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出口协议:土耳其的成就与巨大的挑战

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左起站立)单独与土耳其国防部长胡鲁西·阿卡尔签署了协议(路透社)

在土耳其的斡旋和在联合国的主持下,经过近4个月的谈判,一项旨在解决乌克兰粮食出口危机的协议最终在7月22日于伊斯坦布尔得以签署。然而,一方面由于战争的继续,另一方面由于莫斯科与基辅之间巨大的信任鸿沟,这项协议生存和成功的机会被蒙上了许多的阴影。

两项协议

俄乌战争的直接后果之一,是阻碍了乌克兰粮食从其黑海港口的出口进程,估计约有25吨粮食滞留在乌克兰境内,从而推高了全球价格。对此,联合国发出警告称,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可能会遭受饥荒,尤其是那些贫穷的国家。

在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的主持下,安卡拉在其政治调解的间隙,还积极在基辅与莫斯科之间进行调解。当前的主要障碍是交战双方以及第三方之间的信任鸿沟——莫斯科呼吁拆除乌克兰港口前面的水雷以促进出口进程,而基辅担心这会导致港口的暴露和俄罗斯对这些港口的攻击。

在土耳其的调解下,经过持续近3个月的谈判后,交战双方达成了上述的协议,而实际上这是两项协议。第一项是由乌克兰单方面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署的关于通过海上安全走廊出口其粮食的协议,第二项是由俄罗斯单方面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署的关于其化肥和农产品出口的协议。

因此,第二项协议似乎就是莫斯科批准第一项有关乌克兰粮食出口的协议所得到的回报,因为莫斯科的要求从一开始就是放松或取消西方针对其自身出口化肥和农业物资的制裁,此外,在此之前它还要求放松其他一些欧洲的制裁措施。

第一项协议为期4个月,可自动延期,内容包括在伊斯坦布尔建立四方联合协调指挥中心,以负责协调、监督和检查船舶,尤其是在船只返回乌克兰港口之际,预计该中心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建立,这就意味着这项协议可能将于8月底开始生效。

各方收益

尽管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但是他们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很大,这不仅因为双方信任土耳其提供的调解,还因为该协议建立在共赢的模式之上。

这是因为,如果我们排除各方从粮食危机和全球价格上涨中受益的可能性——这原本也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一旦这项协议得到执行,与该协议相关的各方都将从中获得明显的收益。 .

乌克兰将实现其已经积累数月的粮食出口,而这将产生其急需的经济回报,因为战争已经对该国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损害,此外,这还将使全球的注意力普遍集中在这场危机和俄罗斯对它发动的战争之上。

至于俄罗斯,尽管它似乎做出了让步,但它也将在经济和政治上从该协议中受益。除了解除针对其受到的部分制裁,并将其化肥和农产品排除在美国的制裁之外,在我们看来,它的政治收益还将大于其经济收益,因为它将竭力宣传自身并未围攻乌克兰港口或阻止其粮食出口的说法,从而强化其作为解决危机的力量之一的形象,而非导致危机之因的形象。此外,各方将其视为协议中的伙伴,而不仅仅是冲突中的对手或者战争中的敌人。

至于土耳其,则通过其成功的调解而取得了不可忽视的外交成就,这次的调解达成了一项防止出现全球危机的协议,在这样的基础上,它希望进一步发展这种政治调解功能,以制止两国之间的战争,此外,这项协议还赋予其加强和改善与各方之间关系的途径——其中最主要的当属俄罗斯,另一方面,这项协议还将加强它对西方盟国——尤其是美国——的立场,并突出它在区域和全球范围内所发挥的作用的重要性。

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将在粮食、化肥和农资价格方面从这项协议中受益,尤其是一些贫穷国家——据部分报道称,这些国家可能会遭受饥荒。另一方面可以说,即使是富裕的西方国家也可以从这项协议中受益,其中经济层面上的收益前文已经详述过,而在政治层面上,这些国家也能够让俄罗斯为这项协议的实施和成功承担责任,并且能够恢复俄罗斯天然气的部分供给,以作为这项协议不言而喻的前奏。

这项协议在执行过程中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调解国土耳其和主持方联合国对另外的协议双方,既不拥有直接权力也没有施压工具。

机遇与挑战

由于莫斯科和基辅之间存在巨大的信任鸿沟,为达成该协议的谈判持续了长达数周的时间,并且在部分问题上几乎告败,但是,各方利益的交汇,以及土耳其和联合国付出的努力,最终使这项协议得以产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该协议的执行和成功能够得到保证,因为它还面临着真正的挑战。

首先,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战争仍在继续,这就意味着,任何实地上的进展都可能会影响该协议的执行,要么以直接的实地形式,要么是任何一方对与战争相关的任何事态发展所作出的反应。

此外,莫斯科与基辅之间的信任鸿沟仍然很深,这项协议的达成也无法弥合这种鸿沟,其中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来自两国的代表并没有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签署协议,而是单独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署了各自的协议。此外,在这个问题上还有许多额外的证据,例如俄罗斯会在协议签署的几个小时后、在协议墨迹未干的情况下就对敖德萨港发起轰炸,尤其是鉴于莫斯科和基辅之间相互矛盾的说辞,其中,前者声称它轰炸的是这项协议并未涵盖的军事基础设施,而后者则坚称受到轰炸的是民事目标,从而在这项协议实施之前就构成了违反协议的行为。

另一方面,“细节决定成败”,据悉,各国很可能在许多技术细节、某些条款解释等等方面存在分歧,此外,在协议的实施过程中也会出现差距和新的挑战。

然而,这项协议在执行过程中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调解国土耳其和主持方联合国对另外的协议双方,既不拥有直接权力也没有施压工具,而是只能针对违反协议的一方发表立场,从而使得这项协议的成功及持续性,完全寄希望于莫斯科和基辅的善意,以及两国政治领导层的决定。

土耳其寄希望于该协议取得成功的可能性,然后将其视为恢复其政治调解作用的一个起点,从而可能带来双方之间的停火,然后是休战,甚至是达成全面的和平协议,而其基础就是在上述协议中取得成功的这种模式,即由交战双方都信任的一方,根据符合各方利益的方式,在联合国的主持和各方的支持下进行斡旋,尤其是西方势力。

但是在目前看来,这只是土耳其将致力于实现的希望和​​可能出现的道路。至于现实,则认为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距离达成和平协议仍然非常遥远,而且目前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两国将从这项协议提供的财政收入中受益,以支持其经济并资助战争,而这也将延长战争的持续时间。在让所有人都相信这场战争已经成为必须消除的负担、相信这场战争是一个耗尽所有人力量的黑洞之前,我们无法指望交战双方,以及美国和欧洲等西方国家来成功地停止这场战争。

最终,在这项协议的边缘还存在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粮食、化肥和农产品是否能够在世界各国之间实现公平且公正的分配,以便贫穷的国家能够得到它们所需的份额,还是说这些产品最终会像新冠疫苗那样,迅速流向强大的、拥有金钱和工具的富裕国家?!这就是另外一项挑战,不仅是针对协议的挑战,更是针对整个国际秩序的挑战,而在达成这项协议之时,贫穷国家对粮食的需求曾被这套国际秩序当作其中最主要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