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试图成为一位建设者而民主党人渴望一位战斗者

2022年6月24日,美国总统乔·拜登在华盛顿白宫发表讲话,在此之前,美国最高法院就多布斯诉杰克逊女性健康组织案作出判决,并推翻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罗诉韦德堕胎案 (路透社)

在2020年,乔·拜登在很多方面都比唐纳德·特朗普更加吸引选民:一个慈祥的、有蓝领根基、平易近人的普通人,一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他的口号——“重建更好未来”(Build Back Better),虽显无聊,但却蕴含着丰富的信息,表明他将恢复在特朗普统治下被破坏的东西。这当然包括经济,但也包括在特朗普担任总统期间受到侵蚀的政治稳定和对制度的尊重——一旦特朗普拒绝承认他的失败,那么这些都将直接受到攻击。

但是,许多将拜登视为“反特朗普”的民主党人,也希望拜登能像特朗普那样具有侵略性的精力和治理风格,但目标是进步,而不是倒退的保守主义。而拜登似乎也准备好了战斗。在竞选活动中,乔·拜登会嘲讽唐纳德·特朗普,说他很想“带他到体育馆后面”来一场学校式的打架。尽管想象这两位老年人打架的画面相当荒谬,但拜登的言论仍然象征着许多民主党人所渴望的“硬汉”政治,以作为同特朗普抗衡的砝码。

虽然拜登没有辜负他的同情心和能力记录,但是华盛顿的民主党人和全国各地的选民对其缺乏斗志的样子越来越感到沮丧。尽管民主党控制着三大政府部门中的两个,但民主党似乎仍然受制于共和党,而后者决心削弱女性、种族和性少数群体的权利,并巩固一种极端保守、反民主的政治秩序。

民主党人感到失望——如果不说是感到被欺骗的话,因为他们只得到了承诺中的拜登的一部分:建设者而不是争吵者。拜登的支持者——甚至拜登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是,重建者和战斗者的角色会发生冲突,而拜登几乎每次都会条件反射地选择前者,而非后者。

作为总统,特朗普无视政治规范和礼仪以推进他的议程,而共和党团结一致、步调一致。他操纵了法院,将数十亿美元用于修建种族隔离墙,禁止穆斯林前往美国,并频繁违反政府规范和实际法律,并以个人名义从总统职位中获利。当拜登显然是2020年总统大选的热门人物时,许多民主党人期待轮到他们以同样的进取精神和统一目标的方式执政,并希望“让两党合作见鬼去吧”。

在2020年大选之前的几周内,人们对拜登将获得压倒性的选举胜利的期望很高,民主党人可能会在国会获得决定性的多数席位,从而使他们能够将最高法院扩大到自由派的多数,并通过有关投票保护、枪支管制及某种版本的绿色新政等立法法案,甚至可能为高度民主化的华盛顿特区和波多黎各制定州地位,并在国会和选举团内占据优势。

相反的是,总统选举结果比预期的更为接近——尽管与特朗普的危险幻想相反,但仍然是决定性的——参议院的控制表现为微弱多数的优势。这就意味着,仅仅是回到特朗普上台之前的状况,就成了针对顽固和阻挠的共和党的一系列斗争。共和党利用参议院的阻挠议事、保守的最高法院的绝对多数,以及共和党对近一半州政府的统一控制,扩大了限制投票权、废除或限制堕胎、缩减性少数群体(LGBTQ)保护等保守派议程。

随着共和党人现在取得的成就几乎与他们正式掌权时一样多,人们越来越多地把矛头指向拜登,以及他似乎根本不愿与之抗争的状态。

鉴于保守派在反对权利方面取得的一系列胜利,这种沮丧是可以理解的——当然,除了枪支权利。我们不应该对拜登的行动或不作为感到惊讶。

无论是好是坏,拜登正是由民主党选举出来的人。与其说竞选的激烈程度消失了,不如说它已被限制在现有的政治结构和结盟的范围内。

拜登相信美国的民主制度和政治制度。当然,他是如此。与唐纳德·特朗普相比——后者此前从未担任过选举产生的任何政治职务,而且一贯不考虑政治职务的限制性或选举的神圣性,而拜登已经在华盛顿工作了近50年的时间,并自然而然地相信他为之奉献一生的体制。

拜登认为,保留参议院的议事规则,例如阻挠议事,或避免最高法院的党派扩张,是约束和维持政府这个更大的政治机构的重要准则。

如果他更努力地消除美国参议院的拖延战术,或者扩大最高法院的规模,或者使用行政权力绕过最高法院对堕胎权裁决的精神,那么共和党人也将在掌权后使用相同的策略。也许更为重要的是,拜登认为使用这些策略会破坏这些机构的合法性,而这将造成长期性的损害,他担心这将比共和党正在制定的具体权利逆转更具破坏性。

然而,对于拜登日益沮丧的支持者而言,这种克制回避了以下这个问题:如果目前对美国权利和美国民主本身的攻击,还不足以让这个体系遭受一些损害,那么什么才会呢?

