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灭绝人” 埃亚勒·扎米尔在加沙看到什么?

2018 年 4 月 20 日,埃亚勒·扎米尔位于以色列和加沙边境附近的纳哈尔奥兹基布兹南部(法新社)

“我们不会原谅,也不会忘记。这是一场生存之战!”

埃亚勒·扎米尔3 月被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政府任命为以色列占领军 (IOF) 总参谋长,他以这些话开始了他的任期,吹嘘以色列在加沙地带、黎巴嫩南部、叙利亚和也门取得的军事胜利。

扎米尔可能比他的一些同行更了解也门和叙利亚。他的祖父于 20 世纪 20 年代从也门移民到巴勒斯坦,并加入当时的伊尔贡帮派,参加了阿拉伯战斗。他母亲的家族也来自叙利亚北部。

他的父亲从未错过任何一场战斗,由于他的父亲在军队中担任上校,全家被迫搬到遥远南部的沿海城市埃拉特。埃亚勒于 1966 年出生在那里。

埃亚勒追随父亲和祖父的脚步,14 岁进入军事寄宿学校,18 岁开始服兵役。后来,他获得了特拉维夫大学政治学学士学位和海法大学国家安全硕士学位。 20 世纪 90 年代末,他继续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和法国军事学院攻读管理学研究生学位。

自2012年扎米尔担任内塔尼亚胡总理秘书以来,两人的关系日益密切,内塔尼亚胡也开始了争取埃亚勒出任总参谋长的斗争。此前他曾两次尝试实现这一目标,第三次终于成功了。

内塔尼亚胡几周前与好友庆祝自己被任命为总参谋长时说道,“扎米尔时代已经开始”,这使他成为第一位担任这一高级职位的东方血统犹太人,而自占领国成立以来,这一职位一直被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垄断。

扎米尔的军事生涯

在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政府面临的政治和军事压力下,以及在对加沙地带进行了超过 18 个月的战争之后,以色列宣称的目标尚未实现, 3月任命埃亚勒·扎米尔少将为以色列国防军参谋长,这是一项多方面举措,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指挥权变更。

这一变化之前,1 月,在宣布与加沙地带停火后,前总参谋长赫尔齐·哈勒维辞职,声称他对以色列占领军未能实现战争目标负有重大责任。

扎米尔在 2023 年 10 月 7 日的袭击事件中并不在军队任职,对内塔尼亚胡来说,他是一个安全的选择;他不仅没有承受损害军队形象的安全失败的冲击,而且还是政府宣称的加沙地带正在进行“生存战争”的政治盟友。

扎米尔的军事生涯似乎与他的前任截然不同,他的前任们或指挥过伞兵、戈拉尼和沙尔达格等精锐部队,或指挥过 2006 年与黎巴嫩真主党的对抗或连续的加沙战争等重大战争。扎米尔于 1984 年入伍,服役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装甲兵团服役,但从未担任过战地指挥官,也没有担任过重要的情报或军事职务。

不过,扎米尔很快声名鹊起,于2012年被任命为内塔尼亚胡的军事秘书,并于2015年被任命为南方司令部司令(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高职位),据信他较早地承担了对抗哈马斯隧道网络的任务。许多人指出,扎米尔在服役 30 年后才获得晋升,与他的同行相比,他的职业生涯进展缓慢。

与前四任总参谋长本尼·甘茨、加迪·艾森科特、阿维夫·科查维和赫尔齐·哈勒维相比,这一对比尤为鲜明。前四任总参谋长的任职年龄都在52岁至55岁之间,而扎米尔上任时已59岁,是以色列军队历史上任职年龄最大的总参谋长。

本尼·甘茨(右)和加迪·艾森科特(法国媒体)

此外,三位前指挥官在担任指挥官期间至少参加过三场战争。过去二十年,以色列经历了四次重大战争,甘茨、艾森科特和科查维参加了其中三次:2006年的黎巴嫩战争,以及2009年、2012年和2014年的三次加沙战争。哈勒维只参加过一次战争。

相比之下,扎米尔缺乏直接战斗经验,在多次军事失败中(例如2018年失败的汗尤尼斯行动)仅担任过国防部总干事和副总参谋长的行政职务。在10月7日之后的加沙战争中,他整整一年半都没有参战,在2021年5月的耶路撒冷之剑行动中担任副总参谋长。

扎米尔的任命并没有掩盖内塔尼亚胡希望利用军事机构实现其政治议程的愿望。扎米尔在担任内塔尼亚胡军事秘书期间以及卸任后,都以忠于内塔尼亚胡的愿景而闻名。此前,扎米尔对哈马斯采取了温和的、试探性的态度,这与内塔尼亚胡当时的政策一致(当时他确信哈马斯不愿与以色列对抗),但后来他突然转向了内塔尼亚胡今天使用的“生存战争”言论。这种密切的关系使得以色列媒体将他描述为内塔尼亚胡的军中人选,而观察人士则认为,他最近的任命是试图将政治军事化并动员公众舆论走向长期战争。

