无声的种族灭绝：以色列的占领对约旦河西岸做了什么？

12月22日星期五，阿克萨清真寺的庭院前飘扬着催泪弹的烟雾，这是十一周内第十一次。肇事者当然是以色列占领军，而那些被发射炸弹的则是来自耶路撒冷和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而他们应受这种压迫的罪孽是因为尽管在过去的十周里遭受了同样的压迫，他们还是第十一次渴望进行周五祈祷，而占领军似乎在惩罚他们两件事：他们渴望祈祷，以及他们不害怕以前的经历。

自10月7日以来，占领军对阿克萨清真寺的祈祷进行了令人窒息的围攻，星期五祈祷期间，那里的礼拜者人数已从约50000人减少到仅约5000人，仅限于耶路撒冷的老年人（男性65岁以上，女性50岁以上）。在全世界关注加沙犹太复国主义种族灭绝之际，礼拜者所面临的压迫只是以色列在西岸连续侵犯行为的冰山一角。

占领军及其定居者正在实施另一场种族灭绝，但它发出的声音不同，世界对它的了解并不像现在对加沙的了解那么多，它包括所有可能类型的种族灭绝：没有任何司法依据的入侵和侵犯其神圣性、没有任何法律借口的行政拘留、盗窃土地、袭击财产、强迫流离失所以及不分成人和儿童随意杀害数百人，就像加沙的情况一样。这场无声的种族灭绝到底有什么故事？ 约旦河西岸一直以来发生了什么？

一点一点消灭

专门研究以色列事务的研究员艾哈迈德·伊兹·丁·阿萨德在对约旦河西岸以色列种族灭绝事件的研究中认为，约旦河西岸发生的种族灭绝事件的性质可能与目前正在发生的种族灭绝事件有所不同在加沙。虽然不那么严重，但持续时间更长、更可持续，他将其描述为无声的消灭，或者是一点一点地消灭。这意味着以不同的、渐进的方式针对土地或部分土地，特别是位于C区的土地，以及单独、连续地袭击特定的政治运动和机构。这是一场无声的种族灭绝，因为它不会像侵略加沙时那样发出大范围的种族灭绝的噪音，也是一次零碎的种族灭绝，因为它是渐进的、多年来积累的。从而创造了“最大的灭绝进程，旨在通过一切手段和方法消灭巴勒斯坦人，旨在从物质上、政治上和道义上消灭巴勒斯坦人，将他连根拔起，让他流离失所，杀死他，让他流血”。

通过骚扰、杀戮、定居、没收、驱逐、骚扰和反复袭击，针对西岸和耶路撒冷巴勒斯坦人的占领行为是研究员纳德拉·沙尔赫布-凯沃基安（Nadera Shalhoub-Kevorkian）所说的“犹太复国主义暴行”，即活埋巴勒斯坦人。许多耶路撒冷男女的证词都表达了这一点，其中最著名的是耶路撒冷舒阿法特难民营中的年轻女子安南（Annan）的证词。

“占领是什么意思？占领这个词不足以描述我们正在发生的事情。占领不是用一个军事检查站、一张被收回的身份证、一个在场的士兵被杀、或者一个无缘无故剥夺你生命的检查站来概括的。你的生活毫无理由地变成这样。占领是一种耻辱，击中灵魂，我们因为他们的面孔、他们的暴力、他们的步枪、毒气弹、废水、令人窒息的生活、挑衅、不承认的证词、令人厌恶的语言和每天对巴勒斯坦人的侮辱以及亲人的死亡而感到痛苦。失去，失去，失去……太屈辱了！”

这些充满恐惧和悲伤的话语最能表达巴勒斯坦人在占领下的生活现实，这种占领让其主人“日子不好过”，把它变成了一片寂静的坟墓。但这是恐惧的沉默，而不是死亡的沉默。尽管10月7日发生的严重侵犯行为以及随后发生的事情暴露了西岸巴勒斯坦人的一些苦难，这种痛苦的根源远远超出了过去三个月的时间。

