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君主”理论和下一次全球核战争的情景

这一切都始于一场出人意料的突然袭击：一枚威力仅为1兆吨的热核炸弹瞄准了位于华盛顿特区市中心的美国五角大楼大楼，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破坏，并发出了极其强烈的核辐射光，足以使任何看到它的人致盲，并且比太阳中心发出的热量更高的热量会产生一个巨大的火球，该火球会迅速膨胀，摧毁挡在其路径上的一切，它熔化混凝土表面、街道、石头，甚至金属，眨眼间就变成燃烧的碳渣。美国记者安妮·雅各布森在她于2024年3月出版的新书《核战争：一个情景》（Nuclear War: A Scenario）中这样描述了核战争的最初时刻。

雅各布森表示，根据世界末日预言之一，核打击继续将世界引向“世界末日”情景，这成为文明被毁灭的最后一场战斗，剩下的人类回归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的原始生活。但这种情况的有趣之处在于，第一次核打击并非来自美国的敌人和传统竞争对手，例如俄罗斯或中国，而是从朝鲜发起的，这实际上引发了世界末日的开始。

一个濒临疯狂的世界

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不可预测的行动成为常态，削弱了国际上采用的常规威慑政策的有效性，并为核灾难打开了大门。

特蕾莎·德尔帕什，出自《Savage Century: Back to Barbarism》一书

在当今压力和动荡日益增加的世界中，“疯狂世界”的观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法国哲学家特蕾莎·德尔帕什在其著作《Savage Century: Back to Barbarism》中认为，二十世纪是一个充满前所未有的动荡和突然后果的世纪，这些干扰影响了我们的灵魂和思想，并造成了人与历史之间越来越大的鸿沟，导致了威胁人类意识与时间概念之间关系的生存危机。

德尔帕什将这种混乱归因于几个原因，包括：暴力增加、技术发展、信息爆炸和新形式的暴力。她认为，这些令人惊讶的事件可能会提醒我们想要忘记的历史悲剧，例如两次世界大战、大屠杀、苏联死亡营和柬埔寨杀戮场。她强调，暴力、突发、不稳定和混乱的结合影响着我们的灵魂和思想，导致精神和道德混乱，以及思想和行为的混乱，这可能比事件本身的混乱更糟糕。

非理性的领导，比如金正恩行为的特征，会造成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引起对手的怀疑和怀疑，增加升级到核冲突水平的可能性。德尔帕什将朝鲜的情况作为一个明显的例子，金正恩正在打“疯子”牌，通过向对手的灵魂灌输恐惧和恐惧来实现政治和军事利益。因此，国际政治中的意外行动和高风险造成了危险的环境，误判可能导致不可逆转的灾难。

疯狂是骗局还是现实？

1517年，尼科洛·马基雅维利在其《论李维》（Discourses on Livy）中指出，“装疯有时可能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马基雅维利用这个概念来表明领导人可以利用这种方法来迷惑对手并实现战略收益。这一概念与当今所谓的“疯子理论”一致，一些领导人利用该理论将自己描绘成精神不稳定的人，以实现某些政治目标。

剑桥大学出版社于2019年发表在《英国政治学杂志》上的一篇研究论文，题为“像狐狸一样疯狂？以疯狂闻名的领导人在国际胁迫方面是否更成功？” （Crazy Like a Fox? Are Leaders with Reputations for Madness More Successful at International Coercion?）该论文研究了那些依靠精神错乱名声的领导人在国际压力下取得成功并迫使竞争国家屈服的有效性。研究发现，在某些情况下，感知到的精神错乱可能会对领导力和以这种方式领导的成功产生积极影响，但从长远来看，它会产生负面影响，尤其是当它无法说服对手让步时。

在金正恩的背景下，蓄意的疯狂似乎可以通过恐吓和恐吓对手来获得短期收益，但这种做法存在风险，可能导致事态进一步升级。这正是马基雅维利的理念与当代现实的联系，“疯狂”可以成为领导人手中的战略工具，但它是一把双刃剑，最终可能导致全面毁灭。

核战争中的“疯狂君主”理论

美国经济学家托马斯·谢林在1960年出版的《冲突的战略》（The Strategy of Conflict）一书中首次将博弈论引入国际政治关系领域，当时正值20世纪50年代末核军备竞赛最激烈的时期。在此之前，自从约翰·冯·诺依曼和奥斯卡·摩根·斯特恩在大约二十年前奠定了基础以来，有关分析竞争过程和利益冲突以及分析各种参与者行为的理论一直是经济学界的专利。在此之前，谢林假设交战各方之间的冲突策略与经济市场中的讨价还价和竞争策略没有太大区别。

