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和巴基斯坦是否在为未来冲突中的海上对峙做准备？

5月30日，在与巴基斯坦经过四天冲突后宣布停火的近三周后，印度国防部长拉杰纳特·辛格视察了印度海军的“维克兰特”号航空母舰，并对伊斯兰堡发出了严厉的批评。

辛格戴着一顶印有他姓名首字母“R”的印度海军棒球帽，宣称巴基斯坦很幸运，因为印度海军没有被征召来参加最近的敌对行动。

“尽管保持沉默，印度海军还是成功牵制了巴基斯坦军队。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即使保持沉默也能将另一个国家的军队困在‘瓶子’里的人站出来说话，会发生些什么？”辛格站在这艘长262米的航母甲板上一架俄制米格-29战斗机前面这样说道。

但在仅仅两天后，即6月1日，巴基斯坦海军就作出了尖锐的回应。巴基斯坦海军在X平台上发布的一条消息中宣布将举行为期两天的演习，“重点是应对巴基斯坦所有主要港口的非常规和非对称威胁”。

此前，印度和巴基斯坦分别发起了“辛多尔行动”和“铜墙铁壁”行动，这是两国分别为这场持续四天的冲突所起的代号，这场冲突最终于5月10日停火。

此次对峙的导火索是4月22日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帕哈尔加姆发生的袭击事件，该事件造成26位平民死亡，几乎全部都是游客。印度指责“受巴基斯坦支持的武装团体”发动了此次袭击，但伊斯兰堡否认了这项指控。

5月7日，印度对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和巴控克什米尔地区的多个地点发动导弹袭击，造成至少51人死亡，其中包括11名士兵和数名儿童。在接下来的3天里，印巴两国交火并互相攻击对方的空军基地。

这场持续96个小时的冲突将该地区的16亿人推向了战争边缘。尽管两国海军基本上保持被动观察，但他们一直都在监视对方的动向，并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卫星图像显示，“维克兰特”号在帕哈尔加姆袭击事件发生后不久便驶向巴基斯坦方向，并在阿拉伯海部署了4天时间，之后返回其位于卡纳塔克邦的基地。

巴基斯坦也调动了它的舰队，5月2日，一艘土耳其海军舰艇停靠卡拉奇，从而进一步增强了巴方实力。据巴基斯坦海军称，土耳其人与巴基斯坦海军进行了“一系列的专业互动”。

即使是在当前军事紧张局势暂时缓和的情况下，分析人士表示，辛格的言论和巴基斯坦的海军演习也凸显了海上力量在两国冲突下一阶段可能发挥的日益重要的作用。这也是印度和巴基斯坦海军都精通的一项任务。

早期的海军冲突

在1947年8月脱离英国独立之后，印度继承了英属印度三分之二的海军资产。

这些资产在1947年因克什米尔争议爆发的第一次印巴战争中并未派上用场。印度、巴基斯坦与中国共同管辖着克什米尔的部分地区。印度声称对整个克什米尔拥有主权，而巴基斯坦则声称对其盟友中国控制之外的所有克什米尔地区拥有主权。

到1965年同样因为克什米尔问题爆发战争时，巴基斯坦在其冷战盟友美国和英国的援助下扩充了舰队。它获得了远程潜艇“加齐”号，这使其比当时缺乏潜艇的印度更具优势，尽管印度拥有一艘航空母舰。巴基斯坦迄今为止还没有航空母舰。

双方陆战于9月6日打响，巴基斯坦海军于9月7日至8日夜间加入了战斗。一支由7艘军舰和“加齐”号潜艇组成的舰队离开卡拉奇港，前往约350公里之外的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德瓦尔卡海军基地。

据巴基斯坦海军官方称，这些舰艇的任务是“在午夜时分对德瓦尔卡基地发动炮击，每艘舰艇发射50枚炮弹”，目标是该基地的雷达及其他设施。

从历史和战略角度来看，选择德瓦尔卡具有重要意义。这座城市是印度教最神圣的圣地之一——索姆纳特神庙的所在地，巴基斯坦海军以此神庙命名了此次行动。

从军事角度来看，德瓦尔卡的雷达设施曾为印度空军提供制导。摧毁这些雷达设施将使印度更难以对巴基斯坦城市——尤其是卡拉奇——发动空袭。这反过来会迫使印度从附近的孟买港派出军舰，而“加齐”号潜艇可以伏击这些军舰。

但是巴基斯坦的计划只起到了部分作用。当时有许多印度军舰正处于维修状态，因此，印度海军并没有派它们去追击巴基斯坦舰队。

据巴基斯坦海军称，在发射了大约350发炮弹之后，行动在“4分钟”内结束，其所有军舰均安全返回。

巴基斯坦海军前准将赛义德·穆罕默德·奥拜杜拉回忆了这场袭击。

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我们派出了8艘船只、7艘舰艇和一艘潜艇——这令印度人感到震惊，而我们的舰艇瞄准了用于辅助印度飞机的雷达站。”

拉合尔海事安全专家穆罕默德·沙雷赫·卡齐补充称，此次行动是一次战术突袭，但并未在领土或海上大陆架方面取得任何进展。

他表示，“我们所有的舰艇都安全返回，没有遇到抵抗，但这对巴基斯坦海军来说只是一次作战层面的成功，而非战略层面的成功”。

印度海军的官方记录显示，巴基斯坦舰艇发射的大部分炮弹没有造成损害，也没有发生爆炸。

加尔各答贾达夫普尔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安贾利·戈什在其著作《印度外交政策》中，称此次袭击“非常大胆”，但其象征意义超过了战略意义。

