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写美国时 我们想表达什么?

作者:我们今天在美国目睹的这场戏剧,只是两种形式的白人至上主义之间的斗争——其中一种是可见的,而另一种则是隐性的 (盖帝图像)

我也在歌唱美国。

我是黑人兄弟。

——兰斯顿·休斯(1901-1967)

今年是我为半岛网专栏撰写文章的第十周年。

五年之前,我写了一篇文章——“我们为什么要写作?”在这篇文章中,我反思了拥有全球读者这项难得的特权,以及这项特权所赋予的道德责任。今天,我想知道是什么决定了公共话语并指导着其思想前进的方向。

就在阿拉伯之春的高潮时期,我开始定期为半岛网撰写专栏文章。这项专栏就跟阿拉伯之春一样,在2011年1月的突尼斯开出了第一朵花,并共同成长。

十年之后,我在美国发生暴力骚乱后立即写下了这篇文章。今年1月6日,支持白人至上主义者的暴徒们冲进了美国国会大厦,企图推翻美国民主选举的结果。

如今,每一位曾经竭力贬低和排斥世界其他地方,并鼓吹种族主义的美国政客和专家,都得到了自己的现世报。在他们自己的首都发生的暴力和混乱场面,看起来就像发生在被他们称为“香蕉共和国”、“第三世界专政国家”甚至“粪坑国家”的地方一样,并且根本无法与他们所设定的“民主模范”区分开来。

的确,在美国应对新冠疫情的灾难性处理方式,以及无力阻止国内武装恐怖分子袭击国会大厦之后,现在已经无法否认一个事实——美国本身也成为了一个“粪坑”国家。

但是我并不因此感到高兴。恰恰相反,我的命运、我家人的命运,以及成千上万新老移民的未来,都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继而也与这个国家相连,这些都将受到其真实本质的影响,而这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的。

当我开始为半岛网写作时,我沉醉在阿拉伯之春的狂喜之中。十年之后,我却深陷“美国之冬”的绝望之中。

美国民主的喧嚣妄想

美国民主的理念从一开始就打上了“例外主义”的荒谬印记,这实际上算是一类种族主义主张。它从未打算将非白人囊括在内。这种主张源自原住民的种族灭绝,并在跨大西洋奴隶贩卖的基础上形成。它是为向种族主义白人定居者和殖民者长期服务而精心设计的。

其结果就是,建立了美国的白人种族主义者对其“神圣的民主大殿”怀有一种主人翁之感。想要看到这种主人翁意识的行动表现,只需看看暴民们席卷国会大厦时的傲慢、轻松。他们攻击并洗劫了这个作为“民主堡垒”而兜售给世界其他国家的地方,因为他们将此视为种族优越感的体现,并担心这一切被夺走。

那种愤怒的种族主义暴行,正是整个共和党勉强压抑的自我。借助这样的恐怖袭击,持白人至上主义的共和党人,向美国做了长期以来美国随随便便对世界上其他地区所做的事情。他们轻松攻入并占领了国会大厦,正如美国攻入并占领阿富汗和伊拉克那样,并且帮助追随他们的殖民者偷走了巴勒斯坦。

正如数百万的共和党支持者一样,袭击国会大厦的种族主义者们害怕民主党正在密谋剥夺他们的特权并破坏美国白人至上主义的基础。当然,他们是错误的。

民主党人所倡导的自由主义存在一个不同之处,它的选民色彩更加丰富,但是它在白人至上主义方面与保守的共和党并无不同。民主党允许美国有色人种,例如巴拉克·奥巴马和卡马拉·哈里斯执政,但前提是他们必须证明自己是白人至上主义秩序的捍卫者。例如,任何黑色或棕色人种的政客,都无法在宣布他们对以色列种族隔离国家的忠诚和支持之前,接近民主党内部或白宫内部的任何权力位置。

