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为何不袭击伊朗核设施和石油设施?
经过近 4 周的等待,10 月 26 日星期六黎明,以色列对伊朗发动了多次空袭,目标是首都德黑兰的军事地点,特别是其西部地区以及德黑兰西北部的卡拉季市,以及伊朗西部和西南部伊拉姆省和胡齐斯坦省的目标。
在以色列发动袭击之前,自本月初伊朗对以色列发动导弹袭击以来,以色列针对伊朗的言论不断升级,伊朗核计划设施和该国的石油基础设施面临非常严重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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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以色列的实际反应并没有兑现威胁,而是出现了最意想不到的情况,这引发了以色列内部的批评,同时也给伊朗当局提供了缩小其规模和有效性的机会。这次有限的打击及其周围的反应为打破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直接对抗的升级铺平了道路,除了燃烧的黎巴嫩前线之外,让战争的车轮倒退一步,走向加沙占领军的主要对抗战线。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能为任何一方带来决定性的胜利,但它确实提供了期望利益和潜在损失之间的平衡点,让各方都有机会以符合其政治目标的方式制定所发生的事情。
在以色列方面,以色列军队可以吹嘘自己有能力在不适当的情况下精确而灵活地瞄准伊朗纵深,同时避免更大胆、更复杂行动的后勤成本,因为这种行动需要美国更多地调动军事资源和更广泛的支持,此外,更大胆且更复杂的行动还将引发伊朗的广泛反应,并导致紧张局势升级,而以色列似乎在多条战线发动战争之际选择避免紧张局势。
另一方面,伊朗可以说,它已经成功地施加了一个新的等式,即如果以色列越过红线,瞄准以色列领土就成为一种选择,华盛顿和特拉维夫都含蓄地承认了这一点。
至于美国,则被认为是这一轮的最大赢家,它成功地避免了选举前几天在中东发生后果难以预测的军事对抗,并能够获得额外几周的时间来等待确定下一任总统的身份及其处理冲突的具体方案。
然而,需要回答的最重要的问题是:是什么促使以色列与许多人的预期相反,目前选择与伊朗保持平静的道路?为此,我们必须快速浏览最近几周伊朗和以色列之间直接对抗的场景,强调以色列最近袭击的细节及其意义。
这就是以色列设计袭击的方式
当前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的对抗可以比喻为一场国际象棋比赛,其中最大的负担落在棋手身上,棋手必须应对对手的前棋。
以色列在德黑兰市中心刺杀了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政治局局长伊斯梅尔·哈尼亚,并消灭了包括秘书长哈桑·纳斯鲁拉在内的真主党全部领导层后,轮到伊朗了,伊朗花了数周时间设计与以色列行动规模相称的袭击,而不是为了升级,德黑兰希望双方都避免这种情况,但其目的是阻止以色列提高上限,因为伊朗无法做出回应。
因此,10 月 1 日的导弹袭击表明,德黑兰有能力高效瞄准以色列纵深地区,造成精确计算的损害,袭击规模并没有小到具有象征意义或戏剧性,也没有大到导致升级成为不可避免的选择,与此同时,它确认了权力平衡中的一项新规则,规定可以直接从伊朗瞄准以色列领土,这是德黑兰四月首次制定的规则,当时德黑兰在冲突历史上首次从其领土对以色列进行导弹袭击。
伊朗做出回应后,回应的重担转移到了以色列身上,轮到以色列来决定其行动了,它必须在两个主要选项之间做出选择:要么发动广泛打击,以重建威慑力,包括德黑兰的石油设施,最重要的是其核计划,这增加了扩大对抗的风险,要么满足于基于之前打击所取得的“象征性”反应,以便为这方面的缓和局势提供空间。
最近几周,第一种情况最有可能发生,但令人惊讶的是,特拉维夫采取了第二种选择,这是以色列自 2023 年 10 月 7 日以来首次采取“外科手术式”回应,且没有达到预期的武力或暴行上限。
以色列的报道称,它从周六凌晨2点开始,以100名空中战斗机参与,分三波进行了持续约4小时的袭击。第一波主要针对防空系统和雷达,而随后的两波则扩大到包括导弹基地和无人机制造设施。
从目标地点的破坏程度来看,这次打击“非常准确”,即使与 10 月 1 日伊朗导弹对以色列一些地点造成的破坏相比,以色列的袭击也没有造成大范围的破坏,这与伊朗塔斯尼姆通讯社的报道一致,该通讯社质疑以色列关于此次袭击规模的说法,并强调目标地点的数量少于以色列声称的数量。
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根据双方的叙述,以色列完全避免了针对伊朗任何核计划地点和石油设施,也避免了针对政府总部和伊朗领导层的重要人物,而以色列在袭击前威胁要这么做。
