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人士：马姆达尼与特朗普的对抗之路将由纽约警察局开启

这是全美范围内针对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的最新一轮抗议活动。

然而，在一片谴责“国王”和“暴君”的标语声当中，许多参加周六“不要国王”示威活动的纽约人，却将目光投向了地方政治——尤其是将在11月4日举行的纽约市长选举。

此次选举吸引了全国乃至全球的关注——民调领跑者、民主党候选人、州议员佐赫兰·马姆达尼将与他的头号对手、前州长安德鲁·科莫以及落后的共和党候选人柯蒂斯·斯利瓦展开对决。

这位民主社会主义者在初选中意外获胜，这与许多纽约人对特朗普强硬政策的深切不满交织在一起。作为回应，特朗普提出了对纽约部署国民警卫队的可能性，并威胁称，一旦马姆达尼当选纽约市长，那么他将动用其市政资金。

许多首次参加抗议活动的人和长期组织者都对这位34岁的候选者在当地基层行动中的扎实基础感到鼓舞，他们认为这是他与科莫的不同之处。但其中许多人仍然对马姆达尼将如何管理与联邦政府保持联系的庞大地方警察队伍心存疑虑。

受访者表示，减少特朗普执政时期造成的损害必须从制定正确的当地政策开始。

来自布朗克斯的精神健康个案工作者乔瓦娜·利兰佐(50岁)在曼哈顿时代广场附近参加游行。她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她相信，在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特工继续在曼哈顿开展行动的情况下，马姆达尼将为移民社区提供适当的支持。

“我只是觉得他心地善良”，她在谈到马姆达尼时这样说道。

联邦特工本周二对曼哈顿著名的唐人街进行了突袭，从而突显了利兰佐对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的担忧，此次突袭比他们之前在法庭上强调的打击无证移民的力度有所升级。

利兰佐表示，她的父亲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因20世纪80年代的一起毒品犯罪而被驱逐到多米尼加共和国，她希望能够拯救其他人免遭同样的命运。

尽管纽约的“庇护法案”限制地方当局与联邦移民执法部门协调，但利兰佐一直对现任市长埃里克·亚当斯及其与特朗普政府合作的报道保持警惕。她认为科莫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者与特朗普拥有大量相同的富豪捐赠者。

“马姆达尼给了我这样的人希望”，她说，“而科莫是可以被收买的。”

在本周三的最后一次市长竞选辩论中，马姆达尼附和了这一说法，同时谴责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是一个“鲁莽的机构，它对法律漠不关心，对他们本应服务的民众更漠不关心”。

他还补充称，他已准备好与特朗普合作，以降低民众的生活成本。

但谈到特朗普总统的驱逐行动及其针对政治对手的行动时，他补充称：“我将与他抗争到底。”

“行动见真章”

41岁的前“占领华尔街”运动组织者基根·斯蒂芬表示，马姆达尼的抗争的成功，必须首先取决于这位候选人将如何领导纽约警察局。纽约警察局拥有超过3.6万名警员，其年度预算可能超过110亿美元。

斯蒂芬现在是纽约的一名民权律师，对此，他解释称，过度的警务执法会导致更多人因轻微犯罪而被捕，尤其是在有色人种社区。

他认为，这反过来又导致无证移民更有可能被纳入司法系统，从而使他们容易成为联邦特工的目标。

斯蒂芬表示，“真正反对特朗普和联邦执法的唯一方法是限制纽约警察局本身针对有色人种社区的过度警务”。

马姆达尼敏锐地意识到人们对他将如何与纽约警方合作的担忧，并于本周二宣布，他将选择亚当斯手下的高级警官杰西卡·蒂施担任警察局长。

这个选择让斯蒂芬很不满意。

“我认为，像马姆达尼这样的政客任命亚当斯选择的警察局长是不合适的，因为亚当斯倡导的警务模式与马姆达尼所宣称的完全不同”，斯蒂芬这样说道。

他还指出，亚当斯支持“生活质量”执法，并且在他的领导下，纽约警察局更多地使用“拦截搜身”策略，而这两项措施都提高了在少数族裔社区内的低级别犯罪逮捕率。

在亚当斯任职期间，针对纽约警察局警员的投诉激增，并在2024年达到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蒂施是打击低级别犯罪的幕后推手。统计数据证明，这种做法行不通，而且针对的是少数族裔和贫困人口”，他说道，“这似乎与马姆达尼对纽约市警务的愿景大相径庭，我担心她可能会成为实施这些变革的障碍。”

