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者试图说服选民相信马姆达尼目前是最佳人选
随着11月4日选举日的临近，志愿者们正全力以赴地为纽约市历史性市长候选人造势。
“关注，关注，关注可负担性。”
这句简单的口号，却被47岁的作家罗伯特·伍德视为纽约市长候选人佐赫兰·马姆达尼在竞选最后阶段的关键所在。伍德是马姆达尼的首席志愿者。
马姆达尼在今年6月的民主党初选中意外获胜，并在11月4日大选前民调中遥遥领先，其象征意义已远远超出纽约市五大行政区的范围。
对许多人来说，这代表着对由富裕捐助者主导的民主党建制派的有力回击：在美国总统特朗普时代迷失方向的自由主义政治，终于找到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但马姆达尼的支持者们深知，要想让这场席卷全国乃至全球的运动真正实现，他必须最终入主市政厅。而这一切的起点和终点，都是挨家挨户的敲门拜访：大量的敲门拜访。
在10月一个刮风的日子里，在皇冠高地社区（在初选中该社区曾是马姆达尼及其主要对手安德鲁·科莫的票仓）的一排联排别墅里，纳迪亚出现在一扇门前，她说她已经全力支持马姆达尼了。
伍德敦促道，“不管民调结果如何，我们都必须确保我们的朋友和家人都出来投票”，并且指出，如果能获得压倒性的支持，将有助于马姆达尼雄心勃勃的计划得以实施：冻结租金管制公寓的租金、提供免费公交和普及儿童保育服务，而这些资金将通过提高企业和纽约最富裕人群的税收来筹集。
这些计划的实施需要州议员和州长的大力支持。
在附近一栋战前建造的廉租公寓楼内，另一位男士表示他还在犹豫。伍德指出，马姆达尼承诺冻结像他所在的这栋楼一样的公寓楼的租金，而这类公寓楼约占纽约市住房总量的四分之一。
这位男士态度和蔼，但迟迟不愿做出最终决定：“谢谢，我还在考虑。”
沿着街道往下走，伍德爬上一段陡峭的水泥台阶，遇到了45岁的物业经理奥妮卡·索尔。她担心马姆达尼的承诺“有点脱离现实”。
她说，“谁都可以夸夸其谈，但行动永远胜于雄辩。”
“所以，就我个人而言，我被太多政客和太多承诺失望过，我更想看到实际行动，而不是空谈。”
但伍德毫不留情地予以反驳。他详细介绍了马姆达尼在担任州议员期间的积极行动，包括参与出租车司机绝食抗议；他还曾在美国参议员查克·舒默家门前因抗议美国资助加沙战争而被捕。伍德指出，马姆达尼的竞选资金主要来自小额捐款，这与科莫竞选团队获得的亿万富翁商业和房地产巨头的巨额资助截然不同。
他还指出，马姆达尼一直是这场竞选中最关键的问题之一：马姆达尼一直公开支持巴勒斯坦人的权利，而这在美国主流政治中实属罕见。
伍德说道，“佐赫兰无疑是这场竞选中唯一一位敢于直言不讳地称加沙正在发生的事情为种族灭绝的政治家”。
对此，索尔表示赞同：“这就是种族灭绝。”
但最终，索尔仍然有所保留。毕竟，马姆达尼的主要承诺——冻结租金和为5岁以下儿童提供普及托儿服务——并不直接适用于她。但她说，她愿意尝试一下他的愿景，并投他一票。
“我对他的感觉好多了”，她说，“但是眼见为实。”
“不要低估我们的对手”
在竞选的最后阶段，马姆达尼一直在努力弥合双方在信念上的鸿沟。民调显示，双方差距正在缩小，他的对手、前纽约州州长安德鲁·科莫明确呼吁保守派和独立选民支持他，否则他们将面临纽约市现状的恶化。
科莫在2021年因性行为不端指控而卸任，他一直抨击马姆达尼是一个脱离实际的空想家，只会做出不可能的承诺。他的攻击越来越尖刻，充斥着仇视伊斯兰教和排外情绪：马姆达尼将成为纽约市历史上第一位穆斯林市长、第一位出生于非洲（乌干达）的市长，以及第一位南亚裔市长。
对于马姆达尼而言，他所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兑现他在6月初选逆转获胜后提出的竞选纲领。这位34岁的州议员原本被认为会在纽约市出了名的残酷选举政治中遭遇市长梦碎的结果。
然而，他的胜利却令人瞩目。在采用排序复选制后，他在初选中获得了56.4%的选票，而科莫的得票率为43.6%。不久之后，科莫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重新加入竞选。
