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关系：穆巴拉克与朝鲜秘密军事合作的故事

2011年2月，当时由于多种核心原因，包括所谓的“顺从”美国的政策，针对埃及前总统胡斯尼·穆巴拉克的革命如火如荼地进行。而在此背景下，美国的死敌、朝鲜总统金正日在农历新年之际向埃及总统致以问候。在穆巴拉克告别他多年执政的关键时刻发出的这一信息显示了穆巴拉克与朝鲜政权之间关系的深度。

朝鲜向其人民隐瞒了关于反对埃及总统的民众革命的消息。一些消息来源称，它仅在发给高级官员的官方每周公报中通报部分埃及革命的消息，而不向民众传达。这份公告指出，反对穆巴拉克的起义的原因是他的经济政策的失败和他的统治精英的腐败，同时还指出穆巴拉克在过去三十年中得以继续掌权的原因是他与美利坚合众国的联盟，但美国最终背叛了他。这个故事抛出了许多关于朝鲜政权和穆巴拉克总统走到一起的秘密的疑问，并且这个秘密让朝鲜在他掌权的最后几天仍表现出对他的支持，尽管它确信他继续掌权的首要原因是他与平壤政权最重要的对手美国的牢固关系。

古老的拿撒勒遗产

朝鲜与阿拉伯埃及共和国的关系是在贾迈勒·阿卜杜勒·纳赛尔总统时代形成的。根据两国的社会主义倾向，这是合乎逻辑的。从1965年的三方侵略开始，到也门战争，一直到1967年的战争，朝鲜在阿卜杜勒·纳赛尔的所有战争中都支持他。 被以色列击败后，阿卜杜勒·纳赛尔下台，总统穆罕默德·安瓦尔·萨达特掌权，后者于1972年做出一项重要决定，驱逐俄罗斯军事专家，他们正在帮助埃及军队在预期的对以色列战争中收复被占领的西奈半岛。对于埃及新总统的决定，存在着相互矛盾的解释。一群人认为，萨达特此举只不过是以色列采取的一个幌子，以表明埃及不愿卷入任何战争。而另一群人则认为，所发生的事情是对苏联施加一种压力，苏联不愿意向埃及发送先进的导弹。

驱逐苏联专家后，萨达特发现自己面临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军队需要外国专家来以最高效率操作苏联防空系统和俄罗斯“米格-21”战斗机，而埃及空军的武器几乎全部都是由它组成的，同时训练埃及士兵使用这些军事装备。俄罗斯人负责埃及大约30%的飞机和大约20%的地对空导弹系统。埃及领导层的困境并没有就此结束，与以色列军队相比，埃及军队还面临训练有素的飞行员短缺的问题。面对这种困境，萨达特前往朝鲜试图弥补这一不足（当时的埃及军队参谋长萨阿德·沙兹利中将表示，他是最了解这一解决方案的人） 。平壤同意了萨达特的要求，并派出了1500名军事专家以及20名有过与美军作战经验的战斗飞行员。

朝鲜对埃及的援助不仅限于专家。朝鲜军队及其飞机和飞行员还参加了1973年10月的战争，这些部队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上埃及免受以色列的袭击。与此同时，根据以色列士兵本人对战争的证词，1973年12月6日之后，朝鲜战士还与以色列战士陷入直接对峙。朝鲜在使用“米格-21”飞机对抗以色列人使用的F-4“鬼怪”时表现出色，尽管占领军飞机在技术上占据优势。平壤士兵在机动和利用“米格-21”的所有优势方面表现出了高超的技巧。

