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如何成功对俄罗斯腹地发动无人机袭击？

乌克兰周日宣布，进行了自战争开始以来最大胆的特别行动之一，对俄罗斯腹地发动了大规模无人机袭击。一些西方报道称，乌克兰的袭击摧毁或击落了多个空军基地的40多架俄罗斯军用飞机。

总体而言，此次袭击显然针对的是俄罗斯最重要的战略空中资产，这些资产无法快速或以适当的成本进行替换。据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参谋部通过其Telegram账户发布的声明称，此次袭击造成的初步损失超过20亿美元。与此同时，CNBC报道称，乌克兰军事情报部门的初步估计显示，俄罗斯战略航空损失约为70亿美元。

这些损失不仅包括被毁坏的飞机，还包括在二次爆炸中被毁坏的弹药、燃料和基础设施。虽然所声称的损失总额尚未得到独立核实，但即使保守估计也表明军事上遭受了重大挫折，损失达数十亿美元，在俄罗斯军事资源枯竭的情况下，对莫斯科的空中能力造成了沉重打击。

乌克兰入侵俄罗斯领土

此次行动代号为“蜘蛛网行动”，动用数十架无人机对俄罗斯腹地重要军事目标同时发动打击。根据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袭击发生后发表的录音讲话，此次行动动用了117架无人机，成功击中了目标机场和基地约34%的俄罗斯战略巡航导弹运载机。

乌克兰总统还证实，执行此次行动的乌克兰部队已及时撤出俄罗斯领土。乌克兰记者谢尔盖·布拉丘克也对此进行了报道，他援引乌克兰安全局消息人士的话称，参与此次历史性特别行动的人员“已经在乌克兰待了很长时间，普京政权宣布的任何逮捕都与此次行动没有真正的联系”。

泽连斯基还指出，此次行动从筹划到实际实施，准备时间长达一年六个月零九天（超过18个月），是战争开始以来乌克兰安全和军事机构持续时间最长的行动。无人机同时袭击了三个不同的时区，袭击了俄罗斯四个主要空军基地。

乌克兰消息人士称，遭到袭击的基地是位于伊尔库茨克地区的别拉亚基地，该基地位于西伯利亚腹地，距离乌克兰边境超过 4,000 公里；位于俄罗斯西北部摩尔曼斯克的奥列尼亚 (Olenya)；位于梁赞地区的佳吉列夫基地，该基地长期以来是俄罗斯战略轰炸机的枢纽；以及位于莫斯科东北部的伊万诺沃机场。

社交媒体上流传的视频（未经独立核实）显示，位于摩尔曼斯克地区奥列涅戈尔斯克的俄罗斯空军基地也遭到袭击。位于摩尔曼斯克的俄罗斯北方舰队总部也发生了爆炸和火焰，该总部驻扎着一些俄罗斯最强大的潜艇，例如配备发射巡航导弹的白蜡树级核动力潜艇。莫斯科方面否认其北方舰队遭受任何袭击。

这次袭击是如何发动的？最突出的损害是什么？

乌克兰的行动涉及一些复杂且长期的规划。几个月来，小型“第一人称视角”（FPV）无人机（由人类远程驾驶，人类可以在屏幕上看到无人机摄像头显示的内容）被运输和隐藏起来，为袭击做准备。

俄罗斯军事博主谢尔盖·科列斯尼科夫称，与此同时，类似俄罗斯房屋的移动木制“小屋”框架也被运往俄罗斯境内，并在专门租用的仓库中秘密组装，其中一个仓库位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车里雅宾斯克地区，租金为 35 万卢布（约合 4,500 美元）。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乌克兰特工准备好了小屋，将无人机隐藏在屋顶下。在适当的时候，移动舱被转移到俄罗斯基地附近的适当位置。天窗打开，遥控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向目标。

大多数目标都具有很高的价值。据乌克兰消息人士透露，被击中的飞机包括图波列夫战略轰炸机，例如图-95MS和图-22M3，它们是俄罗斯远程导弹袭击的骨干，还有至少一架用于协调空中行动的A-50预警机。乌克兰安全局（SBU）发布的模糊画面显示，一排俄罗斯轰炸机被火焰吞没，机身冒出滚滚黑烟。

此外，有说法称（但尚未得到证实）乌克兰的袭击摧毁了图-160“黑杰克”轰炸机，该型轰炸机是俄罗斯战略导弹中的女王，绰号“白天鹅”。乌克兰记者亚历山大·科瓦连科在电报中声称“两架图波列夫-160轰炸机在别拉亚机场被摧毁”，并指出，它们遭受的损坏非常严重，俄罗斯工业综合体不太可能在短期内让它们恢复服役。

