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阴影下:毫不可靠的美国领导层

2019年5月8日,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在抵达佛罗里达州廷德尔空军基地时与州长德桑蒂斯握手 (美联社)

随着新一轮总统选举在美国拉开序幕,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懊恼地等候着美国国内和外交政策可能再次出现的重大转变。一想到特朗普会在2024年卷土重来,华盛顿的盟友们便坐立不安,尤其是鉴于特朗普会报复性地渴望再次对美国所谓的民主及其在世界上的作用造成严重的破坏。

难怪大多数国家都不愿意支持美国对俄罗斯或者中国的政策,因为它们担心下一届美国政府会又一次出现根本性的政策变化,就是在过去二三十年内,每届政府更替之后发生的情况那样。从小布什政府的帝国主义式的过度扩张,到奥巴马务实的现实主义,再到特朗普“美国优先”的民族主义,最后又是拜登的战略姿态回归……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政策变化,突显了美国领导层的不可靠性。

战略上的反复无常,与美国在冷战期间的稳健性相比,可谓是一种重大的背离。而这也与俄罗斯和中国稳定的政权制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进入21世纪之后,其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预见的。世界各国的领导人不必担心这些政权会在明年更换掌权者,但却需要猜测谁将赢得明年的美国大选。

我在最近一次前往佛罗里达州的美国之行中想到了这个问题。佛罗里达是两位共和党领导人的故乡:在去年年底宣布将要参加大选的唐纳德·特朗普,以及该州州长、共和党的后起之秀罗恩·德桑蒂斯,尽管后者尚未宣布他将参选,但人们普遍预计他将在未来几周或者几个月内宣布这项决定。

已入耄耋之年的乔·拜登也有望参选,尽管许多人担心他的领导能力——当第二个总统任期结束时他将已是86岁高龄。如果他决定不再参选,那么不知道会有多少民主党人将会宣布参选,但如果他决定继续前进,那么预计不会有哪位民主党人会出面冒险。

因此,就目前的情况而言,2024年的总统选举对峙,可能会成为2020年摊牌情景的重演,但是最终结果将取决于许多的变量,包括经济、政治以及个人。

到目前为止,拜登在他对总统职位和经济的掌控能力方面表现良好,但是高通胀率和潜在的经济衰退可能会削弱他取胜的机会。同样,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后,他成功地重振了北约,但是一场代价高昂的、旷日持久的代理人战争,对他或者美国来说都并非是个好兆头。而且,如果拜登开始出现明显的衰老迹象,而公众对他再领导美国4年的能力的信心也因此削弱,那么,拜登目前在经济和国家安全方面的表现都将无关紧要。

另一方面,特朗普将寄希望于牢牢控制党内机器及基础,以赢得共和党的党内提名,尤其是要在他与前内阁成员妮基·黑莉、迈克·彭斯、迈克·蓬佩奥等总统候选人之间的竞争中胜出。但这可能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环。

特朗普已经输掉了2020年的总统选举,因为他失去了包括独立选民在内的大多数美国选民的信任,这些选民认为他不适合连任。当特朗普于2021年1月6日试图通过欺诈甚至武力来破坏民主进程之后,他们对自身的判断更为确定。此后,特朗普面临着多起诉讼,而且其中一些诉讼可能会危及他的总统候选人资格。

至于德桑蒂斯,许多人认为,这位共和党人可以击败特朗普并推翻拜登。但是对于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仍然是个谜。

这位雄心勃勃的两届州长,是民粹主义前总统特朗普的一个更年轻、更能干的版本。与特朗普不同的是,德桑蒂斯并没有充斥着有关性、金融和政治方面的丑闻。他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而不是一个强迫性的说谎者;他是他所宣扬的强硬保守主义的忠实信徒,而不是像特朗普那样的吹嘘者。

德桑蒂斯正将他在佛罗里达州的共和党权力基础扩大至全国范围,并在此过程中扩大他​​的捐助基础,以便在适当的时候为他未来的总统竞选活动提供资金。他还撰写了一本竞选风格的传记,而这本传记已于本周出版。

这类公关书籍读起来往往会很糟糕,但是其中的政治信息却充分说明了作者的情况。一如既往的是,德桑蒂斯在这本名为《自由的勇气》的书中,击中了所有的“右”元素,他声称自己在一个意大利-美国的蓝领家庭中的保守式地长大,并吹嘘了自己在棒球方面的天赋,以及他在美国顶尖大学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法学院内取得的学术成就,此外,他还曾在伊拉克服兵役——尽管是以检察官的身份,以及他在国会内的3个公共服务任期,以及他成功的州长职位。

但是作为一名民粹主义者,德桑蒂斯在迎合共和党选举基础时也试图两面讨好。他不断嘲讽美国著名的大学、华盛顿的官僚机构、高科技集团和“企业媒体”,他声称,所有这些机构都是由民主党内的自由派阴谋集团控制的。

德桑蒂斯还是专制的、愤怒的、报复性的,他肩上扛有筹码。他已经准备好以“人民”的名义发动一场全国性的文化战争,并反对自由统治阶级,首先是对“企业觉醒”的攻击,例如沃特·迪士尼集团、专业阶层、公立学校系统,以及美国教育的自由灌输。

鉴于美国民众对外交政策的普遍冷漠,这位州长在他的这本书中几乎没有提及世界,仅仅是谴责了共产主义的古巴和中国,赞美了殖民地以色列,吹嘘了他作为国会议员时,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迁往耶路撒冷的努力。

有趣的是,德桑蒂斯那自由的勇气在特朗普身上却停止了,而后者帮助他赢得了2018年的第一场州长竞选。相反,他对这位年长的“导师”大加赞扬,而忽略了后者在2020年总统选举中灾难性的表现。所有这些都让人怀疑,这位州长是否会在共和党的初选中与这位前总统正面交锋。

那么,年轻的德桑蒂斯会再等待4年吗?等到77岁的特朗普因法律或者个人原因退出总统竞选?又或者,等到这位前总统显然无法再次回归白宫时才这样做?又或者是会采取特朗普式的行事方式——背叛老盟友,并以从另一届民主党总统任期中拯救美国为借口,或者干脆就用他的话来说:“让美国成为佛罗里达”!

无论会是哪种情况,特朗普都没有表现出丝毫退缩的迹象,实际上,他正准备与他口中的“伪君子”德桑蒂斯进行对抗,一场承诺将会非常个人化的对抗,一场将重点放在年龄、经验和忠诚度上的对抗,而不是政策或意识形态。这样的对抗可能会对拜登有利,因为这两个“血腥恶霸”将为了得到共和党的提名而互相争斗。

如果特朗普上位,他必定会对拜登的一切采取报复性的逆转——回到2020年,“让美国再次伟大”。而德桑蒂斯的胜利也同样意味着“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回归,只是并不完整。特朗普和德桑蒂斯两人都是公认的民粹主义者,而不是自由民主主义者,这一事实将对美国及其作为世界领先的民主国家的角色产生重大影响——尤其是在欧洲。他们反对自由主义干预和发动救世主式的战争,而这种立场将会削弱美国在国外的战略承诺——包括在乌克兰在内。

至于拜登,一场选举胜利将会确保其国内社会民主议程的连续性,并推动他针对中俄等国的自由主义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