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围绕伊斯兰教的文化战争并无减弱的迹象

2021年2月14日的巴黎,一名妇女举着写有“自由领导所有人”的标语,参加反对《反分离主义法案》的示威活动 (法国媒体)

虽然马克龙在第一轮选举中获胜,但是以23.1%的得票率位居第二的右翼候选人玛丽娜·勒庞的成功,却为法国政治的未来描绘了一幅令人担忧的画面。

勒庞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她重视生活成本问题,并将自己重新塑造成一个温和的民族主义者。但是其反移民和反伊斯兰教的立场,通常被包装成对“法国文化”的捍卫,而这仍然是构成她吸引力的堡垒。

勒庞的受欢迎程度表明,分裂性言论在法国拥有政治流行度。然而,这已经不再是极右势力的专属。在今年的法国总统选举中,来自不同政治派别的候选人都试图超越对方,以成为“政教分离”的捍卫者。在2021年,马克龙的内政部长达曼宁甚至指责勒庞对伊斯兰教态度“软弱”。

法国对伊斯兰教问题的痴迷,是基于这样一种观念:国家在本质上是世俗的。然而,每一个寻求捍卫“政教分离”和规范伊斯兰教的政治声明或政府政策,都会使国家和宗教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这不仅掩盖了宗教和政治领域之间的任何真正分歧,也阻碍了围绕法国丰富的文化和宗教背景而进行真正的政治对话。

对“政治伊斯兰”的痴迷

对伊斯兰“价值观”的攻击,成为了法国前总统萨科齐在任期内的主流政治话语,萨科齐经常用“政教分离”的理由来洗白自己的反穆斯林政策。当萨缪尔·帕蒂被一名ISIS的同情者杀害之后,马克龙也采取了类似的论调,并对穆斯林公民社会组织实施了镇压,并委托法国各大高校研究所谓的“伊斯兰-左翼”意识形态的扩张,而破坏了学术自由。

尽管马克龙遏制宗教“极端主义”的努力似乎是合理的,但是它们也唤起了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即谁才是真正的法国人,以及什么可以被视为对法国社会的正确解读。正如里扎·齐亚-易卜拉希米所写的那样,“政教分离”并不是一套固定的价值观,数十年来,它已逐渐向右翼反伊斯兰主义倾斜。

然而,往往是遵纪守法的穆斯林感受到了这些变化给现实生活带来的后果。最近,针对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反分裂主义法案》赋予了法国当局更大的权力,来干预宗教团体和限制外国资金。在过去的一年中,法国当局曾多次动用行政程序来关闭清真寺、学校、穆斯林食品店,甚至关闭了一个主要的反歧视组织——法国反伊斯兰恐惧症协会。

一场以其他任何名义发动的“文化战争”

马克龙否认法国正处于美国或英国式的“文化战争”的阵痛中,但是“政教分离”的语言反映了对文化缺失和反移民情绪的焦虑,欧洲右翼势力几十年来一直在利用这种情绪。可悲的是,伊斯兰恐惧症在欧洲和美国普遍存在,但是在大多数西方国家内,伊斯兰恐惧症已被政治领导人所承认(尽管有时并不真诚),而法国政客却驳斥了任何反穆斯林污名的存在。相反,“伊斯兰恐惧症”被视为“伊斯兰-左翼”阵线的一种策略,目的是让法国文化的捍卫者禁言。

这种双重否认使人们对法国丰富的文化和多元的宗教的争论陷入了沉寂。相反,一致性被认为是建立归属感的基础,却很少关注谁有权力和背景来塑造这种身份的道德轮廓。由于穆斯林移民在种族上不被承认,针对穆斯林的歧视被理解为宗教批评,而不是文化上的剥夺。这种批评被认为是世俗社会中言论自由的合法表达,而那些对这种批评的性质感到不安的人,要么被贴上左翼伊斯兰同情者的标签,要么被贴上彻底的伊斯兰主义者的标签。

这就压缩了法国穆斯林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参与政治辩论的空间,而无论他们是否信奉伊斯兰教。法国的穆斯林公民——尽管许多人已经是第二代或第三代移民——被剥夺了公民权,因为外界一方面要求同化他们,一方面又通过空间、法律和安全措施将他们排除在外。当代法国身份认同中的更广泛的交叉点被忽视了,而这是对传统文化特权地位的威胁。

会重谈“政教分离”吗?

可悲的是,距离马克龙和勒庞的最后一轮总统决选已经只有几周的时间,而反伊斯兰的政治情绪几乎不可能很快消散。这被认为是一个很容易赢得选票的重点,而且两位候选人都不愿意削弱他们的“文化”资格。

但是从长远来看,任何真正想要结束法国对伊斯兰教问题令人震惊的痴迷的努力,都需要承认该国境内600万穆斯林公民的多样性,并创造真正开放的空间,让人们在不受国家干预的情况下讨论宗教。只有这样,“政教分离”的理想才能从当前这种右翼的解释中获得解放,并带来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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