科瓦连科指出，俄罗斯早已停止生产所有战略导弹发射器，只是在对其苏联时代的舰队进行改进，这使得损失的战略影响更加严峻。

如果这一消息（或大部分内容）得到证实，此次袭击将成为自 2022 年战争爆发以来乌克兰对俄罗斯领土发动的最深、破坏性最强的袭击之一。它深入了距离前线数百或数千公里、此前被认为坚不可摧的空军基地，造成了数十亿美元的损失。最重要的是，它袭击了与俄罗斯核威慑直接相关的战略军事资产，这增加了风险并预示着俄罗斯的重大升级。

俄罗斯的反应

在俄罗斯社交媒体上，图片和目击者的描述描述了目标基地的混乱局面，现场有烧焦的残骸、跑道上的消防队员以及试图保护剩余飞机的人员。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州长伊戈尔·科布泽夫在Telegram上发表声明证实，别拉亚机场确实发生了无人机袭击事件，而且无人机是从基地附近的一辆卡车上“发射”的，这表明该计划确实已经实施。

最初，俄罗斯国防部淡化了此次袭击的影响，称其为乌克兰失败的“恐怖主义行为”。莫斯科在周日发表的声明中证实对俄罗斯“五个地区”发动了袭击，其中包括乌克兰指定的四个地区，但坚称“所有袭击都被击退”。

在确认袭击后的几个小时内，俄罗斯连夜向乌克兰城市发射了一系列导弹和无人机，这似乎是一次报复性袭击。乌克兰当局称，472 架无人机（大部分是伊朗制造的见证者）以及多枚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向乌克兰领土发射。基辅声称其防御系统成功“摧毁”了 385 个空中目标。

俄罗斯的回应凸显了基辅和莫斯科在战争中使用无人机方式的对比。乌克兰使用无人机“精心策划”地打击高价值目标，而俄罗斯也大规模发射低成本无人机群，通过持续的夜间袭击，压倒乌克兰的防御，削弱平民士气，但并没有瞄准明确的战略目标。

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最近的分析将俄罗斯“见证者”无人机（目前已在俄罗斯大量生产）的持续袭击描述为“一种更广泛的转变，即以压倒性的防空系统和压倒性的攻击为基础的消耗战”。

但无论袭击性质如何，专家们担心，随着双方越来越依赖无人机，冲突可能进入空中消耗的新阶段，城市和基地都将遭受全天候无人机袭击。

无人机改变了游戏规则

乌克兰“蜘蛛网行动”的成功并非凭空而来。相反，它是无人机战争更广泛革命的一部分，在最近的冲突中，这场革命得到了加速发展。

军事分析人士特别指出，2020 年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持续 44 天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战争是一个转折点，证明了无人机可以发挥决定性作用。在那场冲突中，无人机摧毁了大量亚美尼亚坦克、作战车辆、炮兵部队和防空系统。无人机深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也削弱了亚美尼亚的补给线和后勤。

根据位于芬兰的欧洲应对混合威胁卓越中心（Hybrid Coe）的一份报告，这场战争“让人们看到了无人机能力对战争结果的决定性影响。短短六周内，无人机作战能力就被证明是改变游戏规则、有利于阿塞拜疆的决定性进攻因素，‘使其能够从根深蒂固的对手手中夺回领土’。”

报告指出，那些“无法充分防御无人机攻击媒介的人实际上已经成为战场上的伤亡者”。换句话说，无人机甚至让空中力量有限的小国（甚至一些非国家团体和实体）也拥有了此前只有超级大国才能拥有的精确打击范围，这种范式转变正在世界各国军队中产生影响。

2022年以来乌克兰战争的经验强化了这一教训，因为双方都未能凭借载人飞机取得完全的空中优势。这种空中僵局为低成本无人机填补空白提供了机会。因此，乌克兰和俄罗斯在各个层面的战斗中都使用了无人机，从用于侦察和投掷炸弹的四轴飞行器和小型直升机到用于远程打击的大型武装无人机。

正如北约盟军空军司令部退役空军元帅约翰尼·斯特林格所指出的，无人机已经“使空中力量民主化”。

从历史上看，空中优势是拥有先进飞机和训练有素的飞行员的富裕国家的专利，但“小型、廉价无人机的普及大大减少了这些障碍”。专家补充道，在现代冲突中，“你只需花费一架无人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想象力，就能发挥空中力量的大部分（如果不是全部）作用”。

乌克兰战争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俄罗斯自战争开始以来就部署了苏-34轰炸机和攻击直升机中队，但乌克兰却以多种无人机机队（从土耳其制造的Bayraktars到当地改装的商用无人机）进行监视，瞄准敌方装甲，甚至像我们现在看到的那样，袭击俄罗斯境内的战略目标。

