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将如何回应以色列袭击其大马士革领事馆？

伊朗誓言将对以色列上周一袭击其驻大马士革领事馆的事件进行报复。

这次袭击是自去年10月加沙战争爆发以来以色列在叙利亚升级袭击的一部分。这些袭击通常针对仓库、卡车和机场，以色列宣称的袭击目标是削弱伊朗为黎巴嫩真主党组织提供的跨国供应网络。

然而，周一的袭击有所不同，它袭击了一座外交设施——直接挑战伊朗的主权——并杀死了伊斯兰革命卫队（IRGC）的高级领导人。

最引人注目的伤亡者是准将穆罕默德·礼萨·扎赫迪，他是一名资深指挥官，曾在叙利亚和黎巴嫩领导伊斯兰革命卫队的海外行动部门“圣城军”。

伊朗将如何回应？事实证明，德黑兰有很多选择，但都不是很好。

盟友与强权政治

作为中东政治的主要参与者，伊朗通常通过意识形态一致的盟友和非国家团体网络投射其权力，即一个自称为“抵抗轴”的网络。

这些组织包括也门胡塞武装、巴勒斯坦哈马斯、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真主党旅等什叶派民兵派系，以及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政府。

参与者的范围广泛，从伊朗革命卫队的铁杆忠诚者和代理人，如两个真主党，到自治但往往依赖德黑兰的合作伙伴和盟友，如哈马斯、胡塞武装和阿萨德政权。

总的来说，他们受益于伊朗的支持，同时他们的行动帮助伊朗保持否认并使其与以色列、美国和沙特阿拉伯等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冲突保持一定距离。

然而，2020年，伊朗采取了不同寻常的举措，对美国刺杀圣城军领导人卡西姆·苏莱曼尼做出回应——这本身就是史无前例的——对美军发动直接攻击，向伊拉克艾因阿萨德基地发射了一系列弹道导弹。

该基地的美军士兵受伤，但无人死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收到了伊拉克政府的警告。

这是伊朗导弹技术的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展示，但作为报复行动却乏善可陈。

伊朗领导人继续对未来进一步的报复发出含糊的威胁，并帮助伊拉克民兵骚扰美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的紧迫性都消失了。

升级的糟糕时刻

伊朗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被视为陷入困境。人们普遍认为，他想要进行明显的报复，不仅是为了报复高级官员被杀，还因为不这样做会损害伊朗作为地区大国的信誉。

但现在还不是好时机。自加沙战争爆发以来，该地区一直处于战火之中，此前哈马斯于10月7日对以色列发动袭击，导致1100多名以色列人死亡，而以色列政府的残酷反应迄今已造成33100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并使加沙陷入饥荒。

10月以来，以色列和黎巴嫩边境地区针锋相对的恶性暴力事件肆虐，驻叙利亚和伊拉克美军连续遭受袭击，红海航运因胡塞武装导弹和无人机袭击而中断。

虽然各国的手段和目标不同，但这些袭击都得到了伊朗的支持，目的都是向以色列和美国领导人施压，要求其停止加沙战争。

尽管伊朗可能愿意容忍意外发生地区战争的风险，但它一再表明它不希望与以色列或美国发生直接冲突，并将努力将暴力程度控制在阈值以下。

今年早些时候，当伊朗支持的组织在约旦杀害三名美国士兵时，华盛顿对叙利亚和伊拉克进行了空袭进行报复。

德黑兰似乎做出了让步：据报道，圣城旅指挥官埃斯梅尔·卡尼告诉伊拉克亲伊朗派别停止针对美军。此后，他们大多向以色列派遣无人机，但收效甚微。

但不做出回应或者仅通过低调的代理行动做出回应对德黑兰来说似乎不是一个选择，因为它已公开承诺为领事馆袭击报仇。

哈梅内伊表示，伊朗“勇敢的人”将惩罚以色列，他的一名顾问警告以色列大使馆“不再安全”，两名官员最近告诉《纽约时报》，他们将直接对以色列进行报复，以恢复威慑。

如果不兑现这些公开威胁，可能会让伊朗在朋友和敌人眼中显得软弱，可能使其在地区动乱中处于不利地位，并向以色列发出信号，表明局势持续升级不会带来任何代价。

伊朗可能还担心，在一个非常糟糕的时刻，对伊朗高级官员和国家资产的袭击可能成为其与以色列针锋相对的冲突的正常特征。

控制与以色列和美国的冲突一直是伊朗外交政策的重要目标。但现在情况更是如此，因为美国当代历史上最反伊朗的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可能即将重新入主白宫。

从德黑兰的角度来看，在特朗普再次担任总统之前将局势升级的控制权交给以色列将是非常非常糟糕的政策。

很多选择，但都有问题

该怎么办？伊朗在中东拥有许多强大的代理人和盟友，但似乎没有一个能够针对伊朗对长期风险的担忧采取报复行动。

自去年以来，也门胡塞武装利用伊朗提供的武器，针对商船发动了一场非常成功的行动。但是，尽管他们也展示了自己有能力向以色列南部发射高科技伊朗导弹和无人机，但这些攻击并不是很有效。