清空土地

1993年9月13日，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与以色列占领国签署了第一份协议，即后来的《奥斯陆协议》，根据该协议，约旦河西岸分为A、B、C三个行政和安全区。A区受以巴解组织为代表的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安全和行政控制，而B区则由巴勒斯坦权力机构（行政）和占领区（安全）共同控制。至于C区，仍然完全处于以色列的安全和行政控制之下，但它将逐步移交给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管理。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划分根本不公平，也不成比例。机构管辖的A区和联合协调管理的B区仅占巴勒斯坦领土面积的39%，最小的区域是A区，为18%。C区的占领者占据了西岸面积的61%，该地区除了定居点外还包括许多战略地区和水源。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占领军深入A区执行“安全任务”并随时进行逮捕。

如今，协议签署30年后，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不但没有在C区取得进一步进展，反而加大了在那里“非法”定居点的力度。以色列侵犯土地权的行为不断增加，绑架巴勒斯坦人的行为反映了极右翼的愿景，即希望将整个西岸和巴勒斯坦所有历史土地并入其被占领实体。也许这一趋势最有力的证据是内塔尼亚胡上传到联合国的地图图像，显示了以色列所谓边界内的整个巴勒斯坦领土。

回顾西岸定居的历史，我们发现它是在1967年的挫折之后开始的。当时犹太复国主义法律体系被修改，并融入了非法军事命令，以使定居点合法化并没收巴勒斯坦土地。它发布了第378号军事命令，以军事禁区为借口没收土地；第363号军事命令，允许征用土地并将其转变为自然保护区；第321号军事命令，允许以公共利益为借口占领侵占土地；还有第271号军事命令，窃取土地用作军事训练区，以及关于国有财产的第59号命令和关于缺席者财产的第58号命令等。

根据这些命令，在短短56年的时间里，西岸在2023年初就挤满了176个定居点和186个定居点前哨，将1948年犹太人入侵中幸存下来的土地成为了被占领的土地，超过72.6万名定居者侵占了其42%的土地，而奥斯陆向巴勒斯坦人许诺的C区，则成为犹太复国主义者的管辖地，其面积约占其总面积的68% 。因此，定居者控制着西岸87%的自然资源、90%的森林和约50%的道路。

根据以色列建筑学者埃亚勒·魏茨曼（Eyal Weizman）在其《空洞的大地》（Hollow Land）一书中提到的，这种定居点架构旨在通过五个定居点阶段将西岸分割成独立的陆地岛屿（种族隔离制度），从而使巴勒斯坦城市彼此隔离，使其市场和社会支离破碎，并阻碍其中的一切经济和社会发展。所有这一切都公然违反了《日内瓦第四公约》，该公约禁止占领国将其人口转移到被占领地区。鉴于国际调查委员会不断确认以色列对西岸的占领是非法的，定居点活动违反了国际法。

由于这一切，占领政府决定拆除并强行从西岸转移巴勒斯坦人，占领政府将西岸视为有争议的土地。因为它不承认约旦在1948年至1967年期间对其拥有主权，因此它的掠夺具有完全的合法性，就像它在1948年掠夺历史上巴勒斯坦的其余土地一样。内塔尼亚胡政府承担起将西岸并入其1948年侵占土地的任务，并为此发起了2012年以来西岸最大规模的定居点运动。

今年以来，以色列安全部队对定居者对巴勒斯坦土地和阿克萨清真寺庭院的袭击变得非常松懈，甚至开始对他们的野蛮袭击采取戒备态度。2023年的前9个月，以色列警方允许超过41000名定居者袭击阿克萨清真寺，此外还举行了祝福国旗游行（旗舞）。这是为了庆祝占领耶路撒冷东部而举行的，示威者高呼阿拉伯人死亡的口号。除此之外，定居者对易卜拉欣清真寺的侵犯也合法化，他们在走廊里举行喧闹的聚会，阻止在清真寺内祈祷，并在清真寺的屋顶和墙壁上升起犹太复国主义旗帜。至于“阿克萨洪水”行动后的阶段，仅第一周内定居者的袭击和侵犯行为就导致14个居民社区流离失所，居住着98个家庭、552人。

没有生活的生命

“在巴勒斯坦人的房屋中进行搜查时，不需要法院命令，而是希望这样做。如果你是巴勒斯坦人，那么我可以随时进入你的房子，搜查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把房子交还给你。”

