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沙尔·阿萨德倒台后，哈利法·哈夫塔尔的选择有哪些？

2024年12月8日上午，随着被推翻的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政权迅速而突然垮台，震撼了阿拉伯黎凡特的地缘政治地震的余波仍然在该地区的各个地方回荡，随之而来的是，许多权力平衡正在重新调整，管理其许多主要文件的政策正在制定中。

利比亚距离叙利亚超过2000公里，与叙利亚共享地中海东部盆地，阿萨德倒台带来的多方面影响似乎将在短期内显现。

一方面，这是因为阿萨德家族政权与利比亚东部地区哈夫塔尔元帅家族政权关系密切，另一方面，在叙利亚有影响力的地区主要大国也在利比亚有影响力。那么，这些潜在影响是什么样的？阿萨德的倒台将如何影响利比亚各势力冲突之间脆弱的平衡方程？

不同阶段的旧关系

的黎波里与大马士革这两个现代边界国家诞生以来，它们之间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亲密状态，但同时也多次发生地缘政治冲突，1971年，在埃及、利比亚和叙利亚“阿拉伯共和国联盟”项目的框架下，这种亲密状态达到了尝试一体化的程度，三国曾就此同时举行全民公投，但事后并未真正实施。

随着2011年叙利亚革命的爆发，这些关系的方向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2011年12月，利比亚过渡委员会主席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贾利勒在的黎波里会见了叙利亚全国委员会主席布尔汉·加利温。阿卜杜勒·贾利勒宣布全力支持旨在使叙利亚革命取得成功的叙利亚全国委员会，而当时的利比亚当局也毫不掩饰对叙利亚武装反对派的军事和经济支持。

据路透社报道，2012年至2013年，大量利比亚武器通过多个国家转运至叙利亚反对派据点，利比亚也成为利比亚和其他武装人员前往叙利亚加入武装反对派的中转站。

这足以成为阿萨德政权与利比亚过渡政府决裂的动机，但自2014年以来，阿萨德找到了他的对手哈利法·哈夫塔尔元帅，后者于同年2月14日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利比亚民选机构。

据马尔科姆·H·科尔-卡内基中东中心报告，通过基于威权主义和寡头统治的共同意识形态，以及有助于增加两个政权财富的匿名商业网络，加上两个政权都从俄罗斯获得了军事援助，阿萨德政权能够直接或间接地支持哈夫塔尔及其家族在利比亚东部的权威。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称，自2018年俄罗斯在叙利亚军队中建立所谓的第五军团以来，阿萨德和哈夫塔尔之间的关系有了显著发展，在俄罗斯的支持下，哈利法·哈夫塔尔将军试图从该军团中招募战士，加入他的队伍，对抗利比亚政府。

除了政治关系和武器流动之外，利比亚东部地区还通过强大而错综复杂的非法贸易网络与叙利亚联系在一起，尤其是阿萨德家族经营的卡普塔贡毒品贸易，给双方都带来了巨额利润，因为利比亚东部航线为开拓新市场提供了机会，例如，2018年12月，希腊军队拦截了一艘前往班加西的载货船只，结果发现该船载有超过300万粒卡普塔贡药片。

2020年，利比亚前内政部长法蒂·巴沙加指责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政权通过退役少将哈利法·哈夫塔尔控制的东部地区港口，将毒品从叙利亚走私到利比亚等多个国家。

巴沙加在其推特账户上发布一系列推文称，金融情报和缉毒机构了解到，阿萨德政权通过叙利亚东部地区的港口向利比亚等多个国家走私毒品，为其活动提供资金。

除了非法贸易外，2018年5月，位于班加西的利比亚商人委员会还举办了一场服装和食品工业领域的展览，主题为“叙利亚制造”，超过300家叙利亚公司和大马士革的官方代表团参加了展览。当时，展会主办方表示，叙利亚民航总局已批准利比亚航空公司恢复大马士革至班加西的直飞航班。

此后，特别是在2019年7月，由法耶兹·萨拉杰领导的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指责哈夫塔尔的军事投资局存在可疑的商业关系，在叙利亚政权的配合下向叙利亚人发放进入利比亚的伪造签证。

叙利亚民族团结政府内政部证实，叙利亚政权从哈夫塔尔手中获取航空燃料，而哈夫塔尔则获得金钱和武器，这违反了自2013年底以来国际社会对叙利亚政权实施的燃料禁运。

2020年3月，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表示，叙利亚“鞑靼之翼”航空（Cham Wings）公司（由与阿萨德政权关系密切的伊萨姆·沙穆特所有）已将多名与俄罗斯瓦格纳集团、真主党和伊朗革命卫队有联系的经验丰富的叙利亚战士调往利比亚东部。

随后有报道称，利比亚境内约有2000名叙利亚士兵，其中一些驻扎在朱夫拉军事基地（位于苏尔特以南100公里），另一些则驻扎在产油区和拉斯拉努夫港口周围的小型营地。

然而，2020年是一个转折点，随着哈夫塔尔和叙利亚官员开始正式会晤，哈夫塔尔与当时的阿萨德政权之间的和解开始在公开场合变得更加明显。与此同时，叙利亚外交部长费萨尔·梅克达德确认大马士革支持哈利法·哈夫塔尔与民族团结政府的斗争。

