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在乌克兰问题上改变策略了吗?

2022年11月15日,德国总理舒尔茨抵达印度尼西亚巴厘岛以出席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 (路透社)

自从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以来,德国经常因其过于谨慎的立场而受到批评,尤其是来自东欧地区的欧盟成员国的批评。这些国家谴责德国政府在向乌克兰提供武器的问题上犹豫不决。

公正地说,德国方面已经提供了一些武器,包括自行榴弹炮和多管火箭发射器,而且这些武器已经在乌克兰与俄罗斯军队的战斗中证明了它们的价值。德国政府在对俄罗斯实施制裁的问题上也非常直接,甚至早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之前,德国就已经叫停了向其供应俄罗斯天然气的“北溪2号”管道项目。

然而,目前有一些迹象表明,德国社会正逐渐厌倦乌克兰战争。在今年10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近40%的德国人完全或部分相信是北约挑起了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在曾经属于共产主义东德的省份内,这项比例上升到了惊人的59%。

近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认同乌克兰在历史上是俄罗斯的一部分的观点,另外,同等比例的受访者也接受有关美国在乌克兰领土上建立秘密实验室以开发生物武器的阴谋论。

这项调查的重要性在于它所呈现出来的这种趋势。与同一调查机构“CeMAS”在今年4月份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相比,持对俄罗斯友好或者亲俄观点的受访者的比例有所上升。

克里姆林宫的宣传在德国的影响力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强硬左翼和极端右翼的反美主义,以及德国政治文化中根深蒂固的和平主义,为俄罗斯的叙事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但是数据显示,德国并非唯一如此的国家。

在意大利,民众对向乌克兰提供武器的支持率一直徘徊在41%左右,而德国和法国的支持率分别为57%和62%。而斯洛伐克、保加利亚和匈牙利(欧盟当前唯一持反对立场的成员国)普遍对此持怀疑态度——尽管保加利亚议会仍然决定向基辅提供军事物资。在希腊,28%的受访者将这场冲突归咎于北约,而在保加利亚,这一比例为44%。

这场战争——尤其是它对能源通胀的影响——也引发了不满。在今年10月29日,布拉格举行了大规模的集会,反对亲欧盟政府采取的支持乌克兰的的政策。今年11月5日,数以万计的人在罗马举行游行,呼吁和平并要求停止向基辅运送武器。德国方面也出现了反对战争和生活成本上升的集会与罢工。

这正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战略目标。他希望通过以各种方式延长这场战争——从大规模动员到对乌克兰各地民用基础设施发动攻击,来实现最终瓦解西方团结的目的。

他还试图通过在欧洲冬季开始之前切断天然气供应,以向欧盟施加经济压力。欧盟国家已经设法填满了储存设施,以便在供暖季节使用这些能源,而天然气价格也在夏季的飙升之后开始下降,从而可能会减轻俄罗斯能源勒索所带来的影响。

尽管如此,经济衰退却近在咫尺,欧盟各国政府可能会再次面临来自民粹主义者的强劲挑战。最近在意大利和瑞典进行的选举中,极右翼政党便取得了重大胜利,而这正是一个警告信号。

民粹主义者可能会把乌克兰难民当作替罪羊,包括目前在德国境内的100多万乌克兰难民。如果柏林方面改变立场,并削减对基辅的支持,那么,欧盟的其他国家就会相继效仿。而在战场上遭遇耻辱性的挫折之后,普京正寄希望于在欧洲政治战线上获得胜利。

就目前而言,这样的胜利不太可能实现。德国的公众舆论也仍然支持乌克兰。

德国公共广播公司“ZDF”在今年9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尽管能源账单高昂,但仍有近74%的德国人支持乌克兰——虽然这项比例自那时以来已经有所下降。而在今年10月份进行的另一项民意调查中,近86%的德国民众将俄罗斯视为“全球威胁因素”。而且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在未来发生改变。

德国的长期战略也反映出对反俄阵线的强烈支持。德国政府公布了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以增加国防支出并全面改革其外交和安全政策。

随着德国政府设立1000亿欧元(约合1020亿美元)的资金来实现其军事现代化,俄罗斯将在其边境以西面临一个强大得多的欧盟。向乌克兰交付的武器的行动表明,德国的一些新装备很可能最终会出现在顿巴斯地区或者扎波罗热地区的前线。

在外交层面上,德国总理舒尔茨并未急于支持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进行和平谈判的呼吁。事实上,他正在努力说服中国、印度及其他大国与普京保持距离。

舒尔茨对北京的访问似乎得到了一些回报。最近在印度尼西亚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所通过的最终公报,便指明了这一方向。包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在内的与会领导人表示拒绝“战争时代”,并谴责了威胁使用核武器的行为。

但是,如果说有一个西方国家能够改变乌克兰战争的进程,那它一定不是德国,而是美国。美国的支持在帮助基辅实施抵抗,并收复在战争之初便被俄罗斯军队占领的近一半领土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尚无结果的国会中期选举不会显著改变美国的政策,但是在事关前总统特朗普的情况下,却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

普京最大的希望就是继续这场战争,并在等待两年后白宫易主的同时,在乌克兰制造破坏并引发巨大的人道主义灾难。对于克里姆林宫而言,特朗普重回白宫,将是比让德国改变心意更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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