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等现象应减少多少?

在孟买市中心一栋旧住宅楼后面拍摄的正在建设中的高层住宅楼 (路透)

“占领华尔街”(Occupy Wall Street)运动过去十多年后,不平等仍然是当今世界的一个主要政治问题。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平等现象过于极端,需要减少。

在英国,最富有的0.01%的人口与最低工资工人之间的收入比率已达到约150比1。在富时100强公司中,首席执行官与低薪员工之间的薪酬比率徘徊在100比1左右。此外,类似的不平等现象在许多其他国家也都普遍存在。并且在美国,这一数据要糟糕得多,高低薪酬比率有时可能会达到数千。

极端不平等现象并非自然,或不可避免的。这是可预见的一个结果,因为我们的经济制度是根据谁拥有生产资料和谁拥有最大市场力量来分配收入,而不是根据任何劳动贡献、人类需求或正义等常识性原则。

不平等不仅腐蚀社会并毒害民主,对于生态方面也是非常危险的。由于富人消耗大量能源,导致高排放并使脱碳目标更难实现。乔尔·米尔沃德-霍普金斯(Joel Millward-Hopkins)最近发表在《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上的研究表明,如果我们想确保地球上每个人都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并且尽可能快地完成脱碳以切实可行地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那么我们需要大幅约束富人的购买力,同时更公平地分配资源。

但是,不平等应减少多少呢?何为适当的不平等程度?米尔沃德-霍普金斯的研究表明,如果我们确保每个人都能获得体面生活所必需的资源,那么最富有的人最多消费该水平的六倍左右的程度。这种分配将与实现气候稳定兼容。这听起来可能很极端,但实际上,这种分配非常接近世界各地人们所说的“公平”不平等水平。在像阿根廷、挪威和土耳其等许多国家,人们表示他们希望不平等程度更低,比例低于四比一。

人们希望生活在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当中。如果我们看到公共部门的薪酬等级,那么就会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为这是我们所拥有的最接近民主决定分配的东西。在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和大学等主要英国机构中,员工工会对薪酬等级拥有发言权,最高和最低薪级之间的差距很少超过五比一。如果我们确定到具体职业,那么差距要小得多,比如医生或讲师的起薪只是清洁工的两倍左右。

当分配以民主方式决定时,人们倾向于选择更平等的结果。根据我在公共部门工会的经验,我知道许多成员更愿意并主张比目前的薪酬等级更公平的分配。最近英国大学和医院信托基金的副校长和首席执行官的薪酬超出正常薪酬范围的趋势,遭到了员工和工会的强烈反对。显然,这种做法应被废除。

至于另一个基准,我们可以看看合作社。蒙德拉贡集团(Mondragon Corporation)是西班牙一个由民主经营的企业组成的大型联合会,拥有8万多名员工。在该公司中,薪酬比率平均为五比一。在某些情况下,它甚至低至三比一。这再一次证明,当人们在这件事上有公平的发言权时,他们会倾向于像这样的比率。

如果将同样的民主逻辑应用于任何国民经济,将会大大减少不平等现象。此外,这将有助于从我们的政治体系中杜绝腐败,提高我们的团结意识,还会带来令人印象深刻的好处。众所周知,这些好处与更平等的收入分配有关,比如从降低犯罪率到减少焦虑等一切事情。

人们倾向于把收入当作一个抽象数字,因为这种抽象会给人一种没有理由施加限制的印象。但实际上,收入代表着对集体产品的控制以及对劳动力的支配。五比一的薪酬比率意味着,一个人干五个人的活,并且可以消费经济生产的五倍一切产品,比如五倍的房屋、汽车、航班、电视和食物等。用这些具体事物来打比方的话,五比一这个数字似乎太高了。因此,工会通常选择接近二比一的职业调整比率是有道理的。

收入也代表着对有限资源和能源的支配。我们应扪心自问:我们的星球以及全球碳预算应允许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多消费多少呢?很明显,在这个生态危机时代,继续投入资源和精力来支持过度消费的阶层是非常不合理的。

几十年来,生态经济学家一直呼吁对薪酬比率设定上限,比如引入行之有效的生活工资或最低收入法,为最低收入设置上限,并使用最高收入政策为最高收入设置上限。此外,收入不平等现象也可以通过公共工作保障和普遍的公共服务等政策来减少。这些举措将大大提高劳动力的议价能力,并能够让我们围绕紧迫的社会和生态目标来组织生产。这种方法将能够使我们重建社会团结和民主,并确保所有人都能在宜居星球上过上美好生活。

一旦我们将收入理解为对集体产品的控制,以及对具有社会和生态后果的地球资源的控制,那么薪酬比率应以民主方式决定并针对极端不平等现象提供强有力的保护,这一想法是完全合理的。然而事实上,在实践中几乎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非常令人担忧的。如果我们宣称重视民主,那么民主原则应该应用在分配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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