但选择扎米尔却带来了另一个有趣的悖论,以色列军队以专业精神和远离政治而闻名,但现在,其指挥官更像是一名政治人物,而非军事人物。这一转变反映了军事机构内部的深刻危机,在未能阻止10月7日的袭击并在加沙遭受前所未有的损失后,军事机构的威信开始下降。

扎米尔的任命并没有掩盖内塔尼亚胡希望利用军事机构实现其政治议程的愿望(以色列军队)

内塔尼亚胡为扎米尔铺平道路

内塔尼亚胡和扎米尔对军队在保护以色列方面所发挥的作用持有相同看法,这种看法包含当时被称为右翼思想的思想,旨在对抗埃胡德·巴拉克更为自由的观点。从 2016 年开始,两人一直致力于实现他们的愿景,当时内塔尼亚胡首次试图提拔扎米尔担任副总参谋长,但与当时的国防部长阿维格多·利伯曼发生了冲突,利伯曼拒绝了提名并支持阿维夫·科查维。

这正是内塔尼亚胡长期计划的开始。 2018年,利伯曼因抗议汗尤尼斯行动失败而辞职后,内塔尼亚胡利用国防部长职位的空缺,选择不任命继任者。相反,他保留了这一职位,直接控制着扎米尔副参谋长的任命。这是将扎米尔变成领导职位唯一候选人的第一步,通过消除所有潜在竞争对手。

内塔尼亚胡在提名扎米尔时面临重大挑战,尤其是随着赫尔齐·哈勒维等强劲候选人的出现,后者在军事机构中享有盛誉,被认为是阿维夫·科查维的合理继任者。但为了消除这一威胁,内塔尼亚胡采取了双重战略。 2020年,他先是给哈勒维提供了两个边缘职位:总理军事秘书或摩萨德负责人,试图让他远离军事主线。哈勒维拒绝了,他宁愿继续留在军事机构的核心。

随后,内塔尼亚胡利用2022年政府轮换的机会,即自己暂时下台、随后又随着右翼政府的回归而重新执政,重新开启了总参谋长一职,致力于为扎米尔创造新的机会。

2024 年 11 月国防部长约阿夫·加兰特被解职只是长期解职过程中预料之中的一步。内塔尼亚胡的忠实拥护者伊斯雷尔·卡茨取代加兰特担任国防部长,国防部成为总理手中一个可利用的工具,使他能够消除扎米尔任命的最后障碍。因此,内塔尼亚胡把安全机构变成了解决政治恩怨的舞台,更多地依赖个人忠诚而不是职业考虑。

因此,扎米尔的任命反映了以色列军事机构内部的根本矛盾。虽然哈勒维在指挥特种部队和管理复杂战争方面拥有丰富的实地经验,但扎米尔的职业道路仅限于远离战场的行政职务。

这种差异引发了人们对他在不断升级的地区挑战面前领导军队的能力的怀疑,特别是考虑到他采纳了内塔尼亚胡关于“改变中东面貌”的政治言论,这强化了人们对这一任命是响应政府议程而非专业选择的印象。

除此之外,扎米尔的崛起体现了对军队传统独立性的挑战,多年来,军队传统独立性一直是军事立场政治化的障碍。他的任命标志着在右翼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领导人的崛起,削弱了以能力和中立为标准的旧军事精英的控制力。

这种转变不仅威胁到以色列军事机构的凝聚力,还可能加深其内部支持效忠政府的人与坚持军事专业原则的人之间的分歧。

扎米尔在抱负与现实之间

从实际情况来看,扎米尔在质疑声中证明自己的道路似乎并不平坦。事实证明,扎米尔对以色列优越性的认知与他的实际能力以及在对抗加沙武装抵抗策略时战场所面临的复杂性相冲突。

耗资 12 亿美元的加沙“技术墙”项目被认为是在以色列控制南部地区期间消除抵抗隧道的战略解决方案,但在 10 月 7 日入侵后的几个小时内,抵抗力量轻易突破了上层网状墙,该项目就变成了灾难性的失败。

这次失败不仅推翻了扎米尔的说法,而且暴露了他关于对抗性质的理解存在根本缺陷。他依靠技术解决方案,而他的对手则开发了简单的策略来避免这些解决方案。尽管他被认为是依赖传统军事对抗的阵营,而不是依赖纯粹技术优势的阵营,但这也导致他主张扩大招募范围并为占领军增加新的旅。

同样,扎米尔关于“独立军事制造”的言论也与严酷的现实相冲突:以色列的国防预算尽管到2025年将达到300亿美元,但仍被日常战争开支所消耗,而以色列则严重依赖美国的援助(每年 38 亿美元)来获得战斗机和核潜艇等先进武器。

