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成为印度尼西亚下一任总统的普拉博沃是何许人也？

约翰·穆罕默德对印度尼西亚民主的未来感到担忧。

这位活动人士在该国1998年由学生主导的抗议活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这场抗议活动结束了印度尼西亚前领导人苏哈托持续30多年的强硬统治，并迎来了民主改革时代。

但现在，苏哈托最令人畏惧的将军之一、他的前女婿——普拉博沃·苏比安托——似乎将成为这个东南亚国家的下一任总统。

这位前将军在本周三晚间宣布在总统选举中获胜，非官方的“快速计票”显示他赢得了超过50%的选票，并且明显领先于他的另外两名竞争对手——阿尼斯·巴斯韦丹和甘贾尔·普拉诺沃。

穆罕默德指出，“如果普拉博沃当选总统，那么这将会鼓舞很多人。没有人会害怕侵犯人权，因为他回避了所有针对他的指控，并且设法掩盖了这些指控。”他还讲述了在普拉博沃指挥下的科帕苏斯特种部队如何在1998年5月镇压了雅加达特里萨克蒂大学的抗议活动。

有四名学生死亡，此外还有数十人受伤。

这一事件引发了广泛的愤怒，在苏哈托下台之后，普拉博沃也不光彩地被军队开除。

这位前将军从未因特里萨克蒂大学事件或者在那动荡的一年内发生的22起绑架事件而受到审判，尽管他的一些部下受到了审判并且被定罪。有13名活动人士至今仍下落不明。

对于穆罕默德来说，72岁的普拉博沃可能在本周三的选举中获胜，这对印度尼西亚来说将意味着危险时期。

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这太危险了，在普拉博沃的领导下，印度尼西亚将成为一个非常黑暗的民主国家。”

执行命令

普拉博沃1951年出生于雅加达，是印度尼西亚著名经济学家苏密特罗(Sumitro Djojohadikusumo) 的儿子。1970年，他就读于印度尼西亚军事学院，毕业后加入了精锐的科帕苏斯特种部队。

这位将军是苏哈托的亲密盟友，并于1983年与这位印尼前领导人的女儿西蒂·赫迪亚蒂·哈里亚迪（亦称蒂蒂克·苏哈托）结婚。两人在15年后离婚。

1998年5月，当印度尼西亚各地爆发反华骚乱时，普拉博沃领导着科帕苏斯特种部队。

人权活动人士称，这场骚乱是由印尼军方精心策划的，目的是转移公众在亚洲金融危机和经济崩溃期间对苏哈托的愤怒和注意力。掠夺者烧毁了中资企业并开展了一场恐怖活动，有数百人参与其中，并对华裔妇女实施杀戮、殴打和大规模的强奸。

一位因担心遭到报复而不愿透露姓名的女性活动人士表示，许多实施强奸的人都是士兵。她还表示，“我处理过的最严重的案件之一，是一名华裔女孩被用碎瓶子伤害和强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深受创伤。”

她还表示，人们普遍认为普拉博沃参与并煽动了骚乱。

美国因这些指控而对普拉博沃实施了旅行禁令，直到2020年他被即将卸任的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任命为国防部长后，该禁令才被取消。

普拉博沃否认参与了侵犯人权的行为，但在2014年却向半岛电视台记者承认，他曾在苏哈托时代帮助绑架活动人士。他还表示，他只是在执行命令，而这种绑架是合法的。

他表示，“我执行了在当时是合法的行动。如果新的政府说我有错，那么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除了在雅加达涉嫌参与的虐待行为之外，普拉博沃还被指控在印度尼西亚于1975年入侵并占领的东帝汶参与了军事犯罪，此外还在冲突持续数十年的西巴布亚省参与了军事犯罪。

在东帝汶问题上对普拉博沃的指控，包括声称他在1978年领导了一次抓捕该国首任总理尼古拉多斯·雷斯·洛巴托的行动——洛巴托在印度尼西亚入侵该国前仅任职9天时间。

普拉博沃还被控指挥特种部队而对1983年发生在东帝汶的“克拉拉斯大屠杀”负责——该事件造成超过200人死亡。

这位女性活动人士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在东帝汶的印度尼西亚士兵也被指控使用“强奸作为武器”。

