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难以促成巴勒斯坦与以色列之间的和平?

2023年6月14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与到访的巴勒斯坦总统马哈茂德·阿巴斯举行会谈 (路透社)

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在上周访问了北京,并会见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阿巴斯是自2022年12月在利雅得举行的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以来,第一位访问中国的阿拉伯国家总统,而这也表明了中国对巴勒斯坦-以色列问题的重视。

此访推动中国与巴勒斯坦之间的关系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双方同意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巴勒斯坦将参与“一带一路”倡议以及中方在最近几个月内公布的三项新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和全球发展倡议。这些倡议的共同目标是提出一种替代西方模式的国际关系新模式。此外,双方还启动了一系列旨在增加两国贸易的经济计划。

所有这些进展都引起了人们对中国调解巴以和平进程的提议的重视,以及对其能否取得成功的猜测。因此,摆在这里的一个现实是:和平也许无法促成,但中方却可以通过这种尝试来为自身赢得地缘政治胜利。

中国的计划包括支持巴勒斯坦作为以耶路撒冷为首都的主权独立国家,而成为联合国的正式会员国,维护耶路撒冷的宗教圣地现状,并根据联合国相关决议来与以色列恢复和平谈判。其目标是:通过“两国方案”最终实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数十年来一直在争取的和平共处。

但是这对中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中国的目标

中国对巴勒斯坦问题日益增长的重视,源于多个与中国在该地区和国际上更广泛的目标相一致的动机。

首先,中国正试图在促成沙特和伊朗达成协议的成功基础上再接再厉,以将地区和平扩展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中国重视保护其在中东地区不断增长的投资,并帮助该地区结束或遏制冲突,而这也对中国有利。

其次,中国正努力成为全球经济和平的领导者。而解决巴以冲突的任何进展都将巩固这一形象,这也是其全球安全倡议的目标之一。

第三,中国试图通过强调同样复杂和重要的问题,来分散和反击西方在许多地区问题上施加的压力。

重要的是,最后两个目标并不一定需要中国的调解能够成功地为这场长达数十年的冲突以及争取巴勒斯坦建国的斗争带来持久的结局。它只需将自身定位为外交和调解的倡导者,就可以实现其部分目标和雄心。

这种调解会起作用吗?

记住这一点至关重要。尽管中东地区出现了倾向于外交的趋势,尽管中国的对此热情日益高涨,但从实际上推进和平进程的能力仍有待观察。

以色列的强硬政府是造成这种黯淡前景的最具决定性的因素。对于以色列而言,对巴勒斯坦实施占领并对巴勒斯坦人口进行具有侵略性的军事和技术独裁控制,是其超越基本国家利益的更大的宗教和民族主义目标,因此,其他国家无法通过外交施压或者贸易激励等手段来消除它的这些目标。

与沙特和伊朗之间的争端不同,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的这场冲突并不是两个处于某种平等地位的国家之间的冲突。而是被占领者与占领者之间的冲突。以色列在占领的问题上感受不到任何挑战,它甚至在进一步吞并巴勒斯坦的土地。以色列在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的定居点的迅速增长,已经使两国方案变得不再适宜。

对于巴勒斯坦而言,中国对该问题不断增长的重视仍然具有明显的优势。通过与多个阿拉伯国家推动签署《亚伯拉罕协议》,美国孤立了巴勒斯坦人——他们在2017年与美国政府断绝关系以示抗议,并且减少了与以色列之间的安全协调。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最近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表示,与巴勒斯坦人之间的谈判已不再是优先事项,而由美国主导的《亚伯拉罕协议》以及与阿拉伯国家之间的和平将会排在第一位。

因此,巴勒斯坦人欢迎中国在谈判中发挥领导作用,以平衡美国有利于以色列的偏见。尽管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仍然依赖美国及其盟友来维持其经济,但是随着美国通过削减援助来加大对巴勒斯坦人施加的压力,阿巴斯及其政府迫切需要中国提供经济和发展方面的援助。

尽管如此,目前中国对巴勒斯坦的援助和投资仍然有待提高。关于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国内合法性和巴勒斯坦人的内部分歧问题,也对启动和平谈判的努力构成了潜在的障碍。

与此同时,中国与以色列经济关系的发展轨迹,对于中国在该问题上对以色列政府的影响力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中国是以色列在全球范围内的第三大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从1992年的5000万美元增加到2021年的150亿美元。但是作为与中国开展全球竞争的一部分,美国已向以色列施压,要求其降低与中国之间的关系,从而改变了这一发展趋势。

在2018至2022年期间,以色列对华出口保持在45亿美元左右。在2018年至2021年期间,以色列从中国的进口也保持在105亿美元左右。在2020年,以色列设立了一个咨询委员会,以检查外国投资在国家安全层面的问题,而这主要是基于美国的要求而审查与中国之间的交易,并将之视为潜在的国家安全威胁。中国对以色列的投资因此放缓,而且还将继续放缓,从而削弱中国利用贸易换取和平的能力。

所有这些情况,再加上当前极右翼的以色列政府拒绝与巴勒斯坦人对话,都意味着中方的努力不太可能在实现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之间的和平上取得明显的成果。

中国可能会继续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寻求调解,因为即使没有取得任何明显的成果,这样做也符合其自身利益。

当专业的外交官员遇到特殊的地缘政治机会时,他们往往会取得伟大的外交成就。而当中国促成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协议时,情况就是如此。虽然这对中国来说是一场外交突破,但是伊朗与沙特的缓和在实质上仍是两国重新评估长期敌意如何影响其实际利益的产物。在巴格达进行的多轮艰苦谈判,已为这一成果的出现创造了肥沃的土壤。

而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问题上,这样的机会似乎并不明显。而中国也无法改变这一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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