谢林决定将该理论专门应用于“核威慑”问题，并指出“使用核武器”的威胁需要可信度才能影响和实现威慑，这促使核大国不断更新其核武库，以达到某种类型的相互平衡。为了使这种平衡保持在威慑框架内，需要冲突各方之间存在共同利益，阻止他们做出导致肆意破坏的“非理性”决定。如果缺乏这种兴趣，核集结和威胁就会呈现出“报复性”特征，并增加发起相当于大规模毁灭性攻击的机会。

谢林将这种现象称为“非理性行为”，即冲突一方的混乱和破坏性行为，主要是由于其对另一方意图的误判，或者是由于其拥有原始的“破坏性意图”这是“缺乏共同利益”的结果，这促使这个“非理性”一方主动采取行动，以增加对抗的胜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疯狂君主理论”，今天许多研究人员认为谢林是第一个提到它的人，即使他没有用今天使用的相同术语提及它。

在她之前提到的书中，安妮·雅各布森试图将“疯狂君主理论”应用于朝鲜领导人，根据这种假设情景，朝鲜领导人打算让美国回到电力发明之前的时代，这是出于对美国在世界上的霸权进行报复的愿望，特别是自从朝鲜和美国之间的敌对日期以来回到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时期，当时美国出手干预，支持韩国对抗“北方入侵”，这场战争几乎演变成一场全球冲突，夺走了近500万人的生命。

从那时起，朝鲜就将其南部邻国与世界核武大国美国的联盟视为生存威胁，这促使它拥有核武库，如今它认为这是面对美国“侵略”时生存的唯一保证。

然而，“疯狂君主理论”并不仅限于朝鲜，西方媒体不断地将朝鲜描述为一个由一群“魔怔的领导人”领导的“非理性”国家。事实上，在某些情况下，这一逻辑可以毫无例外地适用于九个核武国家的几乎所有领导人。

例如，自2022年2月以来，一些西方报道质疑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西方反对俄罗斯乌克兰战争的行动中的理智，理由是俄罗斯高层威胁使用核武器并展示核导弹。相比之下，爱沙尼亚军事研究杂志上发表的一篇论文认为，普京总统可能故意利用博弈论中“疯狂君主理论”提供的优势，而谢林此前在他的书中指出，他认为“想象中的疯狂”可以提高强制讨价还价的可信度，这意味着任何一方都可以有意识、理性地运用“疯狂君主理论”作为冲突策略的一部分，有效影响对手。

矛盾的是，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美国本身。2023年，美国公共广播公司播放了一部名为《运动与疯子》（The Movement and the Madman）的纪录片，它讲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南越及其盟友美国与北越及其盟友苏联之间战争最激烈的时期。

影片揭示了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如何运用“疯狂君主”策略来操纵他的对手，所以他同意当时的国家安全顾问亨利·基辛格泄露信息，声称他是一个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疯狂”人，同时发出隐蔽的核威胁，目的是吓唬美国的对手，并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好的条件结束战争。在同样的背景下，美国前总统、现任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当然也不容忽视。2016年，《华盛顿邮报》、《波士顿环球报》等美国报纸的不少分析人士指出，他在管理国家外交政策方面受益于“疯狂君主”的策略。

核战争是否会从朝鲜开始？

2018年，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和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就核按钮的破坏性及其易用性进行了口头争执，金正恩在元旦之际宣布，他的国家已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核国家，他说道：“核按钮就在我的桌子上，美国就在我们核武器的射程之内。” 特朗普对此做出了类似的威胁，称他拥有的核按钮比平壤对手拥有的核按钮还要大。

然而，朝鲜的威胁并没有就此停止，今年（2024年）年初，韩国领导人威胁称，如果军事升级，将摧毁韩国和美国，此前美国加强与其南部邻国的军事训练，并部署战略武器，包括能够携带核武器的潜艇和航空母舰，这加剧了国际紧张局势。

尽管平壤拥有核武器国家中最小的核武库之一，拥有20至60枚核弹头，与美国或俄罗斯的核弹头相比，这一数字显得非常微薄，但包括俄罗斯国际政治经济战略研究所在内的国际研究中心警告称，由于朝鲜受到美国的挑衅，核战争可能会从朝鲜爆发。