显然，朝鲜飞行员的出色表现给飞行员穆罕默德·胡斯尼·穆巴拉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因为他们使用的武器与埃及前总统在战争期间使用的武器相同。除了韩国人的军事表现和能力弥补了苏联专家的差距之外，萨达特和他的政治学生穆巴拉克在朝鲜发现了与苏联不同的东西，埃及政府对苏联感到厌倦，不断指责其在支持方面吝啬。在穆巴拉克和萨达特眼中，朝鲜人的帮助超出了他们的要求，不求太多回报，付出后也不想要回报。他们严肃而沉默，并不像其他强国那样将援助抵押给许多政治让步。萨达特及其继任者穆巴拉克将反对阿卜杜勒·纳赛尔留下的社会主义遗产的一切表现形式。然而，他们将与平壤保持牢固的关系，并将努力发展这种关系，甚至比阿卜杜勒·纳赛尔统治时期更进一步，尽管他们宣称倾向于西方。

尤其是穆巴拉克时代，埃及与朝鲜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蓬勃发展。2007年，朝鲜首次核试验一年后，穆巴拉克的主要盟友美国在这个“流氓”亚洲国家的鼎盛时期，埃及总统接见了韩国总统金正日。在这次会见中，穆巴拉克不忘提及朝鲜在1973年战争中向埃及提供的支持和援助。与此同时，两国政权关系之深的特点可以在开罗军事博物馆中找到，该博物馆于1990年与朝鲜合作整修，仿照平壤“民族解放战争”博物馆。

绝密的关系

在“绝密”字样下，1991年7月，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为美国政府撰写了题为《特种武器扩散和控制前景》的报告，评估了各国拥有“特种武器”的情况。当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个词的使用还不常见，这份文件于2012年解密，其中指出埃及将在朝鲜的帮助下开始生产“飞毛腿-B”弹道导弹。

同样地，1997年10月21日美国国会的一次会议提到朝鲜在八十年代初应穆巴拉克总统的要求参与了与埃及联合开发导弹的计划。根据会议纪要显示，韩国派遣专家前往埃及，向开罗转让技术。而在1996年，美国情报部门发现从朝鲜向埃及运送导弹物资。《华盛顿时报》1996年6月报道的中央情报局报告称，朝鲜当年至少转移了7批货物，其中包含可以打击以色列全境的“飞毛腿-C”导弹组件。

看来，美国官员感觉到埃及已经非常接近自己制造“飞毛腿-C”导弹，以至于是否有可能因此对埃及实施制裁的问题引起了华盛顿决策者的共鸣，但遏制这一想法的是埃及和美国之间的牢固关系。美国当时并没有看到对抗其盟友穆巴拉克有任何好处，尽管它曾在1992年因与朝鲜导弹合作相关的类似原因而惩罚了叙利亚和伊朗，并且没有忘记当时对埃及国防部实施的制裁将意味着阻止美国出口商与开罗军方签订合同。在美国向埃及出口大量军事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这将造成巨大损失。

历届美国政府都试图让穆巴拉克相信他们了解他与朝鲜的秘密。但同时，考虑到自己在其他问题上与他的友好关系的性质，美国小心翼翼地不给他施加太大压力，也不把他视为对“世界和平”计划的威胁。2001年穆巴拉克访问华盛顿期间，美国政府明确提到了与朝鲜在导弹生产方面的合作一事。但穆巴拉克始终否认埃及寻求拥有此类武器。另一方面，以色列及其媒体指责穆巴拉克利用和平条约、与美利坚合众国的关系及其财政援助，秘密地用可能威胁以色列未来安全的武器加强军队。而早在2000年，以色列国防部曾警告美国，穆巴拉克将美国技术转让给朝鲜，以换取他们协助制造导弹。

穆巴拉克时代埃及与朝鲜的关系显然不仅仅是导弹领域的秘密合作。尽管与西方关系密切，但穆巴拉克在20世纪80年代曾3次访问平壤，1990年1次访问平壤。埃及是世界上仅有的24个设有朝鲜大使馆的国家之一。国际报道还提到，埃及塞得港是朝鲜的一个重要站点，朝鲜特工在那里与该地区各国达成武器交易。而朝鲜驻开罗的大使馆则是向其他各方出售军品的中心，为这个孤立的国家创造了硬通货。当然，这些数据非常重要。但这份文件中最有趣的是了解了穆巴拉克时期使开罗和平壤走到一起并令华盛顿和特拉维夫感到担忧的秘密导弹计划的细节。