这些声明之后迈出了重要一步，叙利亚政府于同年在首都大马士革开设了代表哈夫塔尔政府的大使馆，利比亚东部地区阿卜杜拉·萨尼政府外交部长阿卜杜勒·哈迪·胡瓦吉宣布与阿萨德政府签署谅解备忘录及40多项双边​​合作协议，进一步加强了双方关系，直至阿萨德政权末期，双方在安全和军事层面的和解进一步加深。

利比亚会成为俄罗斯退出叙利亚后的目的地吗？

俄罗斯自2016年在阿勒颇战胜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后，加强了在利比亚的军事存在，2018年又引进了瓦格纳集团旗下的私营军事公司。此外，俄罗斯按照既定战略，将其军事和世俗力量广泛扩展到非洲。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认为，俄罗斯向非洲提供战争物资和人员的能力，主要取决于在叙利亚拥有永久立足点，其在叙利亚的基地有助于补给行动、设备维护和人员轮换。莫斯科将叙利亚用作空军基地也至关重要，从叙利亚拉塔基亚地区到哈利法·哈夫塔尔在哈迪姆和朱夫拉的基地有定期航班，可将飞机无缝转运到利比亚机场。

叙利亚的赫梅米姆空军基地也是俄罗斯国防部“非洲军团”在马里、布基纳法索、尼日尔和中非共和国行动的核心基地。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最近的调查显示，自阿萨德倒台以来，这一策略发生了变化，俄罗斯航班现在从利比亚而不是叙利亚起飞飞往马里首都巴马科。

“情报在线”（Intelligence Online）还称，俄罗斯正在扩建位于利比亚东部马坦萨拉(Ma’tan Sarah)地区的军事基地，使其成为俄罗斯在非洲的行动中心，与位于哈迪姆和朱夫拉的基地并列。

报道称，俄罗斯海军还在哈夫塔尔控制的地区寻找港口。在同一背景下，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报道称，“在阿萨德逃跑后，由俄罗斯安排的60名叙利亚高级军官从不同安全部门乘两架飞机直接前往北非。”

尽管俄罗斯与叙利亚新政府达成协议，允许其保留在拉塔基亚和塔尔图斯的部分空军和海军力量的可能性比以前更大，但俄罗斯与大马士革新政权之间多年的敌对状态令人对俄罗斯在那里的军队的命运产生怀疑，这将促使普京总统采取两面下注的策略，寻找替代方案，而利比亚很可能是其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那么内部方程又如何呢？

在该地区经历阿萨德倒台的影响的背景下，这些转变对利比亚持续冲突形式可能产生不同的影响，特别是对利比亚各方之间的关系产生的影响，因为利比亚各方的关系始终与地区和国际平衡紧密交织在一起。

在其中一个情景中，通过接收更多的俄罗斯军队以及成功逃离该国的叙利亚军事领导人和专家，加上俄罗斯给予的政治支持和国际保护，退役陆军元帅哈利法·哈夫塔尔在利比亚东部的地位将大大加强。

这可能会激发哈利法·哈夫塔尔利用其新的强势地位，对阿卜杜勒·哈米德·德贝巴领导的民族团结政府发动军事行动，尤其是首都的黎波里，长期以来一直是利比亚东西部局势紧张的主要焦点。

但另一方面，国际社会可能对哈夫塔尔施加更大压力，要求其缓解与俄罗斯和阿萨德政权残余势力的联盟，这可能有助于削弱其军事和政治能力，并阻止俄罗斯在利比亚乃至非洲的扩张之路。

这似乎就是德贝巴政府的想法，自从叙利亚反对派的军事行动当局宣布控制大马士革后，该政府就赶紧利用这一事件来加强与叙利亚新政府的关系。

12月25日，利比亚外交部发表声明称，利比亚通讯和政治事务国务部长瓦利德·拉菲已与叙利亚新政府外交部长阿萨德·哈桑·希巴尼取得联系，强调在地区问题和当前变革问题上进行联合协调的重要性。

随后，民族团结政府代表团访问大马士革，会见叙利亚过渡阶段领导人艾哈迈德·沙拉，此次会议旨在讨论加强两国双边关系，特别是在政治、经济和安全领域的关系。

与此同时，利比亚通讯和政治事务国务部长瓦利德·拉菲宣布，利比亚方面将提升两国之间的外交代表关系，以便的黎波里市尽快任命常驻大马士革大使。拉菲解释说，大使馆在场，并指出代办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总而言之，利比亚由于内部分裂问题复杂，多年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现在似乎正走到十字路口。这里很可能成为阿萨德撤离后算旧账的地方，也将成为莫斯科弥补那里损失的首选之地，但这对莫斯科内部政治格局的影响仍在显现。尽管最终结果尚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叙利亚的变革之风不会若无其事地吹过利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