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政策中不应再出现中东例外

2023年1月14日,示威者在突尼斯2011年起义周年纪念日之际,参加反对突尼斯总统凯斯·赛义德的抗议活动 (路透社)

关于美国作为全球大国的角色所发生的变化,已经存在很多的论述。美国现任总统乔·拜登及其领导的政府已多次发表声明,要恢复美国作为“自由世界”领袖和民主推动者的地位。而在美国方面发出上述声明之际,威权主义趋势正在全球范围内不断上升,其中部分原因在于俄罗斯等国不断增强的影响力。

但是,美国外交政策和宏观战略中的一个层面,却似乎没有受到这种重新推动民主的努力的影响——那就是美国对阿拉伯世界的态度。

拜登政府似乎与其前任政府一样,对阿拉伯地区的民主毫不在意。尽管美国政府强调民主对其外交政策至关重要,但它却从根本上拒绝追究中东地区那些侵犯人权者的责任——即使这种侵犯行为影响到了美国公民。

此外,在阿拉伯世界,另一个与民主直接相关的重要问题,就是巴勒斯坦问题。而在这个问题上,拜登政府也未能改变这种立场。该政府继续支持以色列政府,支持其实施的占领与种族隔离,支持其破坏当地民主运动的区域政策。更为糟糕的是,尽管对特朗普政府持批评态度,但拜登却似乎热衷于维持特朗普政府给以色列做出的灾难性让步。

美国驻耶路撒冷大使馆仍然存在,并且将继续在被窃取的巴勒斯坦土地上扩张。在这一点上,对于以色列法西斯主义的每一次新表现,那些“深表关切”的声明只会像预期的那样引起阵阵嘲讽。最重要的是,美国继续推动扩大《亚伯拉罕协议》,尽管它非常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协议不过是建立了一个威权联盟。

中东仍然是美国民主推广战略的一个例外,美国决策者似乎没有任何兴趣将可持续的全球秩序理念应用于这个动荡的地区。

而这一点在阿拉伯世界本身并非没有引起注意。统治者们现在充分理解了严重依赖与美国的伙伴关系的局限性。在华盛顿,当沙特阿拉伯在一系列政策问题上表现出与中国之间的一致性时,就出现了很大的恐慌和不满。尽管美国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对以色列惟命是从,但以色列政界人士仍表达了他们对与俄罗斯改善关系的兴趣。

该地区的公民也意识到了美国战略的失败及其公然的虚伪。他们并不相信美国是对抗威权势力的堡垒。这一点在华盛顿阿拉伯中心对14个阿拉伯国家进行的第8次阿拉伯民意指数调查的结果中显而易见。

根据在本月早些时候发布的调查报告,认为民主是本国最佳治理制度的阿拉伯人,其比例已经从2011年的67%上升到2022年的72%。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认为美国在帮助该地区实现民主发展方面存在任何作用。

近78%的受访者认为,美国是该地区最大的威胁和不稳定因素。相比之下,只有57%的人这样看待伊朗,也只有57%的人这样看待俄罗斯。尽管伊朗在2019年至2020年支持镇压了伊拉克境内的革命,并且在整个地区发挥了破坏稳定的作用,而俄罗斯也于过去7年内在叙利亚境内实施轰炸。

美国政策制定者应该深入考虑这些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美国的信誉已经非常糟糕,已经沦为了“虚伪”的代名词,以至于阿拉伯国家的受访者认为,伊朗和俄罗斯等行为体产生的威胁要小于美国。但是,更糟糕的在于,这些观点是如何在数代阿拉伯人心中变得根深蒂固。

那些目睹或者参与“阿拉伯之春”的人,已经将对美国立场的失望内化了——美国的立场只是在口头上支持民主,而实际上却在支持威权主义。

如今,新一代的阿拉伯人已经展示了他们的政治动员能力,并且他们也接受了同样的观点。美国一直奉行敌视该地区亲民主力量的政策,无论是支持那些为跨国镇压提供便利的政权,还是支持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的压迫。

阿拉伯世界继续充满冲突,阿拉伯政权在很大程度上无法为公民提供基本服务和权利保障。阿拉伯公民认为美国在世界舞台上的领导地位不会带来任何好处,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看法。但是这种普遍的态度不仅会损害美国在该地区的利益,还会对更广泛的国际秩序构成风险。

随着美国合法性的不断恶化,这为俄罗斯等其他大国留下了一个真空——以在阿拉伯世界和全球范围内推进其自身利益和反民主的意识形态。此外,作为全世界民主理念的主要倡导者,当美国沦为“虚伪”的代名词时,民主的前景对各国的吸引力就会降低。而民主的退步,则预示着我们未来将看到怎样程度的暴力、冲突和不稳定。

在过去12年内不断扩张的威权主义、难民问题和宗派冲突告诉我们,阿拉伯世界的不稳定可能会影响到全世界。但是,美国的建制派却继续撇清该国在中东地区的作用,同时试图在不可靠的基础上稳定中东——通过支持威权政权及其做法,并在该地区不断恶化的冲突中维持现状。

阿拉伯民意指数的调查结果,对华盛顿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美国在全球安全和繁荣方面的政策,不应该让中东成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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