普拉博沃同样否认其在东帝汶领土上存在任何不当行为——该领土在苏哈托倒台后最终获得了独立。

“只是一些观点”

在被军队开除后，普拉博沃与他的弟弟哈希姆·乔乔哈迪库苏莫一同经商，目前他拥有多家公司，其中包括在印度尼西亚婆罗洲东加里曼丹的纸浆和种植园公司，此外还有石油、天然气、煤炭和棕榈油公司。

他是本周三选举中最富有的候选人，据报道，他的资产超过了1.27亿美元。除了在雅加达郊区的豪宅之外，他还在西爪哇省的汉巴朗拥有一处有人看守的山间度假胜地——他在那里骑纯种马，并且饲养了一只宠物猎鹰。

在总统竞选期间，普拉博沃再次寻求重塑自身形象，他的团队在网络上塑造了一个“可爱爷爷”的形象，以吸引印度尼西亚的年轻选民——他们在选民中所占的比例超过了50%，而且他们之中的许多人由于太年轻而并不记得苏哈托时代。

这些活动似乎取得了成效，部分选民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他们并不相信针对普拉博沃的指控。

位于北苏门答腊省棉兰的圣托马斯天主教大学的公民教育和法律讲师贝特朗·西尔维乌斯·西托昂表示，“关于普拉博沃涉嫌侵犯人权的观点，只是他的竞争对手在每次总统选举中提出的观点，以夺取公众的同情。”需要指出的是，北苏门答腊省的棉兰正是当初的反华骚乱中心之一。

“然而，真正发生的情况是，没有任何法律或纪律程序能够证明他是任何侵犯人权行为的肇事者”，西托昂还补充称，他投票给了这位前将军。

普拉博沃还受益于他与现任总统佐科之间的关系——佐科仍然非常受欢迎，其支持率高达80%左右。

这位前将军两次将总统之位输给了佐科，但是当他在法庭上质疑2019年的选举结果并由此引发全国性骚乱、最终造成9人死亡之后，他与佐科达成了和解，并且加入了佐科的内阁以担任印尼国防部长。

这一次，他让佐科的长子——36岁的吉布兰·拉卡布明·拉卡——作为其竞选搭档，虽然即将卸任的总统佐科并未正式支持这对竞选搭档，但他们被认为得到了他的隐性支持。

棉兰的律师萨哈塔·马纳鲁表示，正是与佐科之间的关系为普拉博沃赢得了选票。

“我是佐科的狂热分子，所以我必须支持佐科的政治方向。我想投票给普拉博沃，因为他是一个好人和一名爱国者，但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佐科”，马纳鲁补充称，侵犯人权的行为应该归咎于苏哈托，“因为他是下达命令者”。

棉兰的女佣梅利·纳迪克也投票给了普拉博沃。

对她来说，这是因为这位备受争议的将军非常“Si Gemoy”——这在印尼语中意为“可爱”。

今年25岁的纳迪克表示，她在TikTok上观看了普拉博沃的所有竞选视频，甚至自己制作了一些视频来鼓励选民去投票站支持他。

她说，她发现他的政策也很有吸引力。其中包括承诺在未来5年内创造1900万个就业机会，并向印度尼西亚各地的儿童和母亲提供免费的学校午餐和牛奶。

她还表示，“希望不会出现任何侵犯人权的情况。”

预计正式的选举结果最迟将于今年3月20日公布，而阿尼斯和甘贾尔都尚未承认这一选举结果。

分析人士表示，虽然普拉博沃担任总统不太可能让印度尼西亚恢复全面的独裁统治，但这可能会进一步侵蚀许多人（包括穆罕默德和他的活动人士同僚）在1998年为之奋斗的民主。

珀斯默多克大学政治与安全研究讲师伊恩·威尔逊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自从普拉博沃在军队服役以来，就对总统职位产生了痴迷，并且为此多次改变战略。”

“他可能不会是严格意义上的法西斯独裁者，但他敌视民主进程，并将民主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作为总统，他可能会像佐科所做的那样，致力于如何使民主更加程序化并缩小对话空间。”

威尔逊补充称，普拉博沃“从来都不民主，也从未被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