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戈家族庄园:加蓬黑暗且不为人知的故事
奥马尔·邦戈去世,他的儿子阿里·邦戈几天前继续掌权。但是,这个家族漫长的统治岁月似乎终于结束了。最近加蓬发生军事政变,结束了邦戈家族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统治,这一消息惊醒了整个世界。
父亲:历史领袖
“120年来,法国和加蓬有着牢固的友谊关系,加蓬的独立和国家主权的延伸不会改变这种关系。”
(加蓬前总统莱昂·姆巴)
苍白、疲惫的脸、病态的眼睛、疲惫的身体,这张照片足以告诉我们一些加蓬前总统阿里·邦戈在首都利伯维尔软禁期间的经历。8月30日,总统出现在一段视频片段中,呼吁他的追随者和盟友发出抗议的声音,让世界听到他的信息。此前,他因加蓬武装部队的决定而被孤立。
让观察家和对加蓬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兴趣的人注意到的不仅是不断恶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还有视频片段中使用的语言。被废黜的加蓬总统用英语而不是该国的官方语言法语讲话。对于这一选择,法国《世界报》表示,阿里·邦戈选择英语证实了他统治期间加蓬与法国关系的严重恶化,尽管他的父亲是臭名昭著的“法非特殊关系”(Francafrique)计划的支柱,该计划是巴黎为了控制非洲大陆的财富而建立的。
今时已不同往日,20世纪60年代至今,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往日的故事要从1960年8月17日,即加蓬“独立”之日开始,当时的总理莱昂·姆巴升任共和国总统,选择姆巴担任这个职位是很自然的,因为他是对法国最忠诚的人之一,亲自向法国保证了加蓬财富的最大份额,后者富含石油、铀和锰。这些都不是国家机密。1961年访问巴黎期间,加蓬总统在会见法国总统戴高乐时确认,每个加蓬人都属于两个祖国,即加蓬和法国。法国并没有忘记这份大恩,于是在1964年出手干预,击退了针对莱昂·姆巴发动军事政变的加蓬军队,让他搭载法国军队坦克重新掌权,后者不允许当地军队统治当时的国家。
众所周知,加蓬总统并未继续担任总统。他因病精疲力竭,于1967年去世。接替他并继续他的做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副手阿尔伯特·伯纳德·邦戈或哈吉·奥马尔·邦戈。此人1973年皈依伊斯兰教后改名,维持了巴黎在该国的影响力。与此同时,他创造了自己的政治现实,成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另一方面,他将国家本身变成了一个家庭庄园,其资源取决于邦戈家族的意愿。
邦戈上台后自然而然地对法国进行了首次外交访问。在那里,他遇到了“法非特殊关系”项目的教父、法兰西共和国非洲事务顾问雅克·福卡尔。此次访问期间,奥马尔·邦戈(当时称为阿尔伯特·伯纳德)发表讲话,他在讲话中确认,他坚持自己的首次访问是友好国家法国。他感谢戴高乐和他的政府在他的前任莱昂·姆巴生前和去世后给予他的一切,并组织了葬礼,葬礼从巴黎开始,然后抵达加蓬。与此同时,加蓬总统强调了将法国和加蓬联系在一起的经济项目的重要性。
加蓬的矿产财富有助于充实国库,而邦戈总统将国库视为私人金库,这笔钱的一部分直接流向了巴黎,以收买一些法国人物。据法国外交消息人士称,他们证实加蓬的钱经常流入法国政党基金,更灾难性的是,奥马尔·邦戈的财务管理极其糟糕,有时甚至向法国人寻求经济援助,尽管当时石油价格很高。
正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奥马尔·邦戈(生于1935年)希望自己能在这个日期之前出生,这样当他的国家陷入法国殖民主义时,他就可以成为一名“法国部长”。但现实有时可能比小说更美好,邦戈在法国的支持下取得了一系列压倒性的选举胜利,保住了国家总统的位置,他一直将法国称为他的故乡和现在的伙伴。而由于两个喜欢对立的人的心并没有走到一起,加蓬总统对加蓬反对派没有同样的感情,他开始日复一日地收紧反对派。尽管如此,1990年,在大规模民众抗议之后不久,此人被迫打开民主之门,当时整个国家都爆发了对他及其家人日益增长且明显的愤怒浪潮。
