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危机与黑海军事化的风险
在俄罗斯拒绝再次延长黑海粮食协议之后,这项协议的破裂加剧了人们对世界基本食品价格上涨和贫穷国家发生饥荒的担忧。这项协议自在土耳其和联合国的斡旋下达成以来,已经连续3次延期,它帮助降低了小麦等粮食的价格,并确保了粮食继续进入全球南方的贫穷国家市场。但是,这项协议崩溃所造成的后果,不仅将会威胁全球粮食安全,而且还有可能使黑海地区成为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之间的冲突地区。
事实上,俄罗斯已经承诺,在协议破裂的情况下,它将打击任何试图抵达乌克兰港口以继续运送粮食的船只。近日,俄罗斯海军还举行了朝浮动目标发射导弹和夺取船只的演习。
北约很有可能会对泽连斯基的呼吁充耳不闻,因为该联盟的首要任务仍然是避免陷入与俄罗斯之间的军事对抗。
应当认真对待俄罗斯发出的警告,因为俄方可能不会容忍任何违背其意愿的跨黑海出口乌克兰粮食的企图。这不仅是因为俄罗斯总统普京会将此视为对他发起的一项挑战,还因为他不会轻易放弃他在与乌克兰和西方的冲突中所拥有的这张底牌,即对乌克兰南部港口实施封锁,此外,他还不会允许西方通过确保粮食出口的门户而在黑海找到立足点。
尽管俄罗斯为拒绝续签协议提供的理由是,西方未能满足俄罗斯在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订的第二项协议中关于取消其粮食和化肥产品出口限制的要求,但是俄罗斯加入该协议的主要动机之一,是寻求与土耳其合作管理黑海地区局势的方法,并使北约的势力远离该地区。
这一动机仍然影响着俄罗斯在黑海地区的战略。部分西方人士认为,在当前,剥夺俄罗斯手中这张将基本粮食供应当作武器的底牌的恰当做法,是在黑海挑战俄罗斯,并为货船提供军事护航以确保其安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似乎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很冲动,他大声呼吁北约确保运送粮食的货船安全,以替代这项协议。
北约很有可能会对泽连斯基的呼吁充耳不闻,因为该联盟的首要任务仍然是避免陷入与俄罗斯之间的军事对抗。此外,这项呼吁也引起了土耳其方面的不满,因为自俄乌战争爆发以来,土耳其一直致力于限制黑海地区的军事活动,而且它多年来一直寻求限制北约在黑海升级活动的能力,以避免激怒俄罗斯。
事实上,土耳其对黑海地区稳定的重视,从很大程度上解释了土耳其努力恢复这项粮食协议的原因。任何在孤立俄罗斯的情况下出口粮食的新倡议,都不具可行性和有效性,并且还会给海上航行安全带来许多的风险,除此之外,土耳其还热衷于阻断导致黑海局势军事化的危险状况。
由于这项协议的崩溃所带来的不确定性,西方必须谨慎平衡如何向俄罗斯施压以恢复该协议的问题,同时避免对俄罗斯发出过度的挑衅,因为俄罗斯针对航运的攻击可能会给黑海的航行安全带来可怕的后果。只要俄罗斯仍对恢复该协议的可能性保持开放态度——条件是西方满足其部分要求(尤其是与将俄罗斯农业银行重新接入全球金融交易系统SWIFT相关的要求),那么,当前恢复这项协议的唯一希望,就取决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说服普京续签该协议的能力了,即使之相信续签带来的好处与不再续签所存在的风险。
为了达成双赢的解决方案,西方必须向俄罗斯提供一些好处,以使俄罗斯感到粮食协议正如其所希望的那样对它有利。联合国最近提议将一家与俄罗斯农业银行存在联系的公司重新连接至SWIFT系统,但是俄罗斯拒绝了这项提议,因为它希望获得具有吸引力的制裁豁免,而这将有助于其打破西方的制裁制度。土耳其可以在可能为俄罗斯提供的最新保障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它可承诺与俄罗斯共同努力,以促进俄罗斯跨黑海的粮食和化肥出口进程,同时致力于恢复原有协议。
像这样的保证或许会对俄罗斯产生说服力,但土耳其同时也需要西方开绿灯,以避免其与俄罗斯在出口领域内合作时遭受制裁的风险。土耳其在当前危机中的首要任务,就是集中精力恢复这项协议,因为这是确保黑海货船安全的唯一途径。
当俄乌战争在一年多之前爆发时,土耳其迅速启动了《蒙特勒条约》,对那些穿越与黑海相连的土耳其海峡的军舰活动实施了限制。其动机之一就是减少黑海地区的军事活动,而当前的乌克兰战争,以及此前俄罗斯对克里米亚半岛的吞并,以及2008年对格鲁吉亚的战争,都表明土耳其在黑海与俄罗斯制造力量平衡的方面陷入了困境。
土耳其仍倾向于将重点放在自身努力和与黑海沿岸国家开展合作之上,以维护该地区力量平衡的稳定。当乌克兰海军在2014年克里米亚战争期间崩溃后,土耳其在这支海军的重建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此外,土耳其还拒绝承认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半岛的合法性。尽管如此,围绕粮食协议破裂的风险,仍使土耳其的黑海战略陷入了困境。
埃尔多安与普京有着良好的工作关系,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同时与普京和泽连斯基进行快速沟通的北约国家领导人之一,因此,他仍然有机会恢复这项协议,并避免加剧黑海紧张局势的风险,但是他的努力也需要得到西方的支持。
在俄罗斯拒绝续签这项协议之后,其谈判地位或许显得更为强势,但是当前危机被一再拉长,这不仅会对俄罗斯与土耳其及全球南方国家之间的关系产生负面影响,还会加剧黑海地区军事化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