1971年的决定性转折

1971年的战争因东巴基斯坦分离成为孟加拉国而爆发，其海战规模则更为激烈。

印度发起了两场行动——“三叉戟”行动和“蟒蛇”行动，并对巴基斯坦海军造成了重大打击，击沉了包括“海巴尔”号驱逐舰和“穆哈菲兹”号扫雷舰在内的多艘舰艇，并且摧毁了卡拉奇港的一些油罐。

印度海军前准将乌代·巴斯卡表示，海军在印度1971年的胜利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巴斯卡告诉半岛电视台，“海军的作用决定了陆地上的最终结果”，目前他是新德里独立智库“政策研究学会”的现任会长。

巴基斯坦还损失了其珍贵的潜艇“加齐”号，该潜艇在印度东部海军司令部所在地安得拉邦维沙卡帕特南附近布雷时沉没。

巴基斯坦海军唯一的重大胜利是使用其潜艇“汉戈尔”号通过鱼雷击沉了印度护卫舰“库克里”号，并造成超过170名印度水兵死亡。

同时还是拉合尔旁遮普大学助理教授的穆罕默德·沙雷赫·卡齐表示，印度海军复制了巴基斯坦在1965年战争中的策略，出其不意地打了巴基斯坦海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表示，“印度给巴基斯坦造成了沉重打击，我们的海军实力被严重削弱”。

战略分歧

自1971年战争以来，印度和巴基斯坦一直奉行不同的海军战略。

2008年从巴基斯坦海军退役的奥拜杜拉表示，印度一直致力于打造一支能够向大洋投射力量的“蓝水海军”。他表示，印度的目标是“在印度洋地区确立其主导地位”。

海事专家卡齐对此表示认同。他指出，印度海军不仅注重在海军资产上打造数量优势，还注重与俄罗斯等国建立伙伴关系，而这有助于其发展强大的舰队。

他还表示，“印度海军现在有能力执行远距离任务，远至非洲南部附近的毛里求斯，甚至在太平洋也能执行一些冒险任务。”

作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印度在海军发展方面投入了巨资。

据总部位于伦敦、专注于国防和安全问题的研究机构“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提供的数据，印度拥有29艘主要水面作战舰艇，包括两艘航空母舰、12艘驱逐舰、15艘护卫舰和18艘潜艇，其中两艘为核动力潜艇。

相比之下，巴基斯坦则优先发展陆军和空军。其海军发展较为缓慢，并且主要通过与中国和土耳其的合作来实现。巴基斯坦定期与盟友举行大型海军演习，最近一次演习于今年2月举行。

国际战略研究所提供的数据显示，巴基斯坦海军缺乏航空母舰和驱逐舰，但却拥有11艘护卫舰、8艘潜艇和至少21艘巡逻舰。

奥拜杜拉解释称，巴基斯坦的海军野心和目标与印度截然不同。

“印度的目标是投射全球力量。而我们则拥有一支防御性海军，以确保海上交通线的安全，并遏制侵略”，这位前海军军官这样说道。巴基斯坦超过95%的贸易以海上为主，保护海上航线是其首要任务。

海事专家卡齐还表示，巴基斯坦海军专注于保卫其“濒海区”。从海军的角度来看，“濒海区”是靠近海岸线的至关重要的区域，不同于公海的“蓝水”区域。各国正是在这一区域内开展海岸防御。

“巴基斯坦的经济规模较小，我们没有蓝水雄心。我们没有能力建造舰队，也不需要舰队”，卡齐说道，“我们的国防模式是保卫我们的海岸线，为此，我们拥有携带巡航导弹的潜艇。”

两国在未来的冲突中会出现海军交战吗？

两国最近的冲突既有常规战争，也有现代战争，包括使用无人机深入对方领土实施打击。但分析人士表示，辛格在5月30日的讲话表明，印度在未来冲突中将采取更为强硬的海军姿态。

“如果巴基斯坦这次做出任何不道德的举动，我们的海军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辛格在5月30日的演讲中这样说道。

在2007年退役的印度海军准将巴斯卡也认为，两国未来的冲突可能会出现海军升级。

“如果发生另一场军事冲突升级，那么海军积极介入的可能性会很高”，他这样说道。

驻新德里的海事专家、前华盛顿特区史汀生中心研究员巴希尔·阿里·阿巴斯表示，海军平台本身就具有多重角色。

阿巴斯表示，军舰和潜艇可以在短时间内从巡逻或演习任务切换到作战任务。但这本身也存在风险。

他告诉半岛电视台，“如果印度海军在下次危机后针对巴基斯坦的行动中发挥重要作用，那么控制升级的因素实际上就会消失。任何舰对舰或舰对陆的交战都意味着印度和巴基斯坦处于战争状态”，并补充称，在核领域内出现意外核升级的风险也可能会很高。

然而，卡齐表示，辛格的声明在印度海军是否会进行监视或侵略的问题上模糊不清。

这位常驻拉合尔的分析师表示，任何针对巴基斯坦经济中心卡拉奇的袭击都将引发强烈反击。

卡齐表示，“我相信印度会像这次一样选择捉迷藏式的行动”。但他又补充称，印度“很有可能”袭击巴基斯坦的陆上海军设施，包括其飞机和雷达站。他表示，这是一种“令人担忧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