（“打破沉默”组织犹太复国主义中尉的证词）

意大利思想家乔治·阿甘本在其《例外状态》一书中创造了“允许的人类”或“禁止的人类”一词，来表达在现代法律统治的世界中，权利受到侵犯的人，但又完全受到暴政和侵犯的人。看看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人”的状况，我们发现我们面临着现代最堕落的人。自加沙战争爆发至12月22日星期五，以色列军队和定居者每天对约旦河西岸城市和营地发动袭击，已导致300多人殉难。占领军仅在西岸就逮捕了4600多名巴勒斯坦人，这一数字接近洪水前占领监狱中巴勒斯坦囚犯的人数。

拘留的方式多种多样，其中包括不属于任何法律的侮辱性和任意性做法。除了从家中或通过军事检查站对巴勒斯坦人进行非法行政逮捕外，还有一些人在压力和酷刑威胁下被迫自首。这方面的一个例子是，占领军逮捕了莫娜·沙希尔·乌尔德·阿里夫人和她的父亲，向她的丈夫、被释放的伊斯兰圣战运动领导人比拉尔·迪亚卜（Bilal Diab）施压，要求其自首，此外还威胁哈贾·阿布拉·伊萨·阿克拉（73岁），如果她的儿子阿卜杜勒·拉蒂夫不自首，就要逮捕她。

以色列入室盗窃是西岸和耶路撒冷居民面临的最严重的侵犯行为之一，包括一个希伯来组织在内的多个人权组织在2020年发布的联合报告对此进行了监测。家园遭到侵犯的巴勒斯坦人有189份证词，参与这些侵犯行为的以色列士兵和军官有45份证词。报告总结了巴勒斯坦苦难的一些显著特征，研究发现，军事入侵对巴勒斯坦人的日常生活实施了四种侵犯行为：逮捕一名或多名家庭成员，调查并记录房屋的现有建筑及其居民的身份，出于监视和监视程序等操作目的控制房屋并建立射击阵地，最后将房屋用作藏身之处。

除此之外，这些入侵通常只发生在深夜，并且没有任何司法依据。据记录，大约88%的入侵发生在午夜到黎明期间。据观察，这些袭击可能由每个房屋数十名士兵进行，并且一次可能持续一小时二十分钟。这是一种完全的违法行为，不受法律、时间或机制的限制，也不包括对闯入他们家的人任何形式的尊重。

一些证词证实，士兵们强迫一家人，无论男女，都聚集在一个房间里，对每个人进行目视和信息调查，这种方式侵犯了女性的神圣性，也侵犯了男性的自尊，其目的无非是加强控制。根据一些军事人员的证词，甚至其中一些信息也被丢弃而不被查看。公民洛特菲·艾哈迈对希伯来语组织Yesh Din所说的证词充分表达了这一点，他在其中说：“他们彻底摧毁了每个人认为家是最平静、最安全的地方的感觉。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恐怖主义。”

这种绝对的违法行为是绝对受到保护的。由于“军事立法不需要获得司法命令来渗透个人的私人空间”，我们发现，根据上述报告，整个事件受到占领分子对巴勒斯坦人持有的敌对信念的影响，这种信念常常转化为威胁家人并对他们使用暴力和侮辱，即使入侵并未导致逮捕，即使它不是基于真正的怀疑。此外，入室盗窃的目的可能与房主无关，而是出于占领军认为重要的行动目的，即使目的是为定居者提供音乐表演。这足以成为侮辱房子里的人并从他们那里偷走东西，持续时间由军队决定，在此期间他们会极端地破坏这座房子并羞辱这家人。

所有这一切都正常而自然地发生，以连续的间隔尽可能地消除湮灭的噪音。但这些做法的日积月累，导致了一群人的被剥夺、被侵犯和尘封的生活，遭受着各种暴政、迫害和不公正。从盗窃土地、拆迁房屋、盗窃或拆毁、侵犯圣物、侵犯神圣性，到军事占领日常生活超过56年，没有出现最大程度的动员和敌意浪潮，而且以色列人的复仇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那么，今天的“洪水”情况如何呢？约旦河西岸和耶路撒冷的人民注定要被无声地消灭吗？有时是零碎地消灭，有时是夹杂着针对加沙地带的各种罪行的残酷歼灭吗？或者这场种族灭绝会找到听到它的耳朵和对其设限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