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COVID-19尼日利亚人更害怕的致命病毒:拉沙热

护士长约瑟芬·阿拉比(Josephine Alabi)帮助她的同事穿上个人防护装备 (半岛电视台)

当维克托里·奥沃罗延(Victory Ovuoreoyen)听说他感染了拉沙病毒时,他决定一切都结束了。在尼日利亚西南部奥沃市的联邦医学中心(FMC)住院时,这位商人几乎连路都走不了,并且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他还伴随着发烧、呕吐以及严重腹泻等症状。

但在隔离病房待了四天后,这位面容憔悴的病人现在可以直起身子坐在病床上了。而他是医务室里少数几个恢复到可以说话的病人之一。他指着他宽松的芥末色衬衫下明显露出的锁骨表示,“在我生病之前,我都不能像这样可以数出我的骨头。我真的瘦了很多。”

医生向这位48岁的男子保证他会康复,从这种类似于埃博拉病毒的急性病毒出血热疾病中康复。他是幸运的。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即使80%的感染者不会因病毒而病得非常严重,并且大多数的病例都未能被诊断。但是,最终住院的人的死亡率为15%。该病毒的潜伏期在2到21天之内,在发病一周后才会开始出现严重的症状,但到那个时候可能已经为时已晚了。

拉沙热会降低血液中的血小板计数及其凝血能力,然后导致内出血。并且,可能会在几天内就出现致命的器官衰竭症状。

感染的早期症状包括,头部和肌肉疼痛、喉咙痛、恶心和发烧。最初,这些症状与疟疾的症状没有区别。疟疾也是该地区的一种常见疾病。位于奥沃的这家医院的实验室是该州唯一一家能够进行拉沙热血液检测诊断的实验室,并且结果要两天后才能出来。因此,这通常导致拉沙热在后期才会被发现。这时候拉沙热就更难进行治疗。

2022年年初开始爆发拉沙热,而距离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300公里(186英里)的奥沃农业市场中心就是病毒爆发中心,造成160多人死亡。在3月份的感染高峰期,隔离病房的38张床位根本不够用,因此又增加了10张婴儿床用于收治疑似病例。在尼日利亚的这个地区,人们对拉沙热的恐惧远远大于COVID-19。这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因为据医院感染控制和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自2020年以来,奥沃在的翁多州(Ondo)已有171人死于拉沙热,而COVID-19的死亡人数则是85人。

只有感染拉沙热的人才能进入的拉沙热病房的病人入口处 (半岛电视台)

“它传染性极高”

护士长约瑟芬·芬米洛拉·阿拉比(Josephine Funmilola Alabi)负责检查和管理奥沃罗延的抗病毒药物以及治疗脱水的静脉滴注。这是拉沙热重症患者必须要做的处理。阿拉比只有穿上白色防护服、外科帽、口罩和面罩才能进入“红区”,即所谓的高传染性病人的隔离病房。她还需要穿着经过消毒的橡胶靴以及两层手术手套,一毫米的皮肤都没有暴露。阿拉比表示,“我们非常重视这种病毒,因为它的传染性极高,我们只能穿着全套防护装备进入病房”,即专门用于护理高传染性疾病患者的医务人员佩戴的个人防护装备。2022年,尼日利亚由于拉沙热身亡的4人都是医务人员。

尽管该病毒在西非十分普遍,但在世界大部分地区仍然很少人知道。1969年,该病毒在距离奥沃约1千公里(621英里)的尼日利亚北部城镇拉沙被发现。从那时起,目前在西非至少五个国家流行过。尼日利亚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其登记的病例数量最多,每年高达1000例。仅2022年1月,尼日利亚就发现了211例确诊病例,其中有40名患者身亡。

据非洲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数据显示,拉沙热疫情每年感染大约10万至30万名非洲人,其中会有数千人死亡。

感染者可以通过体液传播病毒。此外,沙拉热通常会导致孕妇流产,并且病毒也可以从母体传染给婴儿。该病毒可以在母乳中存活长达六个月的时间。科学家们警告称,与其他无法治愈且易于繁殖的引起出血热的病毒一样,拉沙病毒也可能被用作生物武器。

个人防护装备正全天消毒并悬挂晾干 (半岛电视台)

“疾病无界限”

沙拉热往往会发生在贫困的农村地区,感染源往往是被鼠粪或老鼠尿液污染的食物。如果被屠宰的动物与啮齿动物接触过,那么就有可能被污染。此外就算是经过烤制的野味(当地称为丛林肉)也可能受到污染。在雨停的时候,老鼠会经常爬进人们的房子里寻找食物。这就是为什么尽管病例全年都在在增加,但是拉沙热疫情通常会在尼日利亚的旱季(从11月到4月)达到高峰。

临床微生物学家阿德博拉·奥拉因卡(Adebola Olayinka)表示,这个病毒并没有像COVID-19那样迅速地在世界范围内传播。但她也警示称,这种情况也有可能会发生变化。奥拉因卡是传染性危险疾病方面的专家,负责协调尼日利亚疾控中心的拉沙热病毒研究。她称,“了解一下埃博拉病毒,你就知道这个病毒在刚果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但2014年很快就传到了西非,然后又传到了英国和美国。”

奥拉因卡表示,现在尚未研究出相关的药物或疫苗可以预防拉沙热。目前利巴韦林是治疗拉沙热的唯一药物,这是一种常用于治疗丙型肝炎的抗病毒药物。但其治疗拉沙病毒的有效性尚未得到深入研究,目前还需要临床前研究,以及昂贵的临床试验来证明其功效。她认为,对拉沙病毒缺乏研究是因为这种病毒很少出现在西方。

