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的这一年让发展中国家收拾残局

2月24日将是俄罗斯坦克开进乌克兰的一周年，这一天是莫斯科全面入侵其邻国的开始。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乌克兰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幸存下来，但它仍继续遭受昼夜不停的炮击。

但除了在乌克兰造成数以千计的平民死亡、数百万难民和广泛的基础设施破坏外，远离其边界的国家也正在感受到战争带来的不利影响。

2022年，数十个国家的货币兑美元汇率暴跌，导致进口成本提高。这是俄罗斯入侵的二级效应。

在南非开普敦拥有一家家电公司的吕克·凡尔法耶(Luc Verfaille)告诉半岛电视台，“为了应对兰特(南非货币)贬值带来的更高开支，我们不得不削减管理费用，包括员工工资”。

在地缘政治、大宗商品价格和金融市场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下，俄罗斯的入侵给包括发展中国家在内的全球经济带来冲击波。诚然，发展中国家内部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影响各不相同，但也存在一些共同的挑战，包括商品价格上涨。

甚至在战争之前，全球从新冠疫情中复苏就刺激了大宗商品市场。国家封锁带来的被压抑的需求以及大规模经济计划刺激价格快速上涨，而战争又加剧了这一趋势。

例如，标准普尔高盛商品指数的能源成分在2022年底比2023年初高出10%。1月到6月之间，该比例攀升到了68%。俄罗斯2021年分别占全球石油和天然气产量的14%和18%，在能源市场拥有主要地位。而这场战争引发了供应受限的不确定性。

但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俄罗斯的碳氢化合物产量基本上没有受到军事冲突的影响，而到目前为止，制裁的升级对俄罗斯“有弹性”的能源供应影响不大。大多数情况下，莫斯科已设法将欧洲管道出口改道至印度、中国和土耳其等新兴市场国家，尽管相对于市场价格会打折扣。

与此同时，在整个欧盟，5月至10月期间，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流量下降了80%。管道限制威胁到大量能源密集型产业，而欧洲国家诉诸液化天然气(LNG)以防工厂关闭。

能源和食品进口商受到打击

欧洲对新的液化天然气供应的争夺引发了即时交付（或现货）市场的价格上涨。2022年，亚洲液化天然气基准现货价格创历史新高，使该地区的许多发展中国家面临电力短缺。

世界银行宏观经济、贸易和投资全球总监马塞洛·埃斯特沃(Marcello Estevao)表示，能源进口国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一直“坚持，但付不起与富裕的欧洲国家一样多的现货货物的费用”。

尽管估计有所不同，但以当前价格计算，巴基斯坦的国际储备可能仅够供应三周的能源进口。

埃斯特沃补充道，“一方面，能源进口国被套住了。有些人可能会被迫紧缩；另一方面，能源价格上涨提振了中东和非洲的碳氢化合物出口商，特别是那些有闲置产能来提高产量的。”

对于一些能源出口国，如尼日利亚和安哥拉，维持昂贵的汽油补贴的成本增加部分抵消了较高的油价。显然，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等实行汽油补贴的石油进口国的情况更糟。

在实施大型食品补贴计划的国家中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战前，俄罗斯和乌克兰是世界上最大的大麦、玉米和向日葵供应国之一。而俄罗斯入侵严重影响了这些粮食以及其他主食的供应。

这两个国家在2021年占全球小麦出口的近30%。但由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粮食的主要运输路线黑海港口的封锁，小麦价格在2022年比上一年上涨了35%，并在3月份创下历史新高。

突尼斯、摩洛哥和埃及等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小麦进口国之一的国家受到了严重打击。大约三分之二的埃及人每天都能得到五个叫做“Eish Baladi”的面包，每月只需花费0.5美元，远低于市场价格。差额则由面包补贴计划弥补，该计划在2022年花费了政府28亿美元。

2022年6月，埃及财政部长指出，小麦价格上涨将使该国2022至2023年年度的面包补贴计划成本增加15亿美元。由于在昂贵的食物计划下不堪重负，政府最近被迫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供的30亿美元贷款。

与基金组织的其他方案一样，贷款以“财政整顿”为条件。只要埃及政府坚持削减国家开支的计划，它将在未来四年内定期收到贷款分期付款。尽管紧缩措施通常伴随该组织的计划，但这些计划因加剧社会动荡而受到批评。

“世界饥饿现象依然严重”

联合国粮农组织(FAO)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西莫·托雷罗(Maximo Torero)表示，“在提供大量小麦补贴的国家，价格上涨带来了人道主义和财政成本。但更普遍的是，世界的饥饿现象依然严重。”

2022年，粮农组织衡量国际食品价格变化的年度食品价格指数比上一年上涨14.3%，比2020年增长46%。因此，2022年全世界有2.22亿人经历了严重的粮食不安全。

托雷罗认为，“国际社会需要采取组合方法来提高发展中国家的粮食抵御能力”，他指的是国际贸易机构、多边开发银行甚至包括私营公司。他表示，“首先，可以改进农业和巨灾保险计划。其次，粮食进口来源应多样化，出口限制应取消。第三，我们可以通过更多投资来把发展中国家的农业系统重建得更好。”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贷款变得更加昂贵

同时，战争引发的通货膨胀促使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以及其他主要中央银行提高利率。在过去的11个月里，美联储将基准利率提高了约4.5个百分点，以减缓物价上涨现象。

被美国较高的收益率所吸引，投资者从发展中国家的金融资产中撤出了资金。金融外流导致发展中国家货币对美元普遍贬值。除了较高的进口价格之外，一个国家的货币暴跌也使偿还外债的成本变得更高。

为了弥补这一缺口，巴西和印度等成熟的新兴经济体以本国货币发行了债券。为了阻止贬值，他们还动用了大量国际储备。但对于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些措施并不是一种选择。

由于几乎无法向国际私人贷方借款，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官方机构介入以填补空白。波士顿大学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贷款的分析表明，到2022年底，该组织在27个独立项目中发放的贷款总额达到了950亿美元。这一总额超过了2021年底的未偿还信贷，已经达到历史年度峰值。

正如阿根廷前财政部长马丁·古兹曼所说，“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也变得更加昂贵”。他指的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国际储备货币，即特别提款权(SDR)。

特别提款权利率是构成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储备货币的五个国家的借款成本的加权平均值。他在谈到美国、英国、日本、中国和欧元区时指出，“2022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利率随着这五个国家中四个国家的货币紧缩状况而上升。”

古兹曼补充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穷国提供的贷款应避免引发来自构成特别提款权篮子的发达经济体的通胀周期”，此外还应关注借款国的国际收支挑战。

古兹曼还指出，“为了应对未来几年的大量主权违约”，应该有一个独立的债务管理机构，而不是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这样的贷款机构，后者可以“及时有效地”主持重组。

以一套标准化的法律原则为基础，与目前以市场为基础的方法相比，全球破产法院可以加强债权人与债务人之间的协调。

虽然这个想法得到了联合国的支持，但美国和英国大多数政府债券都是根据其法律发行的，因此他们不太可能将自己的法院主权让给一个超国家机构。但正如古兹曼指出的那样，“我们现有的制度留给债务国的东西太少也太晚了。”

再加上从新冠疫情中复苏不均衡、食品和能源价格飙升以及货币普遍贬值，乌克兰的战争只会让深陷债务危机的发展中国家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