就连占领军引以为豪的防空系统也依赖美国的“塔米尔”导弹,而这种导弹是“铁穹”系统的关键组成部分。这些矛盾表明,扎米尔关于独立制造的言论仅仅是宣传,而不是基于能够真正摆脱外部支持的工业或金融结构。

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数据,尽管七年来军事贸易顺差达到了 23 亿美元(平均每年 3.8 亿美元),但与发展独立的国内军事工业所需的水平相比,这些数字仍然微不足道。

在最近的加沙战争中,以色列获得了美国140亿美元的紧急军事援助,其中大部分是燃料和弹药,这证明以色列在重大战争中几乎完全依赖美国的支持。这种依赖在 2024 年 4 月伊朗袭击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当时伊朗发射了 300 枚导弹和无人机,由于以色列的防御力量无法抵御袭击,美国、英国、法国和约旦等国家出手干预,击退了袭击。

这种依赖不仅延伸到紧急援助,还延伸到国防基础设施。以色列各层防空系统,如“铁穹”系统、“大卫投石索”系统和“箭-3”系统,都是与华盛顿合作生产的,华盛顿在资金和技术上占据主导地位。

甚至以前在军事制造方面寻求独立的尝试,例如生产本土制造的“幼狮”战斗机(于 1996 年退役),也以失败告终。自此以后,以色列就完全依赖美国战斗机,同时将资源转向科技产业(如传感器和无人机),这占其军事出口的70%。

至于伊朗,扎米尔在其研究报告《对抗伊朗的地区战略:全面、长期方针》中概述的对抗伊朗的计划看起来更像是松散的政治概念,而非可实施的战略。通过向叙利亚施压或支持伊拉克和黎巴嫩的宗派冲突来瓦解抵抗轴心的想法,忽视了伊朗既有的联盟和地区局势的复杂性,即使阿萨德政权垮台,抵抗轴心也远未完全瓦解。

更成问题的是,扎米尔认为华盛顿及其盟友将承担执行这些任务的主要责任,这一点值得怀疑,尽管事实表明——例如以色列未能孤立真主党或削弱胡塞武装——但如果没有国际社会的直接支持,仅靠以色列的力量是不够的。

扎米尔的认知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战术上的错误,更暴露出以色列战略思维的危机,即高估自身能力,忽视成本和时间的计算。技术壁垒、军事独立、对抗伊朗等都是耗资巨大的项目,由于战场挑战和对美国力量的过度依赖而陷入困境。

加沙:扎米尔软战略的最终考验

埃亚勒·扎米尔将自己展现为一位不同类型的指挥官,他能够通过将压倒性的地面力量与雄心勃勃的战略眼光相结合来扭转加沙战争的局势。扎米尔承诺将通过地面入侵彻底消灭哈马斯,并将加沙地带永远归还给以色列主权。

但他的承诺与两个现实相矛盾:首先,他缺乏在拥挤的城市环境中领导复杂战争的经验,因为他的职业生涯是在装甲部队中形成的,该部队依靠的是勘察地形而不是直接对抗,其次是他之前失败留下的沉重遗产,比如10月7日几个小时内就倒塌的技术墙故障。

扎米尔目前的想法与他之前处理加沙问题的方法并无二致,当时他在 2018 年“回归大游行”期间领导了南方司令部。他将人道主义状况的改善与被绑架士兵的归还联系起来,从而确立了集体惩罚政策。如今,扎米尔又重复了同样的做法,通过令人窒息的围困和军事升级,加剧了人道主义灾难,却没有在实地取得切实的突破。

最大的挑战是预备役部队的危机,《国土报》报道称,预备役部队的响应能力下降了 50%,阻碍了任何大规模地面入侵的实施。这场危机不仅仅是后勤方面的;这也反映了社会对战争合法性的消耗,特别是在数月的人员和物质损失尚未转化为胜利之后。

在扎米尔的领导下,以色列是否有能力将右翼和侵略性言论转化为具体的现实和有效的安全战略?近代历史表明,加沙一直是以色列军事神话的坟墓,从2008年“铸铅行动”的失败到2023年摇摇欲坠的“技术墙”。

到目前为止,扎米尔的战略只是重复同一条道路:依靠军事优势和大规模动员地面部队,而忽略战场的复杂性和加剧加沙地带人道主义灾难的地缘政治影响,这是一条危险的道路,特别是考虑到以色列在加沙面临的城市战争的复杂性,以及广泛的国际声援——扎米尔没有将所有这些政治障碍纳入他严谨的军事考量。

加沙可能是扎米尔的愿景与以色列的能力之间的差距暴露的最后阶段,而“生存之战”可能会变成自10月7日袭击事件开始的战略崩溃的又一章。

至于扎米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意识到,加沙并不是他自我肯定的舞台,也不是他关于传统战斗军队旧观念的复兴之地,而是一面反映以色列政治和军事计划危机的镜子,特别是在其当前的极右翼阶段。

来源 : 半岛电视台 + 电子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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