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针对加沙地带的“B计划”
以色列当局为报复哈马斯袭击其南部地区而对加沙发动的战争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哈马斯的袭击导致近1200人死亡,其中大部分是以色列平民。而在以色列对加沙实施的残酷轰炸和地面袭击中,大量社区夷为平地,并且已经有近20000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其中三分之一以上是儿童。
以色列宣称其作战目标是从飞地加沙“根除”哈马斯,但是这一目标的可行性越来越受到外国官员及分析人士的质疑。然而,以色列内部通信却表明,对加沙造成的这种大规模破坏,可能正是以色列当局所追求的另一个目标。
以色列情报部门在今年10月底向以色列媒体泄露的一份文件,概述了将加沙境内230万巴勒斯坦居民强制永久性转移至埃及西奈半岛的计划。
据报道,这份文件是为一个名为“加沙地带定居点单位”的组织创建的,该组织正寻求在以色列军队及其定居者从加沙地带撤离18年后,重新对加沙地带实施殖民。
然而,我们并不是生活在1948年。如今,想要像以色列民兵在75年前将大部分巴勒斯坦人驱逐出家园时所做的那样,彻底消灭巴勒斯坦的城市和村庄,要困难得多。以色列人在当时获得成功的原由有很多,其中包括当时的媒体影响力远不比现在这样广泛。因此,现在的以色列当局只能转向我们所谓的“B计划”,即通过投掷数万吨炸弹而使加沙地带变得不再适宜居住。
新战略的实施是通过袭击该地区支持居民生活的民用基础设施来实现的,包括学校、高校、医院、面包店、商店、农田、温室、水站、污水系统、发电站、太阳能电池板和发电设备。
这些行动与对加沙的全面围困同时进行,加沙的食物、水、电力和药品均被切断。以色列军队每天仅允许几辆卡车进入加沙(如果有的话),人道主义组织表示,这些物资根本无法满足巴勒斯坦人的需求——其中已有180万巴勒斯坦人在境内流离失所。
这就导致了所谓的人道主义“灾难”、“坟墓”与“地狱”。加沙的巴勒斯坦人被推向了生存存亡的边缘,而大范围蔓延的流行病也被一些人视为其期望实现的目标。正如前以色列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吉奥拉·艾兰所说的那样,“加沙地带南部的严重疫情将使我们更加接近胜利。”
一旦加沙地带变得不适宜居住,人们将别无选择,只能自愿离开,而下一步就是确保以埃及为首的邻国做好了“接纳他们”的准备。以色列的多位知名人士已经明确指出了这一点,其中包括以色列国家情报机构摩萨德的前副主任拉姆·本·巴拉克。
本·巴拉克曾在用希伯来语发布的一条推文中表示,需要“建立一个国家联盟和国际支持基金,以便让那些想要离开的加沙人通过获得公民身份而被这些国家接纳”。
早在1914年11月12日,当时的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就曾写信给种族平等倡导者威廉·门罗·特罗特称,“种族隔离并不是一种耻辱,而是一种好处,像您这样的绅士应该予以尊重”。在超过100年后,以色列的计划——与种族隔离无关而是更多地与种族清洗相关——也以类似的措辞被提出。他们引用本·巴拉克的话称,这场驱逐是“加沙居民摆脱哈马斯恐怖统治的良机,因为哈马斯会将他们当作人肉盾牌”。
当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巴勒斯坦平民事实上经常被以色列军队用作“人盾”。另外,除了在这种“仁慈的做法”中强调让加沙居民“自愿”离开之外,以色列还宣称巴勒斯坦人实际上只是阿拉伯人,并且因此可以很容易地在其他阿拉伯国家内得到重新安置,从而让国际社会更容易接受其重置加沙居民的安排。
长期以来,以色列一直将在1948年之后设法留在其境内的15.6万名巴勒斯坦人(及其后代)称为“阿拉伯人”,并设法否认他们的巴勒斯坦身份。正如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曾经宣称的那样,“以色列境内的阿拉伯公民已经拥有了22个民族国家。他们不需要再多一个。”
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这种将当地人口——从直布罗陀海峡到霍尔木兹海峡的范围内——全部统称为“阿拉伯人”,就好比是将来自南非、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爱尔兰和英国的人都统称为“英国人”一样荒唐——尽管他们使用相同的语言,但事实上他们血统不同,还表现出不同的历史、传统与身份。
早在一千多年前,耶路撒冷地理学家穆卡达西(公元946-1000年)就曾清楚地解释称,他视自己为巴勒斯坦人:“我向他们(指设拉子的工人们)提到了巴勒斯坦的建设情况,并与他们讨论了这些问题。一位石匠大师问我:你是埃及人吗?我回答道:不,我是巴勒斯坦人。”
在几个世纪后的1921年9月3日,用阿拉伯语出版的报纸“Falastin”在一篇社论中指出:“我们首先是巴勒斯坦人,然后才是阿拉伯人。”
以上只是大量书面资料中的两个例证,还有很多例子都可以证明“巴勒斯坦人”已被明确用作一种身份标识。
如果我们回过头看看约旦河西岸被约旦占领的那些年(1948年至1967年之间)的话,我们就会发现,当时的巴勒斯坦人也不仅仅是“阿拉伯人”——当地居民曾反对约旦的占领,其中反抗最激烈的就是法塔赫的武装分子,以至于约旦国王侯赛因认为有必要实施戒严。
而同一时期内的加沙正处于埃及的控制之下,居住在这里的巴勒斯坦人面临着严厉的镇压,并被剥夺了公民身份,对当地的行政部门几乎没有任何控制权。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生活在难民营内,生活条件非常恶劣——他们都是被以色列民兵从加沙地带周围的村庄驱逐出来的,包括胡吉、纳吉德、阿布西塔、马吉达尔、朱拉、伊卜纳、拜特达拉斯等等村庄。而哈马斯的3名创建人——艾哈迈德·亚辛、阿卜杜勒-阿齐兹·兰蒂西、易卜拉欣·亚祖里——就来自上述村庄,并且是在孩童时期与家人一起被驱逐出来的。
如今,不仅巴勒斯坦人正在努力反对将他们大规模驱逐出加沙甚至可能是约旦河西岸,就连以色列施压要求接纳这些巴勒斯坦人的邻国,也进行了激烈的抵抗。
埃及总统塞西一再明确拒绝“让巴勒斯坦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土地”。他和前任的埃及总统一样,将巴勒斯坦人视为一种安全风险。如果他们被驱逐至埃及的西奈半岛,那么他担心该半岛将成为巴勒斯坦武装分子的行动基地,从而可能会将埃及拖入另一场战争。
约旦也担心以色列将巴勒斯坦人从约旦河西岸驱逐至其领土的计划,约旦国王阿卜杜拉及其政府已明确表示反对这项计划。正如约旦外交大臣艾曼·萨法迪所说的那样,“做你们(指以色列当局)想做的事情吧。去吧,摧毁加沙。没有人会阻止你们,一旦你们完成了,我们不会清理你们的烂摊子。”
以色列执行其“B计划”的能力确实令人怀疑。早在1950年,联合国就建议将数千名巴勒斯坦人从加沙地带重新安置到埃及的西奈半岛。但是该提议遭到了巴勒斯坦难民本身的强烈抵制,并最终被弃置。如今,反抗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激烈。巴勒斯坦人知道“暂时”意味着什么——他们将失去“返回的权利”,而他们渴望留在自己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