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过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What would and should a post-pandemic world look like?
3月13日,意大利罗马,孩子们将写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的横幅放在他们公寓的窗外后挥手致意(美联社)
自从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人们普遍认为世界正处于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一切都将不再一样。
 
现实主义者在思考,而(新)自由主义者在哀叹强势国家的回归、民族主义的兴起、中国的崛起以及全球治理的失败、全球化的退却,以及“统一的欧洲”内部日益加剧的分歧。
 
事实上,随着新冠肺炎在世界各地肆虐,国家和地方政府已经承担起了指挥抗击疫情的责任,人们可以想象,大流行的定义是全球性的,需要全球采取行动。
 
人们正与政府团结一致,在生活的各个领域扩大自己的权力,而一旦疫情结束,几乎或根本没有立法监督或放弃这些权力的前景。
 
联合国秘书长称这次疫情是“联合国75年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全球卫生危机”,但联合国最强大的机构联合国安理会却对此保持着可怕的沉默。
 
但考虑到它的构成,它的沉默可能是因祸得福。期待目前的联合国安理会支持一个团结、健康、和平的世界,就像期待阿盟支持民主和人权一样。
 
包括七国集团、G20和欧盟在内的其它全球治理机构也被边缘化,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等工具性国际组织的效用和有效性受到了最大捐助国美国的质疑,虽然它们的表现好于预期。同样,中美的非正式G2特殊关系也出现了动摇。
 
就连全球化也被认为受到了威胁,因为它加速了全球疫情的蔓延,促使各国政府关闭边境,实施旅行禁令,并宣布宵禁。
 
全球一致认为,再也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但似乎还没有就全球应对这一疫情达成一致。
 
所有这些都回避了一个问题,作为疫情的结果,世界将如何改变,或者应该如何改变?
 
后自由主义的世界
 
那些认为回归国家和民族主义的兴起是新冠肺炎疫情的新副产品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为了“回来”,国家和民族主义已经无处可去。
 
事实上,在后冷战时代,虽然全球化不断深化,新自由主义不断扩大,民粹主义民族主义从俄罗斯蔓延到巴西和印度,但国家的恢复能力却越来越强。
 
东欧人的民族主义情绪日益高涨,西欧人对欧盟计划的幻想也越来越破灭,英国人甚至打算退出欧盟。与此同时,美国人变得越来越孤立,他们把票投给了民粹主义民族主义者唐纳德·特朗普。
 
在全球南方,这个国家经历了无数的战争和动荡,虽然有少数例外,但基本完好无损地崛起了。与此同时,中国和俄罗斯在西方主导的自由主义世界秩序面前,积极捍卫国家主权。
 
在美国发生9月11日的恐怖袭击之后,在全球范围内,“安全国家”在新的全球安全环境的统治下出现得越来越多。与此同时,随着新自由主义政策在世界各地扎根,“市场国家”的扩张以“社会国家”为代价。
 
这两种趋势都导致了经济和社会不平等的加剧,而这反过来又推动了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的兴起。
 
后美国的世界
 
特朗普的总统任期既是副产品,也是世界各地极端民族主义反全球主义进程的加速因素。
 
在他2018年的联合国演讲中,这位“自由世界的领袖”警告成员国,不要让全球治理威胁到他们的国家主权,建议他们效仿他的“美国优先”策略,拥抱他自恋的、不顾一切的民族主义。
 
自那以来,美国放弃了许多国际责任和承诺,背弃了国际条约和机构,筑起了高墙,建立了实体和隐喻,关闭了边境。
 
几十年来,无论是在气候变化,还是武器公约方面,只有美国能够塑造和领导一场真正的全球性努力。
 
没有更多的国家。
 
作为全球最重要的超级大国和世界自由秩序的守护者,美国的“美国优先”政策损害了全球治理,破坏了全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集体行动。
 
法国召集G7会议讨论新冠肺炎疫情,沙特召集G20会议,而非美国,不出所料,两者都无果而终。
 
正如瑞典前首相卡尔·比尔特所哀叹的那样,这是后美国时代的第一次大危机。联合国安理会不见踪影,20国集团掌握在沙特王储的手中,而白宫多年来一直在鼓吹“美国优先”和所有人的利益。只有病毒是全球化的。
 
全球化与隔离
 
至于全球化的终结或倒退,这听起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作为资本和商品的自由流动和信息的自由流动,全球化无疑是充满活力和生机的。尽管各国政府采取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措施,但世界仍在继续进行贸易、交流和协调。
 
