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执政后的土耳其-沙特关系展望

埃尔多安(左)与拜登 (通讯社)

拜登当选美国新一届总统,这在国际层面上引起的互动继续发酵,甚至有时不低于它对美国境内的影响。也许中东地区便是受此事影响最大的地区之一,甚至可以预见该地区可能会在路线、平衡及立场等方面出现的变化。

而其中最受重视和关注的,便是土耳其与沙特之间的关系,近期的一些言论与事态进展表明,这种关系当前所遭遇的危机,有可能得到克服。

意见分歧

沙特与土耳其之间明显的区域对抗关系,可以追溯至一个世纪之前的奥斯曼帝国末期以及沙特阿拉伯王国的建立。此外,两个国家还为国家、行政以及政教关系提供了两种不同的模式,近年来,两国一直在伊斯兰合作组织内争夺伊斯兰世界的主导地位。

当沙特与土耳其执政党的关系取得相对突破之后,沙特阿卜杜拉国王2006年对安卡拉的访问将双方关系拉高,然而,随着2011年阿拉伯世界爆发革命,两国之间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因为土耳其从总体上支持阿拉伯民众的诉求以及对部分政权的变更,从而引起了沙特的担忧,并采取了反对土耳其的立场。

但是这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叙利亚危机。在这场危机中,双方呈现了相对的协调。但是这种局面并未持续太久,双方又开始渐行渐远,尤其是当土耳其对2013年夏天发生在埃及的政变采取尖锐立场之后,而沙特却支持这场政变,甚至从政治和财政上提供支持。

后来,争议问题不断上升,包括土耳其对也门战争的支持,这种支持后来转变为明确的指责,此外还有叙利亚北部分离主义组织的问题,土耳其将这些组织列为恐怖组织,原因是它们与库尔德工人党之间的关系。而沙特在其中的作用,则是以非直接的方式提供沟通、融资和支持。

随着卡塔尔断交危机的出现,沙特与土耳其之间的争端也达到了高潮。在这场危机中,土耳其向卡塔尔提供了政治和经济上的支持,并通过建立里扬基地来提供军事上的支持,与此同时,土耳其仍保持谨慎,以免与沙特爆发冲突。此后又发生了谋杀沙特记者卡舒吉的事件,这对双方的冲突可谓火上浇油。当时,土耳其坚持要揭露这起发生在土耳其领土上的案件的全部真相,并且不承认沙特司法部门作出的判决。而沙特则认为土耳其是在故意针对它。

总之,两国在地区几乎所有问题上都持相反的两种立场,而地区也出现了极化的色彩,甚至形成了沙特、阿联酋、巴林、埃及的轴线,以对抗土耳其在地区的作用,从利比亚到叙利亚,再到东地中海,甚至高加索地区,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沙特在很多问题上并没有像这条轴线内的其他国家那样,表现出公开的冲突或官方的敌意。

变化

在过去的几年内,沙特重视不对土耳其公开采取任何官方立场,但是在亲近沙特的媒体上,针对土耳其的攻击运动却清晰地体现了双方关系的恶化,此外,在伊斯坦布尔主办的“声援耶路撒冷”的伊斯兰合作组织峰会上,沙特只是“象征性”地出席,还有沙特境内对土耳其商品的“非正式抵制”运动,都体现了双方关系的恶化。

但是在最近几周内,两国之间的关系发生了重要的变化。沙特国王萨勒曼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沙特通过在线方式举办的G20峰会间隙通了电话。而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则在11月22日接受路透社记者采访时表示,沙特与土耳其之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并且否认沙特境内存在抵制土耳其商品的运动。

就在同月27日,在尼日尔举行的伊斯兰合作组织会议间隙,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与土耳其外交部长恰武什奥卢举行了一次“友好的会晤”。恰武什奥卢表示,“两国之间维持牢固的伙伴关系,不仅符合双方的利益,同时也符合整个地区的利益。”

似乎两国之间的对话已经取得了显著的进展,正如部分媒体在几天前所报道的那样,沙特削减了对叙利亚民主军的支持,并要求该自治政府驻海湾的代表在几个小时之内离境。

而从这一切进展发生的时机中,不难看出其中最重要的推动因素,在于特朗普的总统任期进入尾声,而拜登将成为新一届的美国总统,这对地区的许多参与者而言,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时期。有趣的是,出于各自的不同立场,土耳其与沙特都对拜登的获胜并不热心。

土耳其对拜登的立场持谨慎态度,因为后者在传统上一直更亲近希腊,而非土耳其,此外,他还支持叙利亚境内的分离主义组织,并且曾在竞选过程中发表声明称,美国有必要“支持土耳其反对派推翻埃尔多安的统治”。另一方面,沙特的处境似乎更加尴尬,因为它涉及大量的敏感问题,例如也门战争、卡舒吉遇害案及武器出口等问题。

未来之路

这就解释了沙特突然转向土耳其的原因所在。尽管存在紧张局势,但是土耳其似乎更有信心应对即将到来的美国民主党政府时期,这主要 取决于它在美国任何一项地区战略中的立场、权重和作用。此外,土耳其还一直重视在言论与实践上和沙特保持良好的关系,包括避免对沙特境内抵制土耳其商品的行动采取任何反击,甚至是避免评论相关问题。

另一方面,双方都感到拜登的愿景是恢复对美国在全球的盟友的信心。沙特对美国重新与伊朗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感到担忧,这也促使它与土耳其改善气氛,以避免它暴露在该地区内。更为重要的是,它将非常重视得到土耳其的满意,以免它为了配合拜登的言论而再度启动卡舒吉案。

鉴于以上因素,双方都希望——特别是沙特——克服分歧并减轻双方之间的紧张关系,以适应新阶段的时代特征,并避免受到负面的影响。通过双方之间的积极言论,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趋势的最初迹象。

但是,现在就期望两国之间的关系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并转化为高级的合作与联盟状态,这还为时过早,也是对事实的夸大。从一方面来说,两国之间仍然在愿景、政策和部分富有争议的问题上存在分歧,而另一方面,也无法断言拜登一定会实现他在竞选期间的所有承诺。因为美国的国家体制及利益将会迫使他妥协,此外,在执政之初,他的工作重心仍奖是美国的国内问题。

更重要的是,主流趋势与公共政策并非总是根据利益来制定的,往往还要考虑既定的立场与阵营。这就需要等待言论转化为事实和明确的政策,而不仅仅是一场为实现国内政治权利或保障拜登时代开端的辩论,然后又再次挫败这一切,特别是鉴于过去的经验——存在非常积极的言论,而后来的事实却背道而驰。

最后,尽管两国之间的关系不太可能发生根本性的迅速转变;但是,仅仅是取消尖锐的立场并提出积极性的政治和媒体倡议,无疑也会对双边关系和许多地区问题产生影响。最初的迹象出现在叙利亚问题上,同时还出现了其他的进展,此外,有待解决的海湾危机也在近期出现了相对意义上的突破,土耳其也可能在其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而且两国之间的商业和经济关系也可能会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