如果制度本应维护的权利已经被系统性地侵蚀到被遗忘的地步,那么制度还有什么好处呢?如果受到压力,拜登会辩称,如果共和党政府能以简单多数通过任何民主党无法阻止的全国性立法,如果它能随意重组法院,以支持任何符合共和党议程的宪法解释,那么,共和党政府可能会造成比现在更大的损害。

但是共和党正变得越来越激进,越来越不关心制度的连续性和政治合法性。共和党大多数人公开支持关于选举舞弊的大谎言,这是对我们政治制度合法性的终极挑战,同时淡化了对美国民主最基本制度的攻击。即使民主党人保留了拖延战术,维持了最高法院目前的规模,或者在使用行政权力方面表现出克制,也没有理由期待共和党人会效仿这些做法。

别忘了,米奇·麦康奈尔已经使用了他所有的伎俩来操纵最高法院的构成。正是麦康奈尔和参议院共和党人创造了一个不存在的“选举年”规则,来阻止奥巴马总统提名的梅里克·加兰德,他们还实施了一个阻挠最高法院提名人选,以通过特朗普提名人选的例外,并违反了他们为迅速通过艾米·康尼·巴雷特的提名和确认而制定的“选举年”规则。

在州一级,共和党人正在修改选举法,不仅让民主党人——尤其是黑人选民——更难投票,还在制定法律和程序,允许党派政治任命的人员推翻他们反对的选举结果,其本质是为特朗普在2020年选举后试图操纵的那种反民主的选举创造一个法律框架。

不过,拜登可能会辩称,如果受到压力,共和党人可能会比现在走得更远,而民主党人“操纵”体系的举动可能会给他们提供需要的掩护,从而对制度造成更大程度的破坏。

例如,正是民主党人最初为非最高法院法官提名人创造了阻挠议事的例外,才让麦康奈尔有理由将这一例外扩大到大法官的认证过程中。

尽管这是事实,但可能并不相关。共和党人受到规范或民主党范例的约束,这一点并不明显。如果当前的共和党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扩大最高法院或创造一个新的阻挠议事的例外,来实施其议程的主要部分,我毫不怀疑共和党内部的大部分核心成员,将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这些行动,而更多的共和党决策者将仍然不敢挑战他们激进的保守派同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拜登拒绝争取投票权,拒绝使用额外的工具来扩大妇女的生育选择,这就类似于单方面的裁军。如果不立即使用民主党人可以动用的所有武器,那么,就会危及拜登想要保护的这项体制。共和党人表现出不愿保护任何东西——除了他们自己的议程,他们甚至不惜以美国制度或民主本身为代价。如果拜登最终将共和党的议程视为对美国民主的生死存亡的威胁,那么,他仍有希望拿出更多的战斗力来捍卫自己倾注了大半辈子精力的这套政治体系。

作为候选人和总统,拜登已经证明,他并非一个空想家,而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甚至是在竞选期间,随着公众舆论的转变,他曾一度在许多问题上明显左转,一些颠覆性的进步政策也被视为与现有体制兼容的创新。而作为总统,拜登继续以实际但却进步的方式改变自身的立场。

鉴于美国最高法院最近作出的关于终止堕胎权的决定,拜登更愿意使用行政权力来缓和法院的决定。对此,他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以保护获得医疗堕胎药物的机会,并限制患者和消费者记录不被用于起诉任何个人的可能性。

在只有四分之一的美国人对最高法院仍抱有信心之时,拜登也变得不那么关心保护最高法院的合法性。现在,他正指责保守派法官在做出反对罗诉韦德案的裁决时“玩弄事实”。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些法律和言辞上的举动都太少、太迟了,但它们确实表明,拜登可能愿意加大作战力度。如果拜登最终接受了美国正遭受来自内部的根本攻击的想法,那么他可能最终会让他的双重形象——建设者和战斗者——实现和解,并承认两者对于捍卫美国人的权利和美国的民主都是必要的。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并不反映半岛电视台编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