破译苏联导弹

阿卜杜勒·纳赛尔、萨达特和穆巴拉克在与埃及内部和外部治理方式有关的许多问题上存在分歧。然而，他们在构成埃及新政权延伸的其他问题上却是一致的，以及制造武器问题，尤其是导弹，这是三人一致同意的最重要文件之一，因为它关系到所有埃及总统的国家安全问题。

起初，阿卜杜勒·纳赛尔通过六十年代的德国科学家（其中一些人曾在阿道夫·希特勒政权中服役）试图生产埃及导弹。并且实际上制作了两个模型，称之为“胜利者”（Al-Zafir）和“征服者”（Al-Qahir），但它们的攻击能力和行动灵活性都很差。阿卜杜勒·纳赛尔没有机会进一步发展它们，因为摩萨德对德国科学家进行暗杀和威胁，直到他们于1965年被迫离开埃及。

1967年战争结束后，贾迈勒·阿卜杜勒·纳赛尔及其继任者安瓦尔·萨达特继续寻求拥有一支具有威慑力的导弹部队。开罗面对莫斯科打出升级牌，以达到其军事目标。有时是通过驱逐苏联专家，就像萨达特所做的那样，有时是通过威胁，如果苏联在面对埃及开放先进武器库的问题上更加顽固不化，就将落入西方和美利坚合众国的怀抱。而在1972年，这种压力成功说服莫斯科送出了一批射程为70公里的短程“青蛙-7”导弹。萨达特驱逐俄罗斯专家后，1973年战争开始前，莫斯科终于送出了18枚“飞毛腿-B”导弹。军事分析家认为，如果不是获得了这些导弹，埃及就不会在1973年做出开战的决定，这给了埃及发动战争的信心。

埃及领导人认为，仅靠强大的导弹就足以阻止以色列对埃及发动深度打击。尽管这些导弹并未对战斗进程产生明显的军事影响，但埃及在1973年战争中更加坚信拥有制造此类导弹的技术的重要性，以试图平衡以色列威慑武器的危险。

与此同时，朝鲜也面临着同样的挑战，它试图从苏联获得先进的导弹，但没有成功。而它的解决方案是转向一个已经从苏联获得此类武器的国家，这个国家可能会冒着与苏联关系紧张的风险，将其拥有的武器出售给另一个国家。没有比埃及更适合扮演这个角色的了，尤其是战后，开罗随着世界共产主义的脚步，危机不断加深，开始逐渐向西方靠拢。

尽管方向完全不同，但埃及和朝鲜之间达成了一致的利益，双方都迫切需要先进的苏联导弹技术。 埃及坚信其缺乏制造导弹的行政和工程能力，在此背景下，萨达特1976年同意向朝鲜交付两枚“飞毛腿-B”导弹，以破译其制造和开发情况，条件是事后与埃及分享这项技术。这就是朝鲜完全履行对埃及承诺后实际发生的情况。

“巴德尔- 2000”：穆巴拉克的梦想挑战美国

穆巴拉克在他的整个统治期间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不主动寻找问题的人，就连他政权圈子里的一些人也写下了对他那个时代的一些证言，形容他决策迟缓、倾向于沉默寡言、缺乏主动性。但恰恰相反，穆巴拉克在制造导弹问题上主动出击，与他的性格本质不相称。穆巴拉克上台后，埃及与朝鲜的合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开罗与平壤签署了一项开发“飞毛腿-C”的新协议，加强了这种合作，其射程可达500公里。但埃及总统对与韩国达成的协议并不满意，他试图与不同各方达到同一个目的，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国，埃及总统在八十年代初曾与中国进行过交流，但中国并未对埃及的愿望表现出任何兴趣。