这证实了平壤开发自己的弹道导弹系统的努力，如果朝鲜想对美国或其盟国之一发动核战争，这是首选选择。2017年推出的“火星-14”导弹是朝鲜首款能够击中美国西部目标的弹道导弹，射程可达1万公里，有效载荷为500公斤爆炸物。

同年，平壤已投入使用射程13000公里的“火星-15”导弹。但2020年是一个重大转折点，朝鲜首次展示其核武库中最致命的导弹“火星-17”，射程可达15000公里，可瞄准美国主要城市。

与核武器和导弹的发展相比，朝鲜在常规军备方面与对手相比有着不可否认的滞后，这使得核战争成为平壤更有可能的选择，甚至可能是生存的唯一保证。今天阴云密布的全球气氛增加了威胁级别，并增加了朝鲜领导人评估对手恶意意图的可能性，这增加了按照“疯狂君主”理论发动报复性核攻击的可能性，特别是在该国将其官方核学说从“威慑”改为“为首先使用核武器辩护”的情况下，2022年9月的核政策法案允许在与敌对势力发生危机和战争的情况下进行常规或核先发制人攻击。

核战争中没有胜利者

安妮·雅各布森指出，自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来，美国政府已花费数万亿美元为下一次核战争做准备，同时致力于改进协议，以确保即使在核浩劫消灭了数千万美国人之后，美国政府仍能继续运转。但为政府在入侵后的生存而提前准备的计划将无法使人们摆脱战后世界不可避免的命运，在现实中，生者羡慕死者，而不是隐喻。

美国记者将核战争情景分为三部分，每部分持续24分钟，战争从开始到结束仅用时72分钟，造成50亿人死亡，相当于世界人口的约60%。美国罗格斯大学的科学家在研究了六种可能发生核冲突的情况后，于2022年发布了类似的估计，指出现代核战争将消灭一半以上的人类，无论谁在核爆炸中幸存下来，都将面临饥饿和辐射中毒的死亡。

前24分钟，主要感觉是惊讶和颤抖。几秒钟之内，美国卫星就捕获了一枚装有百万吨爆炸物的“火星-17”导弹。届时，美国总统将只有六分钟的时间来决定他将使用美国核三位一体中的哪一个武器（陆海弹道导弹和战略核轰炸机）对平壤发动毁灭性核打击，事实上他的选择的是“民兵-3”洲际弹道导弹，该导弹射程为13000公里，可携带三枚核弹头，有效载荷高达1.5兆吨，除此之外还有一组从潜艇发射的“三叉戟”-2D5导弹，射程可达12000公里，但当华盛顿和平壤之间交换发射核导弹时，核战争不会停止。

在这次导弹飞行中，50多枚洲际弹道导弹将直接经过俄罗斯上空，而随着俄罗斯卫星的辨别精度下降，莫斯科可能会误认为自己受到了美国的攻击，这将把核战争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在接下来的24分钟内，俄罗斯将被迫使用“萨尔马特”洲际弹道导弹系统发动核打击，能够在几分钟内摧毁美国，该系统因其杀伤力而被称为“撒旦系统”，射程可达18000公里，有效载荷高达50兆吨爆炸物，相当于日本广岛投下的核弹破坏力的约三千倍。在战争的最后阶段，三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将在陆地和海上发射炸弹，在短短72分钟内终结我们所知的世界。

讽刺的是，这种悲惨的结果并不完全令人惊讶或新鲜。1983年，核军备竞赛达到顶峰，美国和苏联的核弹头数量加起来超过了6万枚，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要求托马斯·谢林设计一款名为“骄傲的先知”（Proud Prophet）的军事模拟游戏，目的是探索不同的场景并了解核战争可能产生的后果和影响。

在两周的时间里，超过200人聚集在华盛顿国家战争学院秘密玩游戏，以防止泄密。在此期间，他们探索了从战术核打击到有限战争策略，一直到全面战争方案的所有可用计划，每一次，游戏都以一种方式结束：在类似“世界末日”的场景中彻底毁灭世界。

这就是大多数军事专家宣称不存在“小型核战争”的原因，因为战争导火索一旦被一击点燃，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规模的打击，数小时内造成全面毁灭。据此，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和苏联最后一位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于1985年发表联合声明，申明“核战争不可能获胜，因此决不能打核战争”，在当今疯狂的世界中，这一信息似乎需要更多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