如今关闭的边境和旅行禁令是临时措施,在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减弱后,这些措施将被放松,并最终取消。
 
矛盾的是,虽然他们都居家隔离,但由于科技的发展,如今人们的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密得多。
 
同样,全球卫生准则和解决方案的标准化正在进行,寻找治愈方法和疫苗的集体科学和医学努力正在进行,仍然是消灭这种病毒所不可缺少的。
 
总而言之,国家、社会、民族和全球化之间的拉锯战仍在继续,并不会随着疫情而停止。
 
疫情后的转折点
 
在我看来,世界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有一个选择:向右转还是向左转。继续沿着导致目前这场灾难的老路走下去,既不现实,也没有吸引力。
 
这两次转变都涉及更多相同的国家和全球参与者,但真正的改变将来自自下而上的民众运动和压力,而不是自上而下的政治指令和阴谋诡计。
 
随着抗击疫情的战争逐渐结束,人们开始计算疫情造成的人员和经济损失,他们可能会接受民族主义、孤立主义和自私主义,也可能会选择一种更人道、更开放、更有同情心的方式来对待我们的共同命运。
 
随着全球经济危机的迫近,数以亿计的劳动者可能失去工作,变得更加贫困,民众愤怒、种族主义、宗教偏执和彻底的新法西斯主义主导公众情绪的可能性不应被低估,特别是如果疫情持续下去的话。
 
过去20年里,极端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文化已经在推动这种转变,愤世嫉俗的民粹主义领导人很容易利用这种文化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基础。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一切都意味着更不开放、更不自由、更不繁荣的国家体系。
 
事实上,从印度到欧洲和美国,种族主义和偏见的新表现形式已经在成倍增加。
 
利用人们的恐惧以及他们在健康和经济上的不安全感,是一个古老的政治伎俩,许多民粹主义者会毫不犹豫地诉诸于此。这可能导致扩大和加强安全、监督和警察国家。
 
特朗普、普京、莫迪、杜特尔特和博尔索纳罗等民粹主义民族主义者的权力巩固或连任,将对世界的未来产生深远影响。
 
如果你认为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只会是第一个任期的重复,那你就错了,这十分困难。
 
一个被证明是正确的胜利的特朗普已经显示出了威权主义倾向,很可能会终结民主,正如我们在美国和其他地方所知道的那样。
 
但如果以史为鉴,人们也可以向左转。
 
认识到该病毒对穷人和被剥夺公民权者的影响大于富人和享有特权者,认识到无论其国籍、宗教、阶级、性别或种族,任何人都可能感染和传播该病毒,这可能促使人们坚持更深层次的人权和团结。
 
这意味着以日益私有化的“市场国家”为代价,改革、民主化和扩大社会“福利国家”,或许可以借鉴备受吹捧的斯堪的纳维亚模式,在不妨碍私营企业的情况下,每个人在某些基本层面上都过得很好。
 
一旦人们得出结论,认为全球化健康和全球的健康不可分割,而疫情都是需要全球各国解决的全球性问题,如全球变暖和全球安全,他们就有可能接受更大范围的国际团结、普遍做法和集体战略。
 
他们可能会将隔离政策视为一种必要但暂时的策略,以遏制新冠肺炎的传播,但为了减轻痛苦,并提供长期的补救措施,他们也会接受全球合作。
 
前进的道路
 
简而言之,我们需要的愿景必须考虑个人、社区、国家和国际需求,找到双赢的战略来实施。这些战略必须结合个人和公共的能力,在当地解决全球问题和普遍解决人权问题。
 
这意味着改革必须是自下而上的,从而减少专制,提高透明度,增强问责性和民主性。
 
它还意味着更人性化的经济,不仅注重统计增长,还注重更环保、更公平、更文明的企业,将公民的需求置于企业的贪婪之上。
 
这意味着政策要少关注武器储备和股票市场,多关注人力资本,奖励足球运动员和演员,同时奖励护士、教师和科学家。
 
当然,没有一个理性的人会真的相信,连通性、旅游或贸易越少,世界越好,但或许我们应该让这些努力更有质量,而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努力。
 
这就是可持续性,这需要目标的统一。
 
说“团结就是力量”可能是一种傲慢的陈词滥调,但陈词滥调往往是正确的。
 
它就是它。
 
这一切都会过去。
 
最后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