1982年，埃及与伊拉克和阿根廷启动了一项秘密项目，制造射程1000公里、有效载荷500公斤的导弹，阿根廷称该导弹为“秃鹰-2”，埃及称其为“巴德尔-2000”。该项目的想法是在阿根廷制造导弹，远离西方的视线，然后技术转移到伊拉克和埃及，埃及的作用是技术援助，伊拉克的作用主要是资金。一方面与阿根廷，另一方面与朝鲜，这项工作分别从阿根廷的奇卡山脉、开罗的Abu Zabal村和巴格达南部的导弹基地开启了。埃及委托加利福尼亚州的军事工程师阿卜杜勒·卡德尔·赫尔米获取埃及禁止的材料来制造“巴德尔-2000”导弹。

八十年代末，美国安全当局发现了阿卜杜勒·卡德尔·赫尔米的秘密并起诉了他。赫尔米承认他试图走私420磅的“carbon-carbon”，这些物质用于制造导弹前端和隔热罩，有助于提高导弹的精度。尽管如此，美国对穆巴拉克在伊拉克资助下进行的伟大冒险的惩罚视而不见。一些消息来源提到，美国只是要求解雇作为该项目埃及领头人的阿布·加扎拉元帅。另一方面，1990年，在三方达成导弹工业关键技术之前，美国对布宜诺斯艾利斯施加的压力成功地让阿根廷退出了该项目。

以色列对美国阻止该项目的举措表示非常满意。据曾供职于美国国防情报局的中东问题研究员欧文·西尔斯（Owen Sirrs）所著的《纳赛尔与中东的导弹时代》（Nasser and the Missile Age in the Middle East）一书称，美国情报官员认为，考虑到第一枚导弹的精确度和预期的灵活性，“巴德尔-2000”导弹的发射将使朝鲜的“劳动”导弹变成一个小孩子的游戏。美国分析人士认为，他们国家中止的项目的成功能够改变中东和南美历史上的许多事情。

埃及项目面临这些绊脚石期间，朝鲜在八十年代末掌握甚至开发出能够携带化学弹头、射程可达300公里的“飞毛腿-B”导弹技术后，也不忘记回报埃及。正如他们之前所承诺的那样，朝鲜亲自帮助埃及在开罗建造一座生产“飞毛腿-B”的工厂，派遣专家和工程师并使用他们准备好的设计。除了这个巨大的帮助之外，埃及与朝鲜已开始就从平壤进口“飞毛腿-C”导弹进行谈判。

到20世纪90年代末，，一些美国消息人士推测，朝鲜向埃及转移的材料和技术援助也可能使埃及能够自行生产“飞毛腿-C”导弹。他们指出，这些导弹比“飞毛腿-B”具有更高的精度和射程，并且能够瞄准以色列全境。一些消息来源估计，1987年至1992年间，朝鲜向埃及、伊朗、利比亚和叙利亚出口了250枚导弹，价值约5.8亿美元。

美国的情报报告更进一步地证实，新千年伊始，数十名朝鲜导弹专家在埃及工作，为完成参与导弹研制和生产技术的任务。并且埃及很可能是在穆巴拉克否认美国对这种武器感兴趣的时期购买了24枚射程为1300公里的“劳动”导弹。这导致了开罗和华盛顿之间的重大分歧，但此后埃及仍继续尝试发展其导弹生产能力。

虽然我们无法衡量穆巴拉克时代埃及导弹工业实力的真实程度，但根据华盛顿非营利性智库威斯康星核军备控制项目（Wisconsin Project on Nuclear Arms Control）于1996年11月1日发表的一份报告，有证据表明，这支部队在朝鲜的支持下得到了显著的发展。开罗在帮助朝鲜15年后，已经能够生产自己版本的“飞毛腿-B”，并且正在开发“飞毛腿-C”型号。埃及没有宣布成功生产任何此类导弹，穆巴拉克的垮台可能阻断了这条道路。但可以肯定是，开罗和平壤之间的军事关系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