她表示,“看一下COVID-19疫苗的研发速度”。她还称,“如果一种传染病没有影响富人,那么就无法得到这样的关注度”。在2020年COVID-19疫情爆发一年后,《Access to Medicine Index》编制了一份关于20家最大制药公司的研发工作清单。其中统计了63个有关冠状病毒的项目,其中5个涉及埃博拉病毒。但一个也没有关于拉沙等由啮齿动物传播的出血性病毒的研究,这些病毒主要发现于非洲和拉丁美洲。

然而,西方对拉沙病毒并非没有被感染过。2022年早些时候,英国的一对夫妇被诊断出感染此种病毒。丈夫是在去马里的时候感染了,然后又传染给了他怀孕的妻子。他们的孩子是一名早产儿,在贝德福德郡的一家医院由于该病毒而死亡。奥拉因卡警示称,“西方需要认识到的是,任何地方的疾病都有可能变为其他任何地方的疾病”,并表示“疾病无界限。”

进行了复诊检查后,欧文(Owhin)医生(右)与已治愈的患者阿基诺拉(Akinyola)在交谈 (半岛电视台)

“他们及时发现了病毒”

在奥沃,护士长阿拉比继续进行查房的工作。4月的这一天,38张病床有20张床位都已经满了。这是翁多州唯一的拉沙热治疗中心。该州的面积只有比利时的一半,居民人数约350万。一个月前,病房里仍然人满为患。几年前,有很多人被感染,甚至需要在拉沙热病房所在的平房旁的空地上为病人搭建帐篷。

阿拉比询问患者的情况并检查静脉滴注。除了抗病毒药物外,如果患者对该病的检测结果也呈阳性,他们还需要服用维生素、抗生素等额外的细菌感染和疟疾药物。此外,工作人员不得在“红区”即隔离区停留超过一个小时,以防感染。但像在2022年这样的疫情爆发期间,他们可能需要两个小时在人满为患的病房里查房。她实事求是地表示,“为了病人,你必须要冒险。”

带有条状瓷漆栏杆的医院病床排列在“红区”的走廊上。而婴儿床旁边挂着输液袋。阿拉比解释称,病人躺在走廊里,方便工作人员能在他们呼叫时听到他们微弱的声音。此外,需要全天候对医务人员的防护靴和面罩进行消毒。用过的装备要放入大桶的氯化水中,然后需要放在木架上让烈日晒干。

在拐角处,即通往诊所入口的路上,桑普森·奥马贝米·欧文(Sampson Omagbemi Owhin)医生正在与患者奥莱德·阿基诺拉(Olaide Akinyola)进行交谈,他们坐在露天的塑料椅子上讨论她的康复情况。

38岁的小学教师阿基诺拉今天早上到拉沙热病房做检查。一个半月前,她在病了几天后就住进了治疗中心。她原以为出血是因为月经过多,但是她感到头晕甚至无法站直,于是她进行了拉沙热病毒检测。在阳性结果出来之后的几个小时内,她就被送进了诊所。

她的医生表示,阿基诺拉很幸运,因为“他们及时发现了病毒”。她接受了输血治理并服用了利巴韦林。在她及时发现的这种情况下,这些治疗处理有所帮助。

卡约德·奥莫拉约(Kayode Omolayo)坐在患者家属探视区,这是一个倾斜的区域,下面有一条沟将患者与健康人群分隔开 (半岛电视台)

信息是武器

作为一名教师的阿基诺拉她可以轻松获取有关病毒的信息。她表示,“这就是为什么当我确诊时并没有感到太害怕的原因”。她解释道,“我知道我确诊的时机很好,因为医生很早就发现我感染病毒。”

她的医生确信,信息是对抗拉沙热病毒的一个重要武器。即使病人出院后,他们仍会长期持续出血。血液学专家欧文解释称,除了持续出血的病症之外,也有出院两年后在精液中发现了这种病毒。这也就是为什么医生建议康复的男性患者在性交时使用安全套的原因。

当天晚些时候,42岁的卡约德·奥莫拉约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拉沙热诊所的病人出口处,朝访客区走去。那里是一块混凝土地板,上面是橙色的铝制屋顶,而下面的平台被一条沟一分为二,以隔离患者和健康人群。草地上伫立着一个金属标志,从而将访客引导到围栏区域。在这个地方,他们可以在安全距离内迎接已康复到可以起床的患者。

在拉沙热诊所工作了10天后,奥莫拉约敏锐地意识到了居家卫生的必要性。她表示,“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里里外外清洁所有东西,还要检查是否有老鼠粪便。”

在拉沙热病房,护士长阿拉比走出“红区”,进入站台,脱下防护装备,把鞋子和面罩放进塑料桶然后进行消毒,以能够重复利用。50岁的她小心翼翼地脱下层层防护,并和我们表达了她对未来的担忧。

据该护士长称,支持抗击拉沙热等疾病的非政府组织发现,筹集资金的工作越来越难以进行。这意味着工作人员在穿着汗湿的防护服好几个小时后要用来补充水分的瓶装水已经被削减。个人防护装备的交付速度目前也正在变慢。此外,大多数的尼日利亚人也负担不起1千美元的治疗费用。她担心的是医疗中心可能会由于缺乏资金而无法提供目前仍的免费治疗。

工作人员同时也正在为另一波感染浪潮做准备。透过长方形眼镜可以看到阿拉比的眼睛眯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郑重地表示:“距离下一次致命的拉沙热疫情爆发浪潮的来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来源 : 半岛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