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晋三 从沉睡中醒来的日本教父

7 月 8 日,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遇刺,震惊了一个不熟悉暴力政治犯罪的国家,虽然已故首相在其相对较长的执政期间的政策引起了很多争议,并且他被描述为一个两极分化的人物,但在日本经历数次危机之际,几乎没有人质疑安倍在重新设计日本政治方面所扮演的角色。

在安倍晋三出任首相之前的几年里,日本遭受了多次打击,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岁月早已一去不复返,冷战的结束让人们对美日同盟的韧性产生了怀疑,随着中国军事和经济实力的崛起,以及朝鲜退出《核不扩散条约》后核活动的升级,该地区显示出风暴即将来临的迹象。

面对这些挑战,安倍晋三是罕见的日本领导人,他不仅注视着世界的变化,而且对日本在世界上的角色有着清晰的认识。日本及其邻国的许多人都采纳了安倍对外交政策的保守观点:日本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但他的一些同胞和邻国对他的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极端主义表现感到震惊。

安倍晋三 有远见的人

安倍晋三于 7 月 8 日在奈良遇刺,是在位时间最年轻、任职时间最长的首相,在一个以首相——这些首相很快就被遗忘了——任期很短而闻名的国家,他从 2012 年到 2020 年连续任职八年,他的政策和国内改革——被称为“安倍经济学”——试图恢复日本的经济活力,并在早期取得了成功,日本仍然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和主要技术领导者,但外交政策是安倍遗产最为具体化的领域。

今天,大国竞争主导着华盛顿及其他地区的辩论,很难记住安倍晋三,二十年前,开始制定他的外交政策愿景时,许多日本和全球领导人已经了解中国在重新审视地区秩序的力量和意图方面的趋势以及其对世界秩序的野心,当“安倍”提出他的印太地区安全理念时,“印太”一词还不存在,而事实上“安倍”不仅提出了这个想法,他还意识到,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需要日本政治发生重大转变。

二战后日本的安全政策以吉田主义为基础,以其创始人吉田茂首相为基础,根据这一学说,日本以重建经济为中心,同时依赖美国满足其安全需求,日本向美国提供军事基地,同时支付美国的财政拨款,并接受与外国军队存在相关的国内安全费用。然而,这一联盟也使日本能够将其责任转移给美国,因为日本的军费开支仅占其 GDP 的 1%,接近全球平均水平的一半,考虑到日本的财富,这一数字令人印象深刻,但这种不平衡的日美同盟在冷战期间得到了回报,当时,苏联经济仅占美国经济的三分之一,而莫斯科将大部分军事力量集中在欧洲。

冷战后的日本安全环境暴露出新的危险,中国数十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使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将新的财富用于提高海军能力,同时采取更自信的地区军事态势。兰德公司几年前进行的一项广泛研究警告说,中国军队除了现在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海军力量之外,建立先进的传感器和武器发射器,正促使中国军队建立先进的传感器和发射台,这将削弱美国将其飞机和船只运往该地区的能力。

针对这些不断变化的形势,安倍意识到日本的安全政策需要改变,他的主要目标之一是修改日本宪法,其中第 9 条禁止日本获得军队或实施军事政策来解决国际争端,然而,由于民众对第9条的强烈支持,安倍从未实现他的目标,相反,通过 2015 年的国家安全立法,安倍监督了对宪法的正式“重新解释”,这将允许日本与美国及其其他盟国开展重要的安全合作。

安倍策划了日本政治的其他一些重要变化,增加了军费开支并建立了日本在他之前缺乏的“国家安全国家”,安倍政府还通过了一项法律,以加强对泄露国家机密的处罚,同时设立了一个设有总秘书处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将重大外交和安全决策举措移交给首相办公室,反对日本夸大军事动员并担心使用保密法先发制人的批评者,声称安倍的政策并没有让日本变得更安全,但没有人质疑他作为日本连贯而坚实的安全愿景的建筑师所产生的深远影响。

“安倍” 政治家

就像安倍改革日本的外交政策一样,他还致力于加强美日同盟,他的领导在华盛顿受到了热烈欢迎,华盛顿长期以来一直敦促日本在自己的防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两国联合军事计划和训练的纽带不断加深,华盛顿采纳了安倍关于“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还采取了与印度和澳大利亚形成“四方对话”的方式。安倍不仅与华盛顿的主要盟友合作,他还迅速前往曼哈顿的特朗普大厦,成为 2016 年第一位向唐纳德·特朗普表示祝贺的国际领导人。在这个美国联盟政治动荡和不确定的时代,安倍与特朗普建立了亲切的工作关系,更重要的是,当特朗普政府让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时,掌舵地区经济外交的是安倍。正如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e)学者米莉亚·索利斯(Miria Solis)所说:安倍领导下的日本填补了华盛顿放弃太平洋伙伴关系留下的空白,巧妙地阻止了贸易协议的破裂。