我们今天在美国目睹的这场戏剧,只是两种形式的白人至上主义之间的斗争——其中一种是可见的,而另一种则是隐性的。

共和党人关于民主党人争取特权并将之赋予有色人种的担心是错误的。事实上,民主党人绝不会将特权或权力给予任何有色人种,除非他们符合英国殖民地官员麦考莱在其1835年臭名昭著的《教育备忘录》中为英国所辖印度殖民地设定的标准。

“目前,我们必须尽力组建一个阶层,作为我们与我们所管理的数百万人之间的沟通桥梁,这个阶层的人拥有印度的血统和肤色,但却在品味、见解、道德和才智上都属于英国。”

麦考莱在200年前便预测了奥巴马和哈里斯之流的崛起。尽管美国前总统和现任副总统都是​​黑人,但他们都是“一类人”,他们在“见解、道德和才智”上都属于白人。

因此,共和党人没有任何理由担心民主党人,因为最终,双方都为实现美国白人至上主义的“民主”目标而奋斗的。

马尔科姆·艾克斯(Malcolm X,美国北部黑人领袖)敢于想象的真正变化,如今却只能通过“黑人的命也是命”这样的运动体现出来。当共和党人武装起来与那些要求真正的平等与正义的人进行斗争时,以奥巴马和哈里斯为首的民主党人,却在努力扭转他们的使命。

纽约:美国的灵魂

这就是我们在写美国时所要表达的内容——我们要消除这样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即让奥巴马和哈里斯,站到特朗普和尼基·黑莉的对立面,便能使整个星球的命运保持平衡。

但是,我们所写的美国灵魂,并不存在于华盛顿特区以及那些华丽的罗马式的权力堡垒之中。美国的灵魂存在于人们居住的每个大小城市、城镇或村庄之中。对于我以及成千上万个跟我一样的人而言,它就存在于纽约市内。

就像遍布在这个脆弱星球的人们一样,我们在纽约也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现实或虚拟的利基市场(niche)。正是利益于此,美国才能在布朗克斯、布鲁克林、皇后区、史坦顿岛甚至曼哈顿都维持着自己的梦想。

与我们城市的灵魂相对应,我们写作的有关美国的文章也不能只是浮躁和批评。它必然也是充满梦幻和想象的,这与巴拉克·奥巴马徒劳的努力完全相反。

正是美国赋予你的这种内在静默,能使你抵制各类新闻媒体的喧嚣。尤其是在新冠疫情肆虐之时,既然不能出门,那就走进自己的内心。于我而言,慰藉和救赎的源泉便是阅读,重读上世纪70年代初期伊朗诗人索拉布·塞佩里(Sohrab Sepehri)在纽约写给他住在德黑兰的朋友艾哈迈德·里扎·艾哈迈迪(Ahmad Reza Ahmadi)的著名信笺。

从自由主义者洛伦佐·达蓬特、古巴革命者何塞·马蒂,到智利大师帕布鲁·聂鲁达,以及巴勒斯坦的标志人物达尔维什,这些诗人与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兰斯顿·休斯、艾伦·金斯伯格和奥德·洛德一起,增添了纽约的道德想象力。而这种广阔的视野也带上了特定的色彩。

我在为半岛网写的专栏文章中,摘录了塞佩里纽约信笺中的一段最能在今天映射其内心震撼的箴言,而他只是淡淡地在其中列出了他的日常琐事:

“我画画,读诗,我见到耶克泰(Yektai,伊朗诗人及画家),偶尔,我会在家做饭,之后洗碗,然后却割伤了手指,并有几天无法画画。我做的食物非常好吃,只是您可能需要再额外添加些盐和胡椒粉,再加上一汤匙的慷慨。我母亲的厨艺很好,但我却仍然习惯对她的厨艺挑刺,例如,为什么她炖的芹菜看起来如此暗绿?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解决这一切?还要多久我才能发现生命对当下的意义?伊朗有着善良的母亲、美味的食物、糟糕的知识分子,还有如此美丽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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