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政治:从超级联盟到混合型关系

2022年7月19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左)、伊朗总统莱希(中)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伊朗德黑兰举行会谈前的合影 (美联社)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之后,一种新型的冷战开始主导着美国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对此,中东的主要国家选择保持距离,并拒绝站队任何一方。

这一迹象表明,在冷战时期使地区乃至世界出现两极分化的超级战略联盟,正在转变为一种混合、流动、实用且不可预测的联盟关系。

在旧的冷战时期,中东地区的特点是更多的外国干预和相对更加频繁的高强度冲突。

而在后冷战时期,命运多舛的中东地区的情况则更加糟糕——在过去的20年内,世界上最致命的冲突大多发生在中东地区。但是,随着叙利亚、也门和利比亚的战争逐渐平息,随着地区冲突逐渐走入死胡同,地区和全球大国开始出现疲态,新的地缘政治环境正在形成。

最近在吉达举行的美国-阿拉伯国家首脑会议,以及在德黑兰举行的俄罗斯、伊朗和土耳其三边峰会,便清楚地展示了这种新的动态。

上周在吉达举行的美国-阿位伯国家峰会,暴露了美国与其中东合作伙伴或客户之间的分歧与不信任。美国总统乔·拜登试图说服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增加石油产量,并停止与俄罗斯之间的所有合作,但这种努力却没有奏效。尽管美国方面一再恳求并施加压力,但是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和埃及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可能在近期内停止与俄罗斯在能源和贸易方面的交易的迹象。这与上世纪80年代的情况大不相同,当时,沙特阿拉伯在冷战期间站在美国一边,并帮助把苏联军队赶出阿富汗,还在美国的压力之下压低了石油价格。

在担任总统后的首次中东之行期间,此前曾痛斥过统治中东的“贱民”政权的拜登全程忍气吞声,并以为“国家利益”服务为傲。然而,鉴于美国耻辱地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的行动,及其在过去20年内的不稳定行为,沙特和埃及都拒绝接受美国的命令,甚至质疑美国的战略能力及其持久力。

在中国崛起和俄罗斯复苏的背景之下,美国的相对衰落促使其盟友追求完全基于国家和政权利益的混合型、非排他型的外交关系。而以色列的无所顾忌似乎最终也影响到了它的邻国、朋友及对手。就像特拉维夫一样,重要的中东国家也希望得到美国的武器和援助,而不是美国的建议。

尽管以色列是美国最亲密的地区盟友,也是美国总统拜登中东之行的第一站,但是,以色列不仅拒绝接受美国针对俄罗斯提出的要求,还拒绝接受美国针对伊朗和巴勒斯坦提出的要求。事实上,以色列已经从“一只摇尾巴的小狗”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平,并且再次将美国当作一只愚蠢的小狗。

与以色列、沙特阿拉伯及其他地区盟友一样,在地理和地缘政治上跨越东西方的土耳其,其立场也在一段时间以来变得更为混合。

在本周于德黑兰举行的三边峰会上,这个北约主要成员国与美国的战略敌人——伊朗和俄罗斯,达成了新的协议,甚至提议向伊朗出售武器。

在北约盟国拒绝以可接受的条件向土耳其出售防空系统之后,土耳其转而向北约的敌人俄罗斯购买其先进的S-400防空系统,此举让华盛顿完全失望。自此之后,沙特阿拉伯也表现出了类似的情绪,并发起了与莫斯科之间的谈判,旨在购买俄罗斯的防御系统。

与土耳其、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一样,伊朗也在努力寻求这种混合型的关系,包括力求与中国和俄罗斯结盟,同时对与欧洲合作持开放态度,并坚持与美国谈判以恢复伊核协议。自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以来,俄罗斯更加依赖伊朗以制衡美国和土耳其在叙利亚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这些中东中部的参与者正在追求建立地区内外的混合型关系。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可能是死敌,并陷入了某种冷战逻辑,但它们也参与了旨在缓解海湾地区紧张局势的直接外交谈判,并在也门、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等地区热点问题上寻求和解。

阿联酋和伊朗之间也出现了类似的动态,阿联酋与叙利亚阿萨德政权之间的关系正常化,并退出了也门战争,同时,还与伊朗的主要敌人以色列建立了外交、安全和战略关系。

简而言之,新的混合型地缘政治格局,与几十年来分裂和主导世界的僵化和超两极格局截然不同。由于当今世界在进行商业和政治活动的同时,也在进行战争,因此,使用类似的工具和方法——这种转变可能会被证明是持久性的和全球性的。换而言之,在一个以混合型工作、混合型汽车和混合型战争为特征的日益混合的环境中,预期会有更多的政府推行这类混合型政策。而这也将进一步使全球和地区的动态复杂化,以产生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不断变化的现实,从而使预测未来变得更加困难——可能会爆发新的冲突,也可能会有一些国家能在明天达成和解。

所有这一切都回避了这样一个问题:从超级联盟转化到混合型的关系,会给世界带来稳定吗?或者说能给中东地区带来和平吗?它确实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减少国家间和国家内部的不稳定,但是,除非区域参与者利用这一窗口来解决正义和人权等紧迫的问题,否则,预期仍会出现更多同样的不稳定及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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