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构建世界新秩序的漫漫长路
在俄罗斯喀山市举行的金砖国家文件中并没有太多变数。该组织的工作重点是经济而非政治,其成员国数量有所增加,并寻求打破西方对国际体系的“霸权”,但诸多因素使其之路漫长而荆棘。
该组织的创始国俄罗斯与乌克兰正在进行激烈的战争,在年度峰会上接待了20多位领导人,提出了雄心勃勃的议程,其中最重要的是“摆脱美元化”和发展替代方案财务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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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该组织的规模和成员国数量,建立“更加平衡和公正的国际秩序”的希望似乎很高,但据美国安全与战略研究中心(Stratfor)网站称,该组织仍然存在缺陷和内部分歧,最近因新成员的加入而加剧,巴西和印度对此表示反对。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是一位公认的国家元首,由于国际刑事法院因指控在乌克兰犯下战争罪而发出逮捕令,他缺席了2023年8月举行的约翰内斯堡峰会,这被认为是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对该组织牢固性的首次(也是不成功的)考验。
经济与政治之间
金砖国家于2009年6月16日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正式成立,当时俄罗斯、中国、巴西和印度领导人举行了第一次峰会,在此之前,2008年7月举行了一次成员国初步会议,再往前,2006年9月,四个国家的外交部长在联合国会议期间举行了一次会议。
成立之初,该组织的名称为“金砖四国”(BRICS),是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的拉丁字母首字母缩写,由高盛高级顾问吉姆·奥尼尔于2001年在新兴经济体研究中提出。2010年,南非加入金砖国家行列。其总部位于中国上海。
在那段国际关系相对平静的时期,这些国家实现了较高的经济增长率,但它们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模式似乎不一致,成员之间存在分歧,不像西方体系那样由单一纽带统治,因此最初被认为只是西方的“营销策略”。
随着全球危机和国际关系体系的变化,该组织见证了“地缘政治觉醒”,但在过去十年中期,随着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的当选(2014年)和巴西总统迪尔玛·罗塞芙的政变(2016年),它面临着许多问题,因此以政府为首的组织的两个成员国对与美国的关系更加热情。
2017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在中国厦门举行峰会期间,提出了“金砖+”(BRICS plus)的构想,旨在增加新的国家作为常任嘉宾或对话参与者。
随着卢拉·达席尔瓦于2022年重返巴西总统职位,迪尔玛·罗塞芙担任该组织新开发银行行长,金砖国家正在努力展现自己代表南方国家的形象,并作为七国集团的替代模式,其基础是大多数国家被归类为发展中国家或新兴国家。
自2024年1月以来,已有5个国家正式加入金砖国家,分别是埃及、沙特阿拉伯、阿联酋、伊朗和埃塞俄比亚,而阿根廷在右翼总统哈维尔·米莱当选后退出金砖国家,目前金砖国家包括10个国家。
尽管经济和发展目标高于金砖国家的目标,但这并不掩盖与努力实现多极世界有关的政治愿望,这一点在该组织国家的一些领导人的声明中显而易见,尤其是左翼反全球化政党巴西总统卢拉·达席尔瓦以及俄罗斯官员的声明。该组织的目标可概括如下:
- 消除贫困、促进经济社会融合、提高增长质量,实现经济全面可持续增长。
- 以先进技术推动经济创新发展。
- 加强与非组织国家的接触与合作。
- 促进安全与和平,实现政治和经济稳定。
- 改革国际金融机构,以更好地代表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
- 改善组织国家间的国际贸易和投资环境。
- 与国际社会合作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稳定。
- 向成员国和非成员国提供财政援助。
- 实现发展与合作,为组织国家提供项目和基础设施支持。
- 实现成员国经济一体化。
- 实现国际平衡,摆脱西方经济控制。
- 支持世界和平与发展。
- 修改全球化规则,使世界各国都能从中受益。
- 在组织国家之间激活和交换当地货币。
- 致力于建立自由贸易共同市场和统一货币。
- 寻找投资机会并发展新的经济视野和伙伴关系。
- 试图摆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不公平要求。
- 应对全球危机和多元化伙伴关系。
国际危机,特别是经济危机,以及西方国家的强大集权,促使南方国家越来越认识到以符合其关切和优先事项的方式深化合作的重要性,例如,在更加公平、透明和包容的全球结构中抗击贫困、饥饿、疾病、流行病、失业、经济停滞和气候变化的影响,金砖国家为实现这一目标提供了光辉的门面。
2023年8月约翰内斯堡峰会之前,金砖国家收到了23个正式加入的请求,其中包括8个阿拉伯国家。其中6个国家被接受(阿根廷退出),使该组织的国家扩大到10个国家,预计未来几年还会有其他国家加入。