美国和欧洲军舰在红海沿岸建立了厚厚的防空层，而以色列的导弹防御系统已经能够击落大部分通过这一挑战的物体。

胡塞武装一直在努力袭击以色列领土，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对加沙战争或地区动态产生有意义的影响。换句话说，虽然伊朗可以促成并鼓励也门加强打击，但它可能无法帮助其摆脱威慑困境。

哈梅内伊的问题在于，他针对以色列的最佳工具也最有可能引起以色列的严厉反应并引发无法控制的升级，这可能会给伊朗带来糟糕的结局。

例如，伊朗似乎完全有能力重演2020年对苏莱马尼之死的反应，向以色列领土发射弹道导弹。

但即使影响相当小 ，如果导弹坠入空旷的沙漠或在孤立的军事设施中引爆且没有人员伤亡，10月7日之后的以色列也可能会做出猛烈反应，从而可能掩盖并消除伊朗导弹袭击的象征性影响。鉴于伊朗战略的核心是避免直接战争，这对伊朗来说似乎不太可能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结果。

通过黎巴嫩进行大规模报复是另一种选择。伊朗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增强真主党的火箭和导弹武器库，为该组织配备先进的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以及无人机。这些精确武器中的大多数尚未在十月后的冲突中使用过，但它们可以随时用于任何升级的决定。

然而，来自黎巴嫩的重大袭击意味着尽早打出真主党最好的牌之一，而且它还将面临破坏以色列-黎巴嫩边境本已危险和脆弱局势稳定的风险，而这正是伊朗和真主党试图避免的。

这个想法是自2023年10月以来一直控制边境暴力，以此将以色列的资源从加沙抽走，同时激励厌恶冲突的美国对其好战的以色列盟友施加约束。

黎巴嫩为增强伊朗威慑力而发动的重大打击似乎与这种高风险的平衡不相容。

“外交选择”

伊朗可能试图袭击以色列外交设施，以对以色列袭击大马士革领事馆进行报复。据报道，作为预防措施，以色列关闭了全球28个大使馆。

伊朗对以色列外交设施的任何袭击都不太可能杀死扎赫迪式的安全负责人，因此实际上无法与以色列的袭击相比。

但即使是对以色列大使馆或领事馆的轻微袭击也可以帮助伊朗领导人辩称，他们现在已经扳平了比分：你攻击我们的外交设施，我们攻击你的外交设施。

对外交设施的攻击可能是公开的，使用从伊朗领土发射的导弹或无人机。这将损害伊朗与东道国的关系，但德黑兰可能愿意接受一些政治戏剧，具体取决于哪个国家。

去年一月，伊朗向其声称的伊拉克北部库尔德地区摩萨德基地发射弹道导弹，但没有提供证据，同时还袭击了叙利亚和巴基斯坦的不相关目标。

这是一种奇怪、突然的攻击方式，目前尚不清楚这些袭击除了展示伊朗打击远程目标的能力并使自己看起来危险且不可预测之外，是否还有任何效果，这可能是预期的效果。

现在重复袭击将是一个低风险的行动方案。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KRG）当局无法以任何有意义的方式做出回应，尽管巴格达中央政府可能会做出愤怒反应，但其后果肯定是可控的。

尽管如此，尚不清楚炸毁另一片库尔德地区政府领土能否满足那些希望在扎赫迪死后看到严重报复的伊朗和轴心国强硬派。换句话说，即使方便，这样的攻击本身也可能不够。

秘密行动——比如无人认领的无人机袭击、暗杀或爆炸，可能是通过真主党或其他代理人——是另一种选择。伊朗以前已经做到过并且仍然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但话又说回来，攻击越不公开、执行时间越长，对伊朗的威慑作用就越小。虽然杀死一名以色列外交官可能被视为伊朗领导人的成功，但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以色列和其他国家在轰炸伊朗资产时三思而后行。

拿着小棍子大声说话

总而言之，伊朗有充分的理由对以色列大马士革的袭击做出强烈反应，甚至更有理由确保其反应不会被认为过于强烈。

而且，它有很多方式攻击以色列，无论是通过自己的军事能力，还是半隐蔽地通过亲伊朗派系的抵抗轴心网络。

然而，所有这些部分的总和并不算多。伊朗的报复方案似乎都不太适合当前局势，由于加沙冲突，目前的赌注已经高得令人不安。

可用的报复手段要么不会产生足够的象征性和物质影响，让哈梅内伊及其同伙声称他们已经解决了问题，要么他们会产生足够的象征性和物质影响，但代价是对伊朗的长期安全造成不可控的、可能不可接受的风险。

届时，伊朗很可能不得不做出另一次或一系列平淡无奇的回应。

与2020年一样，它必须尽最大努力用激烈的言辞修补其威慑姿态中显而易见的漏洞。再多的愤怒言论也无法伤害以色列或阻止其再次进攻，但它们至少可以为抵抗轴心强硬派提供一些暂时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