奥马尔·邦戈在外部层面的情况也开始变得糟糕。20世纪90年代初,随着冷战的结束,加蓬对法国的战略重要性下降。尽管巴黎坚持继续给予加蓬总统特殊地位,但在晚年,这个人显得迷茫和孤立,并且与他的“朋友”雅克·希拉克意见不一致。因为后者认为邦戈将权力传给儿子阿里是极大的损害,而阿里在法国人眼中是不合格的。
老奥马尔·邦戈的故事随着2009年6月8日的去世而结束。法国电视台将他的死称为“一位调解人的终结,他的一生因与法国的关系和腐败指控而受到严厉批评”。至于当时的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他则形容加蓬总统是他国家的忠实朋友,他在案件中捍卫法国国旗的颜色,其中包括“埃尔孚”案,该案导致法国前社会党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的多名部长下台。
用我们的灵魂和鲜血,我们将救赎你,阿里
他的儿子阿里·邦戈于1981年加入执政的加蓬民主党,开始了他的政治活动,并且于两年后当选为该党中央办公室成员。在1986年加入党的政治局之前,这自动使他成为父亲办公室的任命者之一。后来,邦戈于1989年至1991年间接任外交部职务,并于1999年至2009年(其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接任国防部职务。
阿里·邦戈就任总统并非通过全民公决或任命,而是以一种更为优雅的方式进行,即一场充满疑点的全面总统选举。加蓬总统在获得42%的选票(一轮选举中其他候选人中比例最高)后,站出来讲述了他在竞选总统时因自己的名字而面临的巨大困难,驳斥了作为前总统的儿子是他在选举中获胜的直接原因这一说法。
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尽管阿里·邦戈缺乏其父亲所拥有的优势,例如个人魅力和强大的外交关系,但他仍试图参与重大项目,旨在实现足以使30%的加蓬人摆脱“贫困”状态的经济革命。但他在这方面失败了,正如他未能为国家塑造真正领导人的形象一样。凭借着这个微不足道的成果,加蓬总统于2016年再次进入总统职位。然而,这里有趣的是他领导的竞选活动的方向,其口号是“改变,就是我”。
也许就其大胆而言,这是一个奇怪的选择,尤其是这个人,他的父亲用铁腕手段统治了这个国家几十年,然后才从他手中接过这个国家。因此,媒体竞选活动没有提及总统的姓氏“邦戈”,而是只提及他的名字阿里。邦戈以仅5500票之差赢得总统选举,反对派高喊抗议选举中出现他们所说的舞弊行为,而国际媒体则对选举过程的公正性表示极大怀疑。另一方面,阿里·邦戈在罢免了所有涉嫌直接干预选举以利于他的亲密同僚后,庆祝了自己保住了自己的职位。
阿里·邦戈的艰难岁月始于2018年,因为中风使他身体虚弱,不再具备长期执政的资格。因此,一些军方人士知道了这个消息,并试图在2019年1月策划政变夺取政权。然而,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随后以“反腐败”为借口进行了广泛的逮捕。与此同时,儿子努尔丁·邦戈被提升为总统事务协调员,随后阿里·邦戈宣布打算再次参加2023年选举。此人成功获得了选举资格,得票率为64.27%。但第二次政变终于在2023年8月30日成功发生,结束了邦戈家族的统治,并进入了消除其影响力的进程。谈到家庭影响力,我们不仅要谈论父亲奥马尔和儿子阿里,还要谈论其他有影响力的人,其中最重要的是帕斯卡琳·邦戈。
加蓬沙漠之花
法国作家兼记者安妮·索菲·让(Anne-Sophie Jahn)在她的著作《鲍勃·马利和独裁者的女儿》(Bob Marley et la fille du dictateur)中讲述了这个激动人心的爱情故事。这本书讲述了帕斯卡琳·邦戈和牙买加著名歌手鲍勃·马利之间的故事。这不是秘密,帕斯卡琳本人在2012年的一部纪录片中谈到了这段恋情,她在美国求学时认识了鲍勃·马利,当时她年仅23岁。两人的爱情故事随着1981年鲍勃·马利的去世而结束,帕斯卡琳在前一年曾向她的情人提出与他的乐队一起来利伯维尔举办音乐会。鲍勃·马利随后得知音乐会的日期恰逢她父亲奥马尔·邦戈的生日,他不清楚他到底是总统还是“国王”,但也不太在意。