结果是空中机会比任何人预期的都更加平等。 《空中力量杂志》2024年的一项研究表明，俄乌战争以及之前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战争证明，对空中优势争夺战解决速度的预期是错误的，因为两场冲突都没有演变成单方面的空袭；相反，“分层防空”迫使有人驾驶飞机撤离，而低成本、多用途无人机的广泛部署产生了“变革性的影响，提高了战斗的速度、射程、杀伤力和心理压力”。

研究表明，这些无人机在某些方面已经成为“空中力量类似物”——具有与常规空袭类似的效果，但成本和风险要低得多。这个成本因素本身就能够改变游戏规则。一架现代战斗机的成本高达数百万美元（我们甚至还没有谈论飞行员培训），而一架小型攻击机或重新设计的商用四轴飞行器的成本可能只有几千美元甚至几百美元甚至更少。

这种差异给防御者带来了专家所说的“不利成本”，因为昂贵的地对空导弹（通常价值 10 万至数百万美元）可能会被浪费在击落一架便宜得多的无人机上。正如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 (RUSI) 所指出的，在最近的冲突中，价值 300 万美元的爱国者导弹被用来摧毁价值数百美元的业余无人机，即使对于富裕的军队来说，这也是一项亏本的买卖。

英国皇家研究院分析师杰克·沃特林博士写道，实力较弱的进攻方（财力薄弱的部队、小国甚至民兵）可以部署大量廉价的进攻资产，并凭借其庞大的规模压倒先进的防御力量。他警告说，正规军必须适应，否则在未来的战争中将面临不利的成本效益权衡。

乌克兰能够用 117 架无人机轰炸多个俄罗斯基地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每架乌克兰无人机（其备件成本可能高达数千美元）都瞄准了价值数倍于其的战机或其他重要目标。如果此类行动持续下去，至少会是一场廉价的消耗战，迫使优势敌人耗费昂贵的资源对抗大批低成本威胁，从而将其击垮；在最大程度上，则会以微不足道的成本实现战略平衡的转变。

混合战争

研究界对无人机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的评估有多种趋势，每种趋势都有自己的论据和证据。然而，一些人断言，无人机是最突出的武器之一，代表着战争性质的根本转变。原因有几个，其中最显著的是，它们为一种预计在未来会盛行的战争类型开辟了道路：即所谓的“混合战争”，即融合了常规战术和非常规战术的战争。

无人机是非常有效的破坏工具。它们的小型模型可以执行各种任务，其复杂性和精度取决于规划的质量和执行的智能程度。此外，它并不是大国独有的武器；尽管一些国家拥有先进的机型，但真正的威胁在于低成本的商用无人机，这些无人机现在可以在当地生产，从而导致其在世界各地广泛部署。

无人机可以在各种战场上以各种方式使用（例如，今天，如果没有无人机的掩护，坦克就不再是一种有效的攻击手段）。

这些飞机中队的成本也比它们瞄准的武器低得多，这使得它们成为一种有效的消耗手段，因此成为小型非常规部队的理想武器。从这个角度来说，可以说无人机有助于重新分配力量平衡，使军事力量不再被正规军所垄断，更不用说被主要军队所垄断了。

最重要的是，无人机与人工智能系统、网络战工具甚至人类智能等先进技术高度融合，增强了其适应能力和战术能力。

乌克兰的“蜘蛛网”行动袭击无疑涉及大量情报工作（以及对方大量情报失误），包括识别走私无人机和其他设备的漏洞并将其隐藏很长时间、确定目标、选择路线、执行时间等等。这是混合战争的主要优势：能够结合常规和非常规作战手段。

一些预测更进一步，认为混合战争将成为主要的对抗模式，即使是在传统的常规大国之间。例如，预计未来的第六代战斗机将不仅仅是常规战机，而将成为由先进人工智能系统管理的无人机群的数字指挥官，并在综合、高科技的作战环境中执行作战、侦察和电子干扰任务。

在混合战争中，无人机可以恐吓或突袭深入后方的对手，而无需冒飞行员或公开入侵的风险。欧洲应对混合威胁卓越中心的一份工作报告指出，参与混合战争的对手倾向于“采用低影响的战争策略来控制升级和政治风险。因此，远程精确打击无人机系统非常适合支持此类战术。”

这意味着无人机可以有效地作为一种否认策略，或“合理的否认”。在混合战争中，国家和行为体往往试图避免与袭击扯上关系。无人机的优势在于它可以从未知地点或通过代理发射，从而难以追踪攻击源头，避免政治局势进一步复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