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的外交政策是充满矛盾还是平衡之举？

南非外交部度过了忙碌的一年，并处理了多项棘手的外交工作。

首先是南非于2023年2月与中俄两国举行的联合海军演习。

到了3月，南非当局陷入了两难境地：是否将在俄罗斯总统普京于当年8月到南非出席金砖国家峰会时，执行国际刑事法院因俄乌战争相关的战争罪行而对普京发出的逮捕令？还是要冒着被视为不遵守法治承诺的风险？最终，在南非总统拉马福萨率领的几名非洲领导人对乌克兰和俄罗斯进行了一次尴尬的访问之后，普京决定退出金砖国家峰会，从而使南非当局免于作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在几个月内，美国驻南非大使指责其通过“Lady R”号轮船向俄罗斯运送武器。不久之后，南非外交部长潘多尔与哈马斯政治局主席伊斯梅尔·哈尼亚进行了通话，随后还对伊朗进行了访问以加强双边关系。来到12月，南非又将以色列告上国际法院，并指控其在加沙战争中犯有种族灭绝罪。

在今年1月，拉马福萨接待了来访的苏丹快速支援部队领导人达加洛（又名“哈米德提”），而后者被控在苏丹侵犯人权——快速支援部队与苏丹军方爆发了战争。

拉马福萨政府的批评者们表示，所有这一切都证明了南非外交政策的前后矛盾，并且认为该国热衷于审查部分国家的人权记录，但又对其他一些国家的人权记录视而不见。

他们认为，接待苏丹快速支援部队指挥官达加洛以及不愿批评俄罗斯对乌克兰战争的行为，破坏了南非在后种族隔离时代对正义和平等价值观的承诺。

总部位于约翰内斯堡的智库布伦特基金会的分析师格雷格·米尔斯、雷·哈特利最近在当地媒体上发表的一篇专栏文章中指出，“南非对这些全球冲突没有采取原则性的做法”，“它声称想要进行调解，但它会选择应用哪些原则以及在何时应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它采取另一次轻率行为以破坏这种原则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复杂的平衡行为？

然而，一些分析人士表示，此类批评源于对该国外交政策的肤浅认知——他们指出，该国的外交政策首先关注非洲，然后再确保世界上不会有任何国家能够施加过多的全球影响力。他们认为，任何明显的矛盾都是由于要在这些目标之间实现复杂的平衡而引起的。

国际关系学者、《一致还是混乱：南非种族隔离后外交政策分析》一书的作者奥斯卡·范希尔登就是其中之一。他表示，包括历史联盟和经济利益在内的“一系列复杂因素”影响着该国的外交政策。

“事实上，该国对非洲和世界的外交政策非常一致。我们的国父纳尔逊·曼德拉也提醒这个世界：你们的敌人并不是我的敌人。而我认为这个国家一直恪守这一点”，范希尔登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

开普敦大学政治学副教授兹韦莱苏·乔洛贝也同意这种看似曲折的做法，他表示，由于其对“多极社会”的持久信念，该国正在“试图推动另一种世界秩序”。

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南非知道世界是一个复杂的地方。为了让我们拥有世界和平，多边外交是建立国际关系的最佳方式，这也是其外交政策的核心教义。”

事实证明，达加洛的访问是一个尤为棘手的问题，因为苏丹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之间的战争继续破坏着苏丹。而包括人权观察在内的人权组织纷纷表示，“快速支援部队犯下了各种可怕的侵权行为，包括强迫整个社区流离失所，并对平民犯下了最令人震惊的侵权行为，包括酷刑、法外处决和大规模的强奸。”

在这样的背景下，南非总统府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欢迎达加洛的通报，以及快速支援部队和苏丹武装部队为寻求持久和平而进行的调解努力”。同样还访问了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的达加洛告诉媒体，他已经向拉马福萨介绍了“为结束这场战争所付出的努力”。

另一方面，苏丹陆军参谋长布尔汉则批评了拉马福萨和其他南非领导人接待达加洛的行为。

尽管如此，一些人认为，这场有争议的访问只是南非作为不结盟国家参与非洲大陆和平谈判的最新案例。

多年来，南非一直积极参与整个非洲大陆的各种维和任务，包括正在执行任务的联合国刚果（金）稳定特派团（简称：联刚稳定团）——南非派出的特遣队在62个国家中排名第六。它还经常参与各种调解努力，包括在南苏丹进行的成功调解，以及最近在埃塞俄比亚政府与提格雷地区反对派力量之间的调解努力。

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和塔博·姆贝基也被视为该大陆级的政治家，多年来，他们帮助对立双方进行对话。前者帮助解决了利比亚、美国和英国之间的争端，而后者则是科特迪瓦第一次内战期间的一名谈判代表。

现在，范希尔登表示，南非再次决心“两边打”，因为有先例表明，南非“并不是以非黑即白的观点来处理事务”。

他还表示，“只有经过一段建立信任的时期，你才能将人们聚集在同一个房间里，”

范希尔登还驳斥了该国站在独裁者一边的观点。他说，“世界正在发生变化，世界需要适应和改变”，“我们不能把鸡蛋全部放在西方的篮子里，因为中国、印度和巴西等新的重要参与者都已出现。”

“外交政策的复杂性”

自乌克兰战争爆发以来，南非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谴责俄罗斯的入侵，包括拒绝支持联合国有关此事的决议。多位分析人士表示，执政的非洲人国民大会与前苏联之间的长期关系在其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然后是拉马福萨在去年6月的和平使命——这次访问遭到了南非国内的反对派的嘲笑。拉马福萨分别会见了普京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访问期间，他们提出了一项包含10点内容的建议，包括缓和紧张局势、承认两国主权以及通过黑海畅通无阻地进行粮食出口。但是乌克兰拒绝了这一提议。

南非对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争的态度令许多人感到困惑。

“南非一直未能以任何实质性方式解释其不结盟的原则到底是什么”，分析师尤西比乌斯·麦凯撒在去年5月这样写道，“‘不结盟’这个词的草率使用对中立或不结盟的想法造成了巨大的损害。”

7个月过去了，这场战争仍在继续。现在，南非却试图通过国际法院针对以色列提起诉讼的案件来解决另一场战争。

尽管如此，一些人表示，结束这两场战争的努力值得赞扬，尽管其中的方法存在极大的不同。

南非大学政治学教授德克·科策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这是外交政策复杂性的一部分，有时这听起来非常矛盾。但是存在沉默外交，而且它并不总是反映在公共领域”，“它会实现自我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