乐团到达非洲国家几天后,现实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们看到了赤贫和以99.96%的总统选举获胜的独裁者的悲惨政治处境。鲍勃·马利和他的同伴们将加蓬视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但它生活在新殖民主义的重压下,尽管统治者不是白人外国人,而是像他的同胞一样的非洲人。如果我们尝试想象一个反复出现的电影场景,我们可以想象到:一位总统的女儿,一位自由派革命者,她对父亲的暴政感到不满,并且不同意他对金钱和权力的痴迷。但实际上,她远不是革命者鲍勃·马利的朋友,而是邦戈家族腐败最突出的象征之一。
2019年2月,帕斯卡琳·邦戈因环境所迫,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自我流放归来。她抵达后的利伯维尔看起来完全不同,当时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加蓬的哪个地方。自从她的兄弟上台后,帕斯卡琳在她的国家就再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在她父亲的时代,她尝到了权势的滋味,甚至在1991年至1994年期间,她甚至像她的哥哥一样担任外交部的职务。与此同时,她在管理国家资金方面占据上风,特别是石油资金,主要职责是管理道达尔加蓬公司,此外她还拥有家族控股公司Delta Synergy的资金,其中包括被“邦戈家族吞并的50多家公司。
加蓬总统女儿的权力超越了加蓬国界。在法国,她建立了牢固而复杂的关系,甚至与萨科齐总统周围的人建立了直接关系。通过这种外国入侵,她渴望为丈夫保罗·汤格(Paul Tounguin)的利益服务,后者当时担任的是经济财政部长,并且他还向执政党内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表达了参加总统选举的愿望。但等级制度要求新总统必须是儿子阿里,当时他的妹妹发现自己只有唯一的选择,即从她父亲那里支持她的兄弟,而他上台后毫不犹豫地疏远了他的妹妹。阿里·邦戈想传达一个明确的信息:“姐姐”存在的情况下无法成功掌权。然后,他驱逐了她,尽管这个家族试图让其成员对外界表现出一派友好的局面。
众所周知,帕斯卡琳试图在总统和她的弟弟面前塑造的形象并不真实,并且她在新加蓬的小角色也不适合她作为该国前最具权势女性的地位。于是帕斯卡琳收拾好行李,前往美国城市比佛利山庄。在那里,她拥有一栋大房子,大约有二十个人,其中大多数人与她关系密切,并以她的个人资金生活。奥马尔·邦戈的女儿已经习惯了在父亲生前花钱大手大脚的情况,而油钱源源不断地倒入她口袋,所以她在美国也以同样的方式生活。例如,帕斯卡琳在观看著名电影《星球大战》的一个晚上,加蓬“公主”点了价值约4000美元的冰淇淋。
随着在美国领土停留时间的延长,帕斯卡琳的财力开始耗尽,账单和债务开始越来越多,其中包括欠一家花店的18000美元的债务,以及欠一家航空公司830万欧元的债务,后者提供一些私人飞机为其服务。陆续有债权人开始向加蓬总统索要钱财,但阿里·邦戈果断,没有为妹妹的奢侈支付一分钱。在家庭内部因其奢侈的生活方式而发出愤怒的声音中,帕斯卡琳无奈之下只能卖掉部分房产来偿还部分债务。另一方面,帕斯卡琳开始寻求在家庭内部与那些怨恨她哥哥阿里的人或那些被排除在核心之外的人结成联盟,其中包括奥马尔·邦戈生前收养的女孩纳丁、贝蒂和格蕾丝。
带着巴黎气息的家庭腐败
邦戈家族的腐败被认为是家族遗产,维基解密披露了美国驻喀麦隆大使发布的一份外交文件,其中提到加蓬总统奥马尔·邦戈挪用中非国家中央银行约2800万欧元,这是法国总统希拉克及其继任者萨科齐在竞选期间受益的资金。西班牙《国家报》、美国《纽约时报》、英国《卫报》、德国《明镜周刊》等与维基解密一起参与调查的国际媒体均报道了这一消息。法国《世界报》则以缺乏可靠消息来源证实此事为由,没有发表任何消息,并表示美国驻雅温得大使馆没有任何工具能够证实贪污行为确实发生。
在法国,2017年,围绕法国邦戈家族自奥马尔·邦戈时代以来拥有的价值6800万欧元的房地产宝藏,爆发了一场巨大丑闻。这一不足为奇的发现是法国司法部门发起调查的结果,该调查旨在确定多位非洲总统在法国拥有的房地产和金融财富的来源。根据所追的踪邦戈家族踪迹显示, 1980年至2008年间,奥马尔除了通过自己拥有的民间公司拥有其他财产外,还以他的曾用名阿尔伯特·伯纳德·邦戈拥有许多财产。现在,邦戈的9个儿子被指控从这些来源可疑的财产中受益,其中当然包括被军队赶下台的总统阿里·邦戈,以及他更出名的妹妹帕斯卡琳·邦戈。
邦戈家族的地位