斯蒂芬表示，诚然，在警务改革和纽约市政治抗议方面，马姆达尼传递的信息“明显优于”科莫、斯利瓦或前候选人亚当斯。

这位候选人呼吁成立一个耗资10亿美元的社区安全部门，专门处理非刑事案件，包括与精神健康和无家可归者相关的求助电话。

他还推动将警察纪律的最终决定权交给民事投诉审查委员会（CCRB），并将权力从警察局长手中移交。他还要求废除一个警务单位——战略反应小组，而该小组曾对抗议者过度使用武力。

但是鉴于纽约市警察局权力巨大，尽管受到市长指挥，该机构仍保持着自身的政治影响力，马姆达尼挑选的领导该部门的人员也将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斯蒂芬表示，“我非常担心，无论一个人多么渴望进步，相信自己进步，或将自己定位为进步，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他们最终都会按照更强大的利益集团的要求去做”。

“当权者会削弱马姆达尼的力量吗？”

此外，人们还质疑马姆达尼将如何处理纽约警察局目前维护的庞大监控系统，包括一个针对有色人种年轻人的“帮派数据库”，以加强监控。

纽约警察局情报局与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其他联邦机构合作，组成了“联合反恐特遣部队”，该部队在2001年“911”袭击事件后，率先对纽约穆斯林进行了大规模监控。

虽然地方法律旨在限制纽约警察局的监控，但一个民间监督机构在去年警告称，联邦机构仍在继续绕过这些保障措施。

马姆达尼谴责“911”事件后针对纽约市穆斯林社区的监控，并称其“撕裂了公民社会的结构”。

近年来，纽约警察局还曾监控过席卷纽约市的各类运动当中的活动人士。这些运动包括2011年席卷纽约市的“占领”运动、在2013年和2020年达到顶峰的“黑人的命也是命”示威活动，以及从2024年开始的、由学生领导的反对以色列对加沙战争的营地活动。

今年37岁的埃尔莎·伊莱·韦特曾在2014年埃里克·加纳于斯塔顿岛被警察杀害之后，开始积极参与抗议警察暴力的活动。她一直以“谨慎乐观”的态度关注着马姆达尼的竞选活动。

在涉嫌杀害加纳的警官未被起诉之后，韦特经常参加中央车站的“静坐示威”。纽约警察局定期监控这些活动。有一次，一名警方线人竟然进入了抗议组织者的群聊。

“有人进入了我们的短信群聊，但他们却没有什么可举报的”，喜剧演员韦特回忆道，“我们只是一群静坐示威、制作横幅的人。我只记得当时在想，‘哇，你们这段时间本可以做些有用的事情，而不是监视我们’。”

韦特希望马姆达尼能够开启一个透明的新时代，而这一愿景在一定程度上源于这位候选人自身的抗议诚意。

其中包括马姆达尼曾因2021年在美国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查克·舒默家门前静坐抗议美国资助以色列对加沙战争而被捕；又在一年前与纽约市出租车司机一起进行了为期15天的绝食抗议；此外还在2020年呼吁削减纽约警察局的经费，并谴责该警察局“种族歧视”。

马姆达尼试图收回他过去的言论，尤其是关于警察的言论，并在竞选的最后阶段向所有警察发表了道歉声明。他选择蒂施担任警察局长（但蒂施尚未接受该职位），这被广泛视为其旨在缓解执法部门担忧的举措。

“他不能与纽约警察局开战。我不指望他会这样做”，韦特表示，“但我们必须看看他在上任后会发生什么。他会削弱自己吗？当权者会削弱他的力量吗？”

“巨大的考验”

布鲁克林附近的羊头湾社区已经成为该市亲巴勒斯坦运动的焦点之一，在以色列对加沙的战争期间，这种运动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本月的一个下午，活动人士聚集在迷你电路工厂前，谴责该工厂向以色列军方供应零部件。自2023年10月23日以来，以色列军方已在该飞地杀害了68280名巴勒斯坦人。