据《纽约时报》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以色列的袭击完全是徒劳的,以色列军队成功展示了其通过长距离到达伊朗领空的能力,并突破了叙利亚和伊拉克两国的防空系统,其通过轰炸两国的防空系统和雷达为袭击铺平了道路。
尽管这些目标火力有限,但也展示了以色列在伊朗境内的情报能力以及准确确定军事设施位置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打击接近了重要核设施附近,并展示了其到达这些设施的能力。
同样,以色列选择胡齐斯坦省进行打击显然也不是随机的,因为以色列希望通过向胡齐斯坦省展示其火力范围向德黑兰传达这样的信息,因为伊朗的大部分油田位于这个边境省份,毗邻伊拉克和阿拉伯湾水域,约占该国石油产量的三分之二,其中还包括2022年开始建设的伊朗最新核能项目“卡伦”核电站,除此之外,“南帕尔斯天然气联合体”位于胡齐斯坦,负责生产伊朗大部分天然气。
此次袭击旨在向伊朗传递政治信息,同时让伊朗在选择下一步行动时有机会避免局势升级。没有比美国网站 Axios 报道的更明确的证据了,以色列通过第三方向伊朗通报了其打算瞄准的目标,并警告伊朗,任何报复性反应都将遭到更强有力的攻击,特别是如果伊朗回应造成以色列人死亡或受伤的情况下,这与拜登政府向德黑兰传达的信息相同,表达了希望这次袭击成为双方相互打击之战的结束。
那么,在理想的情况下,以色列及其背后的美国会希望伊朗不要再次做出回应,并做出退让,满足于支持加沙和黎巴嫩两条战线上的“抵抗轴心”,在最坏的情况下,它会满足于象征性的回应(不像之前那么严厉),把结束这一轮相互升级的球留给以色列。但回到主要问题:尽管以色列领导人的声明让人期待发动更强大、更决定性的打击,但为什么以色列仍采取这种做法?
美国的角色:揭开秘密的钥匙
第一个因素当然是过去几周美国对以色列领导人的压力不断升级,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办公室10月16日星期二发表声明,表示“以色列将听取美国的意见”,并补充说,“将根据国家利益做出决定”。
内塔尼亚胡收到美国总统乔·拜登的警告,不要以伊朗的任何石油或核设施为目标,作为以色列正在为预期的伊朗袭击做准备的回应的一部分。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上周四表示,美国正在“与以色列密切协调,采取必要措施阻止伊朗进一步采取敌对行动,并确保任何反应都不会导致升级的无休止循环。”
尽管内塔尼亚胡和他的管理团队正在努力减少美国对其决策的影响,以表明他们的国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有足够的权力做出自己的军事决策,内塔尼亚胡办公室周六对以色列媒体有关美国在遏制袭击中发挥作用的报道发表评论,称其“只是一个谎言”,然而,这种叙述与军事和地缘政治事实并不相符,这些事实实际上使以色列无法做出单独与伊朗开战的决定。
在军事层面上,尽管力量对比存在明显差异,这绝对有利于占领国,但对伊朗发动强力军事打击超出了以色列的能力。例如,对伊朗位于福尔多和纳坦兹的主要核设施进行打击需要使用能够穿透数十米岩石和钢筋混凝土的炸弹,然后在建筑物或目标内引爆。
唯一能够合理实现这一目标的常规(非核武器)武器是美国制造的巨型钻地弹,其中最重要的是GBU-57A/B炸弹。
这种炸弹不能被美国常规战斗机携带,包括以色列拥有的第五代F-35飞机,只能由美国B-2“幽灵”轰炸机携带,该轰炸机全球仅有21架,全部由美国空军运营。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除了炸弹的问题及其携带问题外,实施这一行动还需要一个由超过100架飞机组成的大型多任务飞机中队来同时打击目标,假设以色列拥有进行此类打击所需的力量,这会增加后勤行动的复杂性。
从政治上来说,美国人比以色列人更清楚伊朗问题的复杂性,毕竟,伊朗是一个融入其自身联盟和国际关系体系的普通国家,而不是一个武装派别,这意味着对伊朗发动战争会产生更广泛的政治影响。德黑兰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尤其是棘手领域之一,可能会使针对德黑兰的战争变得不安全。
尽管俄罗斯对伊朗的战略立场缺乏明确性,伊朗在其南部地缘政治环境(中亚共和国)中存在影响力竞争,但俄乌战争揭示了德黑兰和莫斯科之间利益的巨大融合,西方认为俄罗斯在其军事能力的重要领域已经变得依赖伊朗,伊朗向俄罗斯提供了在对乌克兰的战争中有效使用的短程战术弹道导弹和无人机。事实上,最近几天发布的类似报告指责俄罗斯向也门的安萨尔安拉运动(胡塞武装)提供远程弹道导弹。
至于中国,自1979年革命以来,西方对伊朗施加的孤立促使其深化与北京的经济关系,直到后者成为伊朗的经济和商业生命线。与此同时,中国也将德黑兰视为更安全的能源来源,以防止如果有一天西方对北京实施制裁。
