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盟在苏丹危机中缺席?

沙特国防部在2023年5月8日发布的照片显示,一名妇女与其他不同国籍的人员一起走下从苏丹撤离至沙特吉达港的沙特军舰 (路透社)

今年4月24日,即苏丹致命冲突开始的仅9天后,苏丹武装部队与敌对的快速支援部队表示同意达成为期72小时的停火,背景是由美国和沙特牵头进行的持续两天的密切磋商。

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在一份声明中宣布了这项广受欢迎的停火协议,并敦促交战各方“立即全面坚持停火”,并补充称,“美国将与地区及国际合作伙伴进行协调”以期达成永久和平协议。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仅仅两天后,布林肯就与非盟委员会主席穆萨·法基通电话以讨论有关“结束苏丹的战争”的问题。布林肯在一份官方声明中表示,他和法基一致认为,“对于敦促苏丹军方和快速支援部队立即停止军事行动,并允许人道主义援助不受阻碍地进入该国而言,非盟的持续领导仍然至关重要。”

尽管在布林肯的新闻声明中对非洲领导地位的重要性充满乐观情绪,但事实却非常清晰:一个非洲国家被卷入了一场致命的冲突,而美国——新殖民主义老前辈,却又一次领导了全球反应。在面对非洲自家后院内发生的危机时,非洲领导人和外交官均沦为了毫无影响力的幕后演员和评论员。

当然,非洲也付出了一些努力——至少是在纸面上,以缓和当前的暴力。科摩罗总统、现任非盟主席阿扎利·阿苏马尼表示,他曾在4月23日和25日分别与苏丹武装部队领导人布尔汉、快速支援部队领导人达加洛(亦称“哈米德提”)进行了电话交谈。

在非盟4月28日发表的一份官方声明中,阿苏马尼表示,他与两位军事领导人进行的讨论“内容丰富、具有建设性和前景”,并呼吁“国际社会的所有行为者支持非盟恢复苏丹和平与稳定的努力”。

然而,这些“富有前景的”对话似乎未能产生任何有意义的结果——没有任何非盟官员或者非洲领导人能确保美国和沙特促成的4月24日停战协议获得延期,而只能再一次地,由美国和沙特来提供担保。

而当沙特与美国5月6日在沙特城市吉达启动相关会谈时,也没有提及非盟所谓的关键领导层。非盟只能从远处关注这场谈判,并试图通过发表声明以“重申在苏丹实现停火的必要性”,并要求布尔汉和达加洛尊重国际人道主义法和国际人权法。然而,在5月11日签署和发布的承诺保护苏丹平民的吉达宣言中,仍未提及非盟或者任何非洲大国之名。

简而言之,在这场持续的苏丹危机中,非洲外交官员已被美国甩到幕后,只能沦为喋喋不休的旁观者。

不仅仅是无法实施协调和主导全面干预,到目前为止,非盟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发布一些常见的声音,并对苏丹平民的遭遇空洞地表示关注。

喀土穆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非洲的主要机构尚未抽出时间召开任何紧急峰会,以审议这场致命的冲突。然而,许多非洲领导人却有时间参加5月6日在伦敦举行的查理三世国王加冕典礼。

尽管联合国和国际援助机构一再对为逃离冲突而进入乍得的数千名苏丹平民的福祉表示担忧,但是非洲领导人却尚未制定全面计划来为这些难民和该地区的其他人员提供帮助。

在苏丹和非洲历史上这个如此关键和动荡的时刻,美国的作用竟然能够超越非盟,这非常令人震惊,并且引发了关于非盟是否有能力在危机时刻领导非洲大陆并维护非洲团结与合作的质疑。

“非洲问题非洲解决”的原则怎么了?

2001年10月,南非前总统姆贝基在开普敦举行的关于非洲发展新伙伴关系的议会联席会议上表示,“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必须加强非洲大陆的民主;我们必须巩固人权文化;我们必须结束现有的冲突,并防止发生新的冲突。”

在非盟成立不到一年后,即2002年7月,非洲领导人决定避免来自美国等国的外部干预,而是采取“非洲问题非洲解决”的原则。

在苏丹前总统奥马尔·巴希尔的军事领导之下,该国迅速成为了这样的挑战之一。

在2003年,苏丹政府与达尔富尔反政府武装爆发了战争。在接下来的几年内,这场冲突夺去了大约30万人的性命,并使超过250万人流离失所。

为了镇压反对巴希尔政权的叛乱,后者招募了所谓的“金戈威德民兵组织”以提供援助,而该民兵组织最终演变成了快速支援部队,并且为他们提供资金以及诉讼豁免。

随后,国际刑事法院在发现有关苏丹政府军和金戈威德准军事组织犯下大规模暴行的证据之后,于2009年对巴希尔提起诉讼,罪名是在达尔富尔犯下了种族灭绝罪、危害人类罪和战争罪。

遗憾的是,非盟拒绝帮助将巴希尔绳之以法,并且为推进苏丹问题的“非洲解决方案”而提供了有缺陷的努力。

非盟建议其成员国无视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并声称国际刑事法院不公平地针对非洲国家领导人,而针对巴希尔的合法逮捕企图,将会危及达尔富尔地区和南苏丹的和平。

除了这些轻率且无根据的抵制国际刑事法院的行动之外,非盟还支持在2015年4月举行一场虚假的总统选举,作为“苏丹选民意愿的表达”。反对派抵制了这场选举,而巴希尔最终以94%的选票获胜。

4年之后,苏丹全国各地举行示威,以反对巴希尔长达30年的专制统治,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速支援部队和苏丹军方密谋将巴希尔赶下了台。

尽管非盟表示将会促进苏丹的和平,但它却拒绝支持“非洲联盟组织法”规定的国际法和国际合作。

尽管非盟本应为苏丹人民服务,但它却无视基本的民主规范以及非洲人权和人民权利宪章所载的价值观。多年来,它一直在纵容巴希尔这名无情的独裁者和疑似战犯。

在巴希尔任期内普遍存在的镇压、不安全和腐败中,非盟未能支持普通苏丹人紧迫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利益。

正是在国际刑事法院发出毫无意义的逮捕令后的几年之内,巴希尔将非法的金戈威德民兵组织正式纳入快速支援部队,而这一发展将对苏丹的和平与民主产生严重的影响。

2019年4月,快速支援部队参与了推翻巴希尔政权的军事政变。同年6月,喀土穆的和平抗议活动遭到了毁灭性的镇压,并导致120人死亡,数以百计的人员受伤。

后来,快速支援部队又参加了2021年10月的军事政变——这场政变推翻了苏丹短命的过渡政府并挫败了该国的民主进程。

现在,这支部队又与同样具有镇压性的苏丹军队一起,让苏丹陷入了另一场灾难性的冲突当中。

非盟自称是一个充满活力、以人为本的泛非组织,但它却在苏丹助长了一个危险且倒退的军事复合体。

可以肯定的是,进步的非洲干预和解决方案应当促进民主和善政,而不是滋生恐惧或偏袒。并且还要确保它们优先于别有用心或存在利益冲突的新老殖民大国所提供的任何解决方案或干预措施。

然而,长期以来,非盟却在苏丹听任事态恶化,并且在巨大的人类苦难面前袖手旁观。

够了。苏丹位于非洲——它不是一个偏远且麻烦缠身的美国前哨站。

确实应该由非洲人来解决非洲问题。而现在正是非盟坚持其声明并履行其广泛使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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