变革的鲜明标志
除了现存国际体系中旧有且紧迫的国际危机留下的疑虑和担忧外,目前形式的金砖国家还有很多优势,这对南方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具有吸引力。
金砖国家并不属于“西方文明的主导圈”,而是不同文明的混合体,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美好的未来。
目前的金砖国家拥有世界45%以上的人口(32.5亿人)和33.9%的国土面积,经济规模达29万亿美元,约占全球经济规模的29%。世界银行数据显示,这五个新国家为该组织经济增加了3.24万亿美元。
按购买力平价计算,金砖国家国内生产总值规模占全球经济的36.7%,贸易额约占全球的16%,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该组织约占全球出口量的16%,以及全球商品和服务进口量的15%。
该组织的外汇储备总额估计超过4万亿美元。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和伊朗加入后,该组织控制着全球市场80%的石油产量、38%的天然气产量和67%的煤炭产量。
金砖国家还控制着超过50%的黄金和货币储备,并生产世界所需的超过30%的商品和产品,其中以中国和印度为首。
金砖国家的经济具有互补性(天然气、石油、矿产、技术、人力、农业财富和军事能力),该组织现在拥有一家开发银行和一个有吸引力的现金储备基金,为需要援助和贷款的发展中国家提供服务。
中国和俄罗斯在该组织中的存在也构成了一个吸引力因素,因为中国已成为经济、技术和军事层面的国际极点,而俄罗斯则代表着军事大国和主要武器来源国。
总体而言,世界正在见证经济力量平衡的加速转变,这种平衡是几十年前建立在以美国为首的七国集团影响力的集中基础上的,金砖国家的进一步扩张可以显着提高其经济分量和地缘政治影响力,增强其在全球舞台上的作用。
总的来说,导致加入金砖国家倾向的直接和间接因素可以概括为:
- 当前的世界秩序,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方面,都经历了连续的震动。
- 许多发展中国家都受到西方经济制裁的影响。
- 动摇对西方金融机构及其恶劣条件的信心。
- 自苏联解体以来,世界一直在寻求平衡和更加公正的国际体系。
- 美国债务危机已经证明,美国经济不再是经济成功的典范。
- 近年来美国的政治制度本身已经不再是理想的政治模式。
- 在技术和经济上,世界领导地位不再属于美国和西方。
- 以中国为首的新经济、科技和军事大国的崛起。
- 金砖国家的多样性和实力为建立更加平衡的国际新秩序带来了希望。
- 许多国家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视为霸权和控制的工具。
- 对于许多国家来说,依赖美国已不再是有效且安全的政策。
- 金砖国家的创始国属于南方体系,没有殖民历史。
- 发展中国家正在寻找更好、更可信和透明的空间来为其经济和发展计划提供资金。
2014年金砖国家峰会上,金砖国家成立了一批金融机构,其中包括初始资本500亿美元的“新开发银行”,目标资本金达到1000亿美元,总部设在中国上海,还设立了“货币储备基金”;其中包括1000亿美元的紧急现金储备,以支持各国努力偿还债务。
总之,金砖国家成为了一个替代选择,因为许多贫穷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二战后所建立的以西方为中心、以美国在经济和金融上主导、通过“布雷顿森林”体系及其金融货币机构的单极世界秩序和国际体系,或者说冷战和苏联解体后美国和西方优势的时代已经破裂了。
弱点和缺点
尽管金砖国家具有显著的优势和吸引力,但它也不乏可能影响其工作进程和方向的弱点,特别是如果其目标是与经济、政治和文化上成熟的西方体系竞争的话并统治世界数十年。这些弱点可以总结如下:
- 该组织国家之间的政治制度性质及其经济取向有所不同。
- 例如,与欧盟不同,该组织缺乏总秘书处或既定且稳定的机构和结构。
- 该组织创始国对经济、贸易和融资问题的看法存在差异。
- 组织内一些国家之间,特别是印度与中国之间的经贸竞争。
- 担心中国在这个国际组织中的主导地位、倾销政策以及市场缺乏协调。
- 创始国之间,特别是中国和印度之间的政治和边界争端及紧张局势。
- 将不同规模和货币价格的多种经济体系交汇为一个经济体系。
- 尽管历史悠久,但文明之间缺乏文化联系和差异。
- 仅中国的经济和发展实力就占金砖国家GDP的69%,是其他金砖国家总和的两倍多。
- 缺乏地理联系,因为该组织的国家分属于四大洲,而且彼此之间尚无政治联系。
- 一些国家内部冲突,另一些国家危机严重,制度不稳定。
- 与美国(特别是俄罗斯和中国)的冲突,这可能会将事情变成新的冷战。
- 一些金砖国家与美国关系密切,比如印度,它是四方联盟的成员,该联盟还包括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
- 担心该组织有可能成为经济和政治失败国家的避难所,从而对它们构成负担。
- 金砖国家及其金融机构都没有必要的资金来发放大笔贷款或帮助国家摆脱经济危机。
- 接受经济较弱的国家可能会削弱各国试图在组织内部建立的关系。
- 印度对新国家加入持保留态度,要求新国家明确标准和条件。
- 经济薄弱国家担心自己将仅仅成为主导国家商品和产品的市场。
- 中国和印度之间的竞争,采用本国货币作为组织内贸易的工具。
可以摆脱美元吗?
