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烧毁俄罗斯飞机后是否改变了空战规则？

“战机不会仅仅因为空军基地远离前线就安全。攻击无人机可以从基地围栏附近的卡车上发射，”兰德公司，2021年。

在古代战场上，军队是根据城墙的高度和厚度来建造城堡的。但随着武器和攻击策略的演变，城堡本身往往成为城堡内人们的坟墓。 2025 年 6 月初，俄罗斯领空的乌克兰无人机用新的语言重述了这个故事，但含义却很古老：并非所有看起来安全的东西都是安全的，也并非所有位于空军基地的东西都能在微弱的嗡嗡声中幸存下来。

那一天，没有轰炸机的声音，也没有远程导弹的闪光。只有一阵低沉的嘶嘶声打破了沉寂，这声嘶嘶声迅速化为火球，袭击了至少四个分布在广阔地理区域的俄罗斯空军基地，从距俄芬边境 150 公里的奥伦亚空军基地，到距俄乌边境 4,500 公里的西伯利亚别拉亚机场，以及首都莫斯科附近的两个空军基地。

几个小时后，令人震惊的图像出现了：燃烧的轰炸机和被毁坏的跑道。这次袭击既不是导弹袭击，也不是任何超级大国所为。该行动是使用小型无人机进行的。乌克兰总统亲自宣布，经过一年半的筹划，乌克兰实施了一项代号为“蜘蛛网”的行动，使用卡车将大约 117 架无人机运送到俄罗斯境内。他夸口说，这次袭击导致俄罗斯约34%携带巡航导弹的战略飞机被摧毁或损坏。

俄罗斯自继承苏联以来，一直保持着传统的军事结构，将空军基地视为其战略威望的基石。凭借图-95和图-160远程轰炸机以及装备巡航导弹的战略飞机，莫斯科继续将其核威慑和常规威慑的很大一部分建立在防御纵深的空中作战能力上。俄罗斯防空理论认为，广泛的战略纵深和综合防空系统将保护这些基地免受任何直接空中威胁。

此次袭击不仅在范围和大胆程度上令人惊讶，而且在性质上也令人惊讶，揭示了空战逻辑的深刻转变。乌克兰使用低成本技术摧毁引人注目的象征性目标，表明俄罗斯的防空系统尽管声誉卓著、武器装备精良，却无法胜任应对新威胁的任务。

所发生的不仅仅是一次安全漏洞，而是传统空中威慑模式的彻底崩溃。俄罗斯空军基地的安全遭受重创，并非因为缺乏装备，而是无法抵御超越常规的战争模式，暴露出威慑力在跟不上威胁时的脆弱性。

更深层次的故事由此开始：为什么俄罗斯似乎无法保护其基地？此次事件是否预示着现代战争中“空军基地强化”时代的终结？

兰德早期预测中心

在整个二十世纪，空军基地一直是大国军事理论的重心。从引发太平洋战争并促使华盛顿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国珍珠港机场，到北约在西欧的防御基地，空军基地一直是增强主动权、将战争转移到敌方领土并在敌方接近防御国领土之前对其进行遏制的关键点。

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军事变革，包括大国的高精度作战和空中优势，使得空军基地不再仅仅是用于作战目的的后勤工具，而是成为制定战略的资产。

但随着当代战争变得更加分散和不对称，空军基地已经成为全天候暴露的目标，不断受到小型廉价无人机的威胁，这些无人机能够让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国防帝国感到尴尬。

这种转变促使以美国空军兰德公司为首的军事智库研究传统防空系统可能崩溃的情况以及保卫空军基地所面临的挑战，方法是检查其弱点并重新考虑其定位、结构和分布。

兰德公司就此主题进行的众多研究一致得出一个简洁的结论：依赖大型、集中和固定的空军基地会带来战略风险。这些基地尽管能够操作大量飞机并提供高效的后勤保障，但却成为敌人使用精确或难以探测的手段（例如小型无人机或低雷达信号导弹）进行攻击的理想目标。

兰德公司研究中最令人兴奋的命题之一是警告“内部”威胁，无论是通过在靠近空军基地的地区部署无人机，还是通过使用平民或非正规战斗人员发动突然袭击。

在2021年的一份题为《小型无人机时代保卫空军基地》的报告中，专家警告说，无人机体积小、成本低，是进行纵深攻击的理想工具，尤其是在常规防御难以应对的近距离发射时。

兰德公司在 2020 年的另一份报告《保卫空军基地：重新思考威胁环境》中警告说，长期以来支配主要空军基地运作的“有效质量”逻辑在充斥着精密传感器系统和远程打击能力的作战环境中已不再适用。

在这个时代，一枚导弹就能瘫痪一条跑道或摧毁一个庞大基地内的主要机库，过多的能力反而会成为弱点，而对单一、庞大基地的依赖则会成为严重的战略弱点，而不是力量的源泉。

因此，报告呼吁采取利用防空系统的主动防御与利用隐蔽、分散和伪装设施的被动防御相结合的防御措施。根据乌克兰袭击的视频片段，俄罗斯并没有这样做，视频显示俄罗斯飞机停在跑道上，没有任何保护或伪装。

兰德公司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一个遥远的理论预测，直到最近乌克兰的袭击令人震惊地证明，最有可能的威胁不再是一个学术假设，而是现实，重塑了当代战争的力量版图。