除了积极寻求与美国的关系外,安倍在日本首相任期内发挥的外交作用比他所有的前任都要大,他与印度领导人纳伦德拉·莫迪建立了密切关系,并寻求与英国接触,特别是在印太地区的安全事务上,在英国退出欧盟后寻找热情的盟友并寻求全球伙伴关系,正如《经济学人》所指出的,“2015年以来,英国盛赞日本为亚洲亲密安全伙伴,派出‘台风’战机与日本空军一起训练,成为除美国外第一个与日本军队进行演习的国家,”尽管中国成为日本的主要安全挑战,安倍还致力于发展与中国的双边关系,在 2017 年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晤以及次年访问北京的背景下,宣布了一个“新的开始”。

安倍,保守派政治家

批评者和媒体经常将安倍晋三描述为“极右派”,尽管安倍确实是保守派,但这些标签让我们很难看到他对民族主义与国家安全目标之间的紧张关系的认识,以及安倍在他的安全目标受到威胁时如何放弃他的民族主义,安倍是自民党 (LDP) 保守派的一员,并以与保守且有影响力的日本海事 (Nippon Kaiji) 的关系而闻名,后者的目标包括倡导日本历史教育以灌输日本的民族自豪感。

安倍上任初期,参拜靖国神社,这个地方总是两极分化;它不仅表彰参加过二战的普通日本士兵,还表彰被判犯有“反人类罪”的人物。一些喜欢参拜靖国神社的日本保守派批评了二战后东京审判的缺陷,其他保守派人士表示,他们试图庆祝那些只为日本献出生命的人。事实上,安倍参拜靖国神社激怒了许多日本人、韩国人、美国人和中国人,他们认为,靖国神社粉饰日本人的罪行,甚至庆祝他们在战争期间的罪行。

此外,安倍宣布他的政府打算审查河野关于“慰安妇”的著名声明,引起了恐慌,这一说法于1993年被日本政府自己正式采纳,此前,日本政府承认其在“慰安妇”问题中的作用,因为二战期间许多亚洲女性被日本皇军欺骗和胁迫进行性奴役,这在日本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为自民党的大伞不仅包括承认这些暴行的温和保守派,还包括那些贬低受害者为妓女并否认日本政府强迫她们这样做的否认者,早些时候,安倍似乎支持后一种立场,日本国内外的许多观察家认为,在东京粉饰其战争罪行的时候,扩大日本军事政策的政策是一种非常有毒的混合物,这适得其反,尤其是与韩国,韩国是前安全伙伴,人们仍然记得估计有 20 万韩国妇女成为“慰安妇”政策的受害者,首尔继续向东京施压,要求得到更广泛的承认。

事实是,“安倍”在当地、全球和地区的激烈反应后改变了立场,优先考虑了他的外交政策目标,安倍也放弃了无视河野的声明,正式道歉,尽最大努力解决与韩国领导人朴槿惠的“慰安妇”问题,并进一步正式道歉,在早些时候的一次演讲中,安倍通过使用被视为承认日本过去罪行所必需的语言来安抚自由主义者和地区观察家,然而,安倍向保守派迈出了一步,他说:“我们决不能让与战争无关的我们的子孙后代受到未来道歉的必然性。”尽管自由主义者鄙视这些观点,但它们代表了一种比直接回避或否认更为温和的保守主义,凭借这一中间派愿景,安倍巩固了对他的安全愿景的支持。

安倍离开后

安倍已经改变了日本的安全政策,但对于一个富裕和技术先进的国家来说,面对现在敌对的超级大国(中国),日本仍然在其国防开支和军事理论方面受到限制。日本在安倍的愿景完全实现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里,我们可能会怀疑日本最终是否会达到目标。

事实上,与中国平衡努力的成本将令人望而却步,因为在日本不仅面临巨大的债务负担,而且由于人口下降而长期面临严峻的经济前景之际,日本将增加国防开支。正如在安倍的领导下已经很清楚的那样,动员与中国进行安全竞争,涉及挑战以和平为导向、拒绝参与战争的规范和制度,这对许多日本民众和政界人士来说仍然很有价值。安倍是为数不多的具有知识视野和经济敏锐度的日本领导人之一,可以讨论日本当前的此类问题,尽管有其他严肃的领导人可以承担这一重任,没有安倍,这项工作会更加困难。

许多报道描述了安倍的生死,将他描述为一个“两极分化”的角色,就是这个人,记者批评了他的政府与媒体的关系,这种关系从试图规避它转变为对媒体进行审查和控制,安倍政府还涉嫌违反竞选财务和选举法,更不用说向他的朋友提供政治恩惠。批评者谴责他的保守民族主义,尽管他对此有所缓和,日本国内外的自由主义者希望安倍直面日本过去的阴暗面,而许多人希望他保持长期的军事克制态度。另一方面,日本保守派赞扬安倍的民族自豪感,以及他为发展日本军事能力所做的努力。然而,最终大家都承认,他是一位有远见的领导人,这对日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本文翻译自《外交事务》,不代表半岛电视台编辑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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