在战略层面上,金砖国家寻求在内部和国际贸易中采用统一货币,作为其公开或暗中瓦解美国全球经济和全球政治霸权最重要工具之一的努力的一部分。
放弃美元的想法源于美国利用其货币作为施加政治压力并迫使各国遵守其利益和方向的工具,而俄罗斯、中国、南非和巴西则呼吁这种做法。 ,印度对此持保留态度。
俄罗斯还加大了破坏美元主导地位的力度,并呼吁金砖国家采用特殊货币,而中国作为全球主要经济体也支持这一点,因此它坚定地支持共同货币倡议。
尽管这一争端尚未得到解决,但该组织最初的重点是加强以当地货币进行的贸易交流,就像俄罗斯、中国、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印度和其他国家之间发生的那样,考虑到短期内摆脱美元的难度较大,原因如下:
- 美元是全球贸易和银行体系中的主导货币,这种主导地位将持续一段时间,任何向新货币的快速转变都会对全球经济体系造成严重冲击。
- 美元被认为是储蓄、金融价值和世界各国央行储备的储存手段。
- 全球银行和商业基础设施以及电子支付和转账系统均以美元为基础建立并锚定。
- 美元仍然是世界储备货币篮子的基础,其债务也以美元计价。
- 中国是美国国债的第二大买家,拥有约3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任何针对美元的措施都会对中国产生影响。
- 全球外币储备中美元的比例估计约为61%,而人民币的比例为3%。
- 美元是全球金融机构、全球股票市场、大宗商品市场、银行存款、开发融资和借贷的主要货币。
- 美元贸易占全球贸易的80%,债务也以美元计价。
- 金砖国家除俄罗斯外,仍与西方国家保持着密切的经济关系,因此很难完全放弃使用美元而仅依赖金砖一篮子货币。
- 美国可以向各国施压,要求它们不要加入不符合西方经济体系的组织。
然而,数据表明,与当地货币的互换势头正在增强,尤其是印度卢比和人民币。随着与美国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北京方面大力推动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发展,自2016年以来,人民币在全球货币中增速最快。
沙特阿拉伯、巴西、印度、阿根廷、巴基斯坦、玻利维亚、伊拉克等国家已开始使用人民币开展业务或表示愿意未来从事人民币计价的贸易。印度、阿联酋等国家也开始在区域内交易中采用卢比和当地货币。
在石油和天然气以及稀土等其他战略商品贸易中采用其他货币将极大限制美元在全球市场的主导地位。
在同一背景下,该组织各国正在寻求批准新的多边和跨国支付和金融转移系统,以替代美国支付系统“SWIFT”。
俄罗斯央行正在与金砖国家协商开发类似的支付系统,中国也开发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作为SWIFT系统的替代方案,以便为汇款提供安全、统一的网络。并接收有关金融交易的信息。
踏上这条路
尽管金砖国家具有一定的优势,但它在国际危机中还不是一个有效的全球集团,而且由于缺乏一体化的愿景和制度框架(如欧盟),其对经济层面的影响力显得有限。
根据美国安全与战略研究中心(Stratfor)的分析,该组织的内部争端可能会阻碍金砖国家快速或显着挑战西方的短期突破。
该中心指出,尽管已经取得了重要进展,但金砖国家在放弃美元或与西方和美国对抗的问题上并未采取统一立场,就像与俄罗斯或伊朗以及较小程度上与中国的情况一样。
分析人士表示,峰会期间,俄罗斯将寻求组织成员国达成协议,增加本国货币在双边贸易中的份额,或尽可能使用人民币代替美元,并逐步减少美元储备金砖国家中央银行。
美国安全与战略研究中心的报告预计,中国本身并不专注于迅速瓦解以美元计价的全球金融体系,但如果中国认为加速与西方经济分离的需要值得面临重大经济和政治风险,那么中国可能会这样做。
在愿景不统一的情况下,喀山峰会原则上寻求与会国达成具有约束力的承诺,建立在贸易领域深化合作的机制,并建立加强交流的技术和金融机构,以实现一种一体化,从而实现组织的中长期目标。
尽管废除美国和西方金融霸权的工具及其经济和政治影响在短期内似乎很困难,但如果该组织工作继续保持同样的势头,避免出现弱点和缺点,全球力量对比的明显转变以及该组织采取的应对措施将产生中长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