“我们希望重建一个因多年失望和忽视而分崩离析的联盟，让人们重新支持一个将劳动人民放在首位的民主党”，马姆达尼在胜选后这样说道。他经常使用社交媒体视频，以向沉迷于网络的年轻一代选民发表讲话。
他还指出，纽约市的一些地区在2024年总统大选中倾向于支持特朗普，但在初选中却转而支持他。他表示，这证明进步政策与明确的经济承受能力信息相结合，能够重新凝聚那些心怀不满的选民。
他说道，“结论很明确：如果我们能给选民一些值得投票的理由，而不仅仅是告诉他们应该反对什么，我们就能赢回那些许多人已经放弃的选民”。
此后的几个月里，马姆达尼更加积极地扮演着进步派领军人物的角色，他曾两次与坚定的美国参议员伯尼·桑德斯共同举办集会。桑德斯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的意外崛起，让许多人看到了另一条政治道路的曙光。
但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与封闭式的民主党初选不同，最终的选举将对所有人开放，包括约占470万注册选民中20%的无党派人士，以及11%的注册共和党人。变数众多，选举形势瞬息万变。
提前投票于10月25日开始，投票率已创下纪录，尤其是在支持科莫和共和党候选人柯蒂斯·斯利瓦的老年选民群体中。
“请大家千万不要低估我们的对手”，桑德斯在竞选冲刺阶段的集会上这样说道。
为什么是马姆达尼？为什么是现在？
自今年6月以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人们心头：为什么马姆达尼是当下政治形势的最佳人选？
在皇后区阿斯托利亚一家充满波西米亚风情的啤酒花园里，纽约市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协会（DSA）举办了一场派对，以观看两场大选辩论中第一场。在这里，苏珊·康试图解答这个问题。
当然，马姆达尼的成功是在民主党经历了惨痛的2024年大选失败之后取得的。民主党不仅失去了美国总统的宝座，还失去了众议院和参议院的控制权，而这些全部都落入了共和党之手。
苏珊·康解释称，这暴露了“传统民主党信息的弱点”，尤其是在经济问题和民众负担能力方面。苏珊·康是曼哈顿约翰杰伊刑事司法学院的政治学副教授，同时也是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协会的一名成员。
对于许多支持马姆达尼的年轻选民来说，科莫正是民主党疲惫不堪的老一套的象征。
此外，所谓的“伯尼·桑德斯效应”仍在持续发酵，并推动了民主社会主义政策的兴起。虽然民主社会主义是一种独特的、尽管定义模糊的意识形态，但在冷战后的美国，“社会主义者”一词几十年来一直带有政治贬义。
但对苏珊·康而言，马姆达尼的成功背后有着更为个人的因素。
苏珊·康表示，科莫的做法是说：“我要把这座城市整顿好”，而马姆达尼则展现出一种亲切感，他了解并尊重这座多元化大都市中形形色色的人们。他最受欢迎的视频之一聚焦于清真食品从业者面临的常见问题。他的其他视频还关注了熟食店员工、地铁通勤者和出租车司机。
苏珊·康表示，“我认为佐赫兰真正展现了他对纽约的热爱。他希望把这座城市建设成一个惠及所有人的地方。”
“前所未见”
在皇后区南里士满山的一间二楼办公室里，雪莉·帕迪拉认为，马姆达尼拥有独特的优势，能够团结那些感觉被主流政治抛弃的移民工人阶级群体。
在初选前的竞选活动中，马姆达尼的基层工作不仅主要依靠民主社会主义者协会庞大的志愿者网络，还依赖于像“鼓声”（DRUM Beats）这样的社区团体——这是一个隶属于总部位于皇后区的“南亚裔崛起与抵抗”组织的政治委员会。
随着大选临近，他继续利用这些支持，并走访了纽约五大区的清真寺、印度教寺庙、犹太教寺庙和基督教教堂。
帕迪拉在为“鼓声”组织举办的电话拉票活动中表示，她希望能够说服选民们看到她眼中的马姆达尼。她的拉票活动重点关注南里士满山地区，那里居住着大量的圭亚那裔和南亚裔人口。