乌克兰袭击俄罗斯空军基地的消息

2025 年 6 月，乌克兰袭击了五个空军基地，这五个空军基地被认为是俄罗斯威慑和空中力量的关键支柱，这不仅仅是一次战术升级。相反，这可以被视为自2022年以来乌克兰对俄罗斯战争模式的质的转变。这次袭击是乌克兰首次试图以非常规手段，在俄罗斯战略纵深范围内全面破坏俄罗斯空中威慑力，其行动极其大胆，计划缜密。

乌克兰的袭击依赖于走私到俄罗斯的复杂小型无人机组合，这些无人机从伪装的卡车上从距离目标基地非常近的距离发射，同时发动多波攻击，以迷惑俄罗斯的防空系统。

尽管伤亡情况存在争议：是否如乌克兰军事情报部门所声称的那样，有 41 架俄罗斯飞机遇难？或者是否如《华盛顿邮报》援引卫星图像和视频片段所报道的那样，仅限于 13 架飞机受损？乌克兰通过上述袭击传递了几个信息，最明显的是，战斗不再是边境战斗，而是深入俄罗斯境内，那里应该是防御最森严的地区。它还表明，在战争中，可以通过灵活的战术来平衡敌人的优势，从而使旧的平衡方程式失效。

也许最重大的损失是心理上和政治上的。莫斯科所宣传的天空受保护的形象受到了动摇，不仅对乌克兰如此，而且对监视俄罗斯自卫能力的北约和友好国家也同样如此。

兰德公司 2022 年发表的题为《空中力量被围困》的研究报告强调了这些影响，报告强调，袭击空军基地不仅是为了摧毁飞机，也是为了动摇对手的士气，破坏他们对空中优势的信心，并破坏士兵和指挥官对国家保护他们的能力的信心——乌克兰巧妙地做到了这一点。媒体广泛传播俄罗斯境内起火的画面，社交媒体上也充斥着爆炸的片段，使得这次行动从一项军事成就变成了对俄罗斯威慑力量的沉重打击。

乌克兰的袭击证明，保护不仅在于地理深度或防御密度，还在于灵活性和非常规思维。或许正因如此，这次袭击不仅被视为一次成功的军事和安全行动，而且也是对不对称战争时期威慑理论的一次深刻重塑。

兰德研究如何解释所发生的事情？

如果兰德公司的专家谈到乌克兰对俄罗斯空军基地的袭击，他们会说，“我们警告的情况已经成为现实，但这次是在俄罗斯，而不是在太平洋或海湾。”乌克兰行动近乎完美地证明了他们的研究成果：主要空军基地在现代作战环境中的脆弱性。

这项名为《小型无人机时代的空军基地保卫》的研究发出了明确的警告：“无人机的进攻成本正在稳步下降，而防御成本仍然依赖于昂贵的系统。聪明的对手会用廉价的工具来攻击你，从而摧毁你昂贵的防御系统。”

另一项研究补充道：“大型基地是可以被卫星监视和观察、被导弹摧毁、被廉价工具摧毁的目标。基地越大，就越容易受到不对称敌人的攻击。”乌克兰袭击事件就体现了这一点。

兰德公司一再强调，单靠防空炮火或防空系统等主动防御手段无法阻止使用简单进攻手段从多个方向发起的非对称攻击。当无人机入侵时，俄罗斯的 S-400 或铠甲系统在哪里？有些是在攻击发生后才被发现，而有些则由于缺乏足够的警告而未被激活。乌克兰不是从基辅发射无人机，而是从距离俄罗斯空军基地非常近的距离发射，有时是从不受有效军事监视的地区发射。

出于教义、传统和官僚结构的原因，俄罗斯选择将其空军基地保留为肉眼可见的混凝土堡垒。这里，“威慑”理解上的缺陷就凸显出来了。当它建立在做秀而不是对技术发展的计算上时，它在面对拥有意志和主动性的对手时就会变得脆弱，即使这个对手不具备预算或全部力量。

无法解决冲突的攻击

乌克兰的袭击证明战争的逻辑已经改变。飞机数量、基地规模或雷达发展方面的优势已不再足够。相反，重要的是旨在破坏游戏规则的创新思维。他解释说，我们一个世纪以来所熟知的空中威慑正在显而易见地崩溃，并被一种将低技术与精确打击相结合的新逻辑所取代。

尽管袭击该国腹地的战略空军基地是危险的，但它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军事力量的平衡。它将慢慢削弱俄罗斯对威慑和战略纵深概念的信心，并可能促使战后俄罗斯军事理论的重塑。

作为回应，莫斯科有多种选择，包括加强对乌克兰城市、机场、军事基地和基础设施的导弹袭击作为报复措施，旨在表明袭击俄罗斯领土的代价是惨重的，甚至在乌克兰境内针对指挥中心或外国军事顾问进行定点袭击。

此次袭击之后的情况不仅关系到俄罗斯，也关系到每一个严重依赖其空中力量和固定基地的国家。如果俄罗斯战略轰炸机在叙利亚腹地遭到袭击，那么什么可以阻止这种情况在其他地点重演或模拟呢？

总之，控制天空不再仅仅意味着驾驶超音速飞机或在前线部署防空炮台。天空本身已成为一个不断变化的舞台，由微芯片和无人机控制。在这个新领域，问题不再是：谁控制天空？而是在于：谁知悉天空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