马姆达尼的政治崛起受到了许多积极参与亲巴勒斯坦活动的人士的欢迎，一方面是因为他坚定支持巴勒斯坦人的权利，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希望该市能够改变对示威活动的描述方式。

亚当斯表示，该市的亲巴勒斯坦抗议者散布“反犹太主义”，并受到外部煽动者的煽动。他的警察局长蒂施负责监督纽约警察局多次向大学校园部署警力的行动，以及一项据称将西瓜和头巾标记为反犹太主义象征的警察培训。

声援巴勒斯坦的组织“Mamas 4 a Free Palestine”的创始人纳斯琳（因担心受到骚扰而拒绝透露全名）在布鲁克林举行的抗议活动中表示，她担心马姆达尼会陷入长期以来主导有关以色列及其占领的巴勒斯坦领土的话语的“两面主义”。

她说，“显然，我支持马姆达尼，但我认为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责任。而他一直在反复推翻自己的立场。”

哥伦比亚大学学生抗议活动的领导人之一玛丽亚姆·阿尔万没有参加在布鲁克林举行的抗议活动。她表示，她试图对马姆达尼以及他将如何应对在去年达到白热化的抗议和营地活动保持“更为乐观”的态度。

她指出，佐赫兰·马姆达尼的父亲马哈茂德·马姆达尼是哥伦比亚大学后殖民研究领域内的领军学者，在纽约警察局清理该营地之前，他曾在该校的营地举行过一次示威活动。佐赫兰·马姆达尼还曾积极支持马哈茂德·哈利勒——后者是美国永久居民，因其支持巴勒斯坦的言论而遭到特朗普政府的打击。

“我认为，只要有像马姆达尼这样致力于维护真相、不传播有害言论的人士执政，就将意义非凡，因为我们从针对马哈茂德和全美所有学生的绑架事件中认识到，这种言论并非无害”，这位今年23岁的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生这样说道，“对于那些被指控反犹太主义的人来说，它很快就会演变成切实的危险。”

许多像哥伦比亚大学这样的高校都与纽约市政府签署了谅解备忘录，以允许它们请求纽约市警察局介入校园事务，就像过去两年来它们多次所做的那样，清理抗议营地并逮捕了包括阿尔万在内的学生。同时，纽约市警察局也保留拒绝的权利。

阿尔万表示，随着特朗普通过威胁联邦政府拨款来加大针对这些学校的压力，学校管理人员可能会更加积极地动用警力以应对未来的抗议活动。

这可能会让马姆达尼面临一项重大决定——他在竞选期间一直是抗议权利的坚定支持者。

阿尔万表示，“我认为这将是一项巨大的考验，因为我认为这将是我们检验他是否会兑现承诺、广泛支持巴勒斯坦运动的最佳途径之一。”

“这肯定会成为一根巨大的导火索。”

“关注细则”

对于像奇沃纳·纽瑟姆（40岁）这样的活动人士来说，选举就像一场熟悉的舞蹈：一位新晋候选人在竞选过程中赢得了基层组织者的心，但一旦上任，就会屈服于政治建制派的压力。

“我个人有点担心，因为我们以前见到过这种情况”，纽瑟姆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

“我们亲眼见证了人们竞选公职时会发生什么，对吧？那是我最喜欢的时刻。我爱他们。我爱他们的政策。我为他们感到兴奋。但我们也看到，当名声来临时，当压力来临时，当竞选资金来临时，人们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但她对马姆达尼抱有更持久的乐观态度。

她同意马姆达尼在某些立场上有所软化，但她认为，这是一种精心调整的沟通方式，使马姆达尼能够让原本两极分化的目标更容易被接受。

她还表示，在很多方面，他的政策仍然代表着激进的改革，包括将警察经费转用于社会服务，即使其措辞并不激进。

“我为有人说民事投诉审查委员会缺乏约束力而感到兴奋”，她所指的是马姆达尼对改革审查委员会的承诺。

她补充道，“我很高兴看到他的警察计划没有被要求当作一项心理健康工作者计划。”

“如果你仔细听一听这些细则，就会发现，这些都是积极的政策”，纽瑟姆表示，“这些都是我们为之奋斗的事情。你怎么能不为之感到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