诚然,莫斯科和北京不太可能直接干预伊朗和以色列之间或伊朗和美国之间的直接冲突,但他们会利用这一步骤来削弱美国的国际地位,也许还可以证明自己军事行动的合理性,例如莫斯科在欧洲的行动,或者北京在台湾或者中国南海的行动。
这种地缘政治的复杂性使得美国目前并不热衷于与伊朗开战,而且它认为自己拥有对德黑兰的长期施压工具,因此,没有必要对内塔尼亚胡的冒险做出回应,尤其是民主党担心大选前爆发战争可能为特朗普竞选提供更大借口,凸显民主党未能控制该地区、维护美国战略利益。
以色列能力的限制
与此同时,最近几周巨大的行动成就——尤其是在黎巴嫩前线——给以色列政体带来的动力似乎已经开始减弱。连日来的事件表明,真主党已经开始复苏,而以军第36师领导的地面行动进展仍然十分缓慢,从与黎巴嫩接壤的埃塔伦(Aitaroun)镇以东,经过主要焦点艾塔沙卜(Aita al-Shaab),一直到拉米亚。
即使在战争即将进入第 13 个月的加沙,以色列也无法制定结束军事行动的时间表,以实现其战略和政治目标,其中最重要的是释放囚犯,并在战后对加沙地带进行管理,确保哈马斯下台,防止其再次重建抵抗能力。
以色列试图实施的所有方案,从对加沙地带的直接军事统治开始,到组建一个由家族和名人组成的技术官僚政府,仍然无法实现。随着抵抗行动在加沙地带内被占领控制的地区持续进行,尽管是间歇性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与此同时,以色列也认识到,其周围的伊朗势力圈子尚未耗尽其在战争中的最大能力,如果战争达到高潮,黎巴嫩阵线以及叙利亚、伊拉克和也门的亲伊朗势力仍然有很多针对以色列的事情要做,因此,美国的压力和对战局的洞察相结合,可能让内塔尼亚胡及其政府失去了与伊朗直接升级的热情。
伊朗本身已经成功了,也许是以一种暂时没有人预料到的方式,将这一信念泄露给以色列决策者,而以色列决策者正从黎巴嫩迅速取得的初步胜利的喜悦中醒来。
10 月 1 日的袭击事件表明,尽管其数量有限,以色列防空系统存在巨大缺陷,并且未能确保以色列天空免受敌人的攻击,尽管以色列的多层防御系统未能成功探测或阻止具有低雷达信号的无人机在其鼻子下飞行并到达精确目标,例如瞄准戈拉尼旅总部的餐厅或瞄准内塔尼亚胡家的窗户,伊朗携带轻型弹头的中程弹道导弹也表现出了良好的迷惑、分散以色列防空力量并躲避其的能力。
这促使美国采取迅速且前所未有的措施来拯救以色列被渗透的天空,首次派遣了“萨德”系统,这是美国最新、最有效的弹道导弹防空系统,并派出一百名士兵来操作它。确实,这并不是华盛顿第一次在以色列部署此类系统,但这是它第一次在以色列境内部署士兵以帮助其防空系统抵御,这解释了占领国目前面临的危机严重性。
著名国际战略关系专家乔治·弗里德曼表示,以色列防空部队并不是不准备与伊朗进行全面战争的唯一部队,“空袭无论多么猛烈,很少会导致投降。” 这意味着,如果以色列想要决定性地削弱伊朗的能力,一场涉及地面部队的全面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据地缘政治未来基金会估计,以色列占领军本身缺乏对伊朗发动大规模持续打击所需的能力,以色列若要从陆路抵达德黑兰,则必须穿越两国领土,长达1600公里的距离。要覆盖如此大距离的陆地,需要有过境路线和加油能力,这在操作上是不可想象的。
这同样适用于伊朗,尽管它拥有一条经过朋友铺平的道路通往以色列边境,其空军,包括F-14、F-4和米格-29飞机,将无法执行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伊朗陆军最新坦克的射程只有350英里。但伊朗拥有而以色列所不具备的是,伊朗有能力用半正规部队威胁以色列的陆地边界,这使其始终处于全神贯注和疲惫不堪的状态。
综上所述,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的全面战争和公开升级的博弈是一场未经计算的战略冒险,其结果对任何一方都没有保证。尽管过去几个月已经清楚地表明伊朗对此非常重视,正在为此努力,并努力防止全面战争爆发,以色列领导层下达这一信念为时已晚。但这并不意味着伊朗和以色列已经完全避免了战争的选择,因为加沙和黎巴嫩前线的战争尚未结束,甚至远未结束,这使得所有情况,甚至任何一方的错误和鲁莽的估计,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可能。
与此同时,以色列领导人的战略评估仍然是,如果不与伊朗对抗、摧毁其境内外的能力并防止其威胁以色列,就没有其他选择可以实现以色列的安全,然而作战能力的限制给以色列的决定带来了压力,这也是阿克萨洪水行动造成以色列困境的本质。
近几个月来,有些人一直认为以色列已经永远克服了“本·古里安情结”,并表现出了改变“闪电战”战略的灵活性和作战能力,能够高效地参与长期、多线、高伤亡的战争。本·古里安认为,由于主要与地理和人力资源有关的客观原因,以色列无法承受长期、多线、高伤亡的战争。但最近的事态发展要求我们花费更多时间看看谁更能洞察以色列能力的局限性,本·古里安还是内塔尼亚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