帕迪拉说，“有些政客来到我们的社区，用我们的语言说两三句话，吃点我们爱吃的食物，然后就说：‘好了，下次选举季再见’。”
“而佐赫兰一直扎根于我们的社区，与我们的工薪阶层、黑人和棕色人种居民站在一起，支持我们的斗争，与我们并肩作战”，她还补充称，“这是我们以前从未在其他政客身上看到过的。”
“我们并非人们口中的那样”
在纽约市，近40%的人口出生于国外。工薪阶层的移民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巨大的不平等，而纽约市的亿万富翁数量也超过了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
研究表明，自2021年新冠疫情结束以来，不平等现象更加根深蒂固。物价上涨了，但只有最富裕的人的收入才显著增长。
财政政策研究所最近的一份报告发现，目前纽约市1%的人口获得了全市44%的收入。这一比例几乎是30年前的4倍。
在曼哈顿中城举行的一场支持马姆达尼的集会上，领导“非洲人支持佐赫兰”组织的萨利姆·德拉梅表示，马姆达尼的身份与他所倡导的政策高度契合，这有可能激活那些沉寂已久的选民群体。
“在我的选区内，粮食安全问题十分严重，托儿服务需求巨大”，他说，“所以，当佐兰谈到经济适用房问题时，这正切合我们社区的利益。”
“与此同时，我们社区的投票率非常低”，他还指出，他曾帮助组织了一次与社区西非裔伊玛目和马姆达尼的圆桌会议，“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提高投票率。”
与此同时，在竞选的最后几天，针对马姆达尼的攻击愈演愈烈，尤其与他的宗教、种族和移民史相关的攻击更是达到了顶峰。
在竞选的最后一周，两位共和党众议员兰迪·芬恩和安迪·奥格尔斯继续敦促美国司法部调查马姆达尼的移民身份，并可能剥夺他的公民身份。
来自布朗克斯区莫里斯尼亚社区的44岁居民拉蒂法·埃默里表示，这些攻击可能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激励那些长期以来被妖魔化的群体。
“如果他赢了，很多人就会开始意识到，我们并非人们所说的那样”，身为穆斯林的埃默里说道，“我们不是恐怖分子，我们不是坏人。是时候让人们看清这一点了。”
在附近的特雷蒙特社区，78岁的马苏德·埃莱辛（原籍加纳）对科莫试图将马姆达尼与他出生国乌干达的反性少数群体政策联系起来的做法表示不满。
这其中包括科莫攻击马姆达尼与反同性恋法律的支持者丽贝卡·卡达加合影。马姆达尼断然谴责了卡达加的立场，并称拍照时他并不了解她的观点。
“这不应该发生”，埃莱辛表示，“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40年；你不能因为我的出身就责怪我。”
最后的冲刺
回到皇冠高地继续挨家挨户的拉票工作，拉票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接触新选民的潜力都暴露无遗。
这次活动只是竞选活动的一小部分。伍德的拉票小组至少有50名成员。据竞选团队称，整个选举季期间，全市约有9万名志愿者参与了拉票活动。
在一栋联排别墅内，一名男子应门后迅速变得愤怒起来。
“你在这个社区浪费时间”，男子说道，“马姆达尼是个反犹分子，他想让我死。”
伍德试图平息事态，驳斥科莫和斯利瓦提出的说法。许多纽约犹太裔居民都支持马姆达尼，他曾多次承诺要做一位为所有纽约市民服务的市长。
该市两大极端正统派萨特玛教派之一最近也驳斥了马姆达尼是反犹主义者的说法，称其“虚假且危险”。
但伍德未能平息事态，只好转移话题。
在附近的一栋公寓楼里，70岁的赫德里娜·詹姆斯表示，她并没有关注这场竞选，而是忙于日常琐事。
但在与伍德简短交谈后，她很快就被马姆达尼的两项主要竞选承诺所打动：一是冻结租金（理论上这将适用于她的公寓），二是普及儿童保育服务。
“我学到了很多”，她告诉半岛电视台，“这将惠及我们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