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拜登主义的缺陷与幻想

2022年9月29日,美国总统乔·拜登在华盛顿国务院总部举行的首届美国-太平洋岛国峰会上发表讲话,背景是美国对中国在该地区不断扩大的影响力日益感到担忧 (美联社)

美国总统拜登最新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是其前任们的学说的综合体。

这项战略宣称像老布什那样不可或缺的全球领导人,并且像里根和小布什那样信奉摩尼教的二元对立世界观——民主与专制、善与恶。它还像克林顿一样宣扬自由民主和开放的市场,并暗示拜登会像奥巴马一样,准备与“流氓政权”进行合作与谈判。它甚至强调了优先考虑美国国内支出和投资的“美国优先”政策——借鉴了曾被拜登轻蔑地称为“前面那个家伙”的特朗普。

没有轻松的胜利。尤其是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之后,这项“国家安全战略”的最终草案变得更加复杂,并将其公布推迟了数月的时间。套用拳王泰森的一句名言,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策略,直到被一拳打到脸上。”

因此,在这种浮夸的宏伟实践缺乏连贯性之处,它只是简单地编造了一些陈词滥调,即在创造一个“繁荣”和“包容”的世界的过程中,美国的作用不可或缺。

从一开始,拜登就对美国的世界领导力作出了许多幻想性的假设——甚至可以说是妄想。这份文件称,“世界各地对美国领导作用的需求空前迫切”,因为“没有哪个国家比美国更适合以实力和目标领导全球。”

在后冷战时期,这样的假设可能是正确的,但是在经历了30年的失败、惨痛教训、反应过度以及后来的越界之后,这种假设已经不再合理,尤其是在该国最近从全球舞台上退居幕后之后。

然而,这项《国家战略报告》宣称,“我们必须积极塑造符合我们利益和价值观的国际秩序”。世界无法逃脱美国的正义,即使那些自由主义价值观在美国国内外都出现了倒退。

每当美国以身作则领导这个世界时,它就会对其以身作则的力量做出妥协。

最新公布的战略核心是一项悖论,即美国国家安全面临着明确的双重挑战:来自中国和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威胁,以及全球威胁——气候变化、恐怖主义、新的流行病和粮食不安全等等。

从长期来看,拜登政府主要专注于中国的崛起。眼下,它还关注俄罗斯对欧洲安全的威胁。报告认为,一些国家正在“不遗余力地破坏民主,并输出一种以对内压制、对外胁迫为特征的治理模式”。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妨碍了必要的多边合作,以应对不分国界和地理的共同跨国危险。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国家战略报告》建议“在竞争时代下保持和加强国际合作,在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内,共同努力以加强国际机构”。因此,拜登声称并不寻求与中国之间的“新冷战”,而是重申美国坚持“一个中国”政策,并且明确表示华盛顿不支持台独。

但是中国和俄罗斯认为,美国“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正是美帝国主义的化身。他们主要关注美国做了些什么,而不是拜登说了些什么。他们对美国的战略遏制、军事建设以及联盟的形成和扩张抱有警惕和敌意,而这必将破坏应对全球挑战所需的合作与协调。

另一个问题在于“国家战略报告”为实现其目标而选择的资源和方法。它谈到了建立一个“自由、开放、繁荣和安全的国际秩序”的愿望,以使人们能够在这个秩序中“享受他们基本、普遍的权利和自由”。

然而,为了实现这样一个有价值的、甚至是崇高的目标,美国计划增强自身的力量,并通过国际联盟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此外还要实现军事现代化并增强其军力。而这一切的背景是美国的军费开支已经超过了仅次于美国的9个军费支出大国的总和,而这9个国家——除中国与俄罗斯之外——都是美国的盟友。

换句话说,拜登政府的言论像是一名治疗师,但行动却像一把锤子,相信美国能够而且应该充当世界警察,尽管它有一段漫长而血腥的历史。

此外,美国的核现代化与核不扩散之间存在矛盾。“国家安全战略”承诺对该国的“三位一体”

核力量和相关基础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与此同时,又谈及可核查的军备控制和全球不扩散机制。

换而言之,美国坚持违反《核不扩散条约》——该条约要求核大国寻求旨在最终消除其核武库的裁军。与此同时,它又坚持认为,伊朗必须遵守《核不扩散条约》中的义务。

那些通常与美国外交政策不一致的价值观和利益亦是如此,尤其是在中东地区——拜登政府一直支持当地的独裁政权,并以民主的名义团结这些政权来对抗俄罗斯。

《国家安全战略》还承诺,美国将积极推动以色列融入该地区,尽管这是以牺牲巴勒斯坦人和阿拉伯人的权利为代价的。它还提到,两国方案是更好的选择,但并不令人意外的是,它在实践中选择了迎合以色列。

但是值得表扬的一点是,拜登并不像特朗普那样带有刻板印象,甚至没有将基地组织或ISIS与伊斯兰教或者穆斯林关联起来。与奥巴马所谓的“幕后领导”方式一样,拜登也向值得信赖的伙伴提出了合作与支持的建议,从“美国主导、伙伴赋能”的战略转变为“伙伴主导、美国赋能”的战略。此外,他也没有提到乌克兰加入北约的问题,只提到了乌克兰加入欧盟的问题。

这是一项野心过大的策略,并且存在很大的缺点和幻想。这将给美国那些寻求从这个“仁慈的”超级大国身上获得保护和支持的朋友们带来安慰,但是也将为抨击美国侵略性质的帝国主义议程的国家提供弹药。

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如果战略是一门艺术,一门“创造权力的政治艺术”,以从一种局势中获得比权力平衡更多的东西,那么,《国家安全战略》就是一部杰作。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

实际上,它证实了我们千百年来达成的一项共识:当一个崛起的大国挑战一个占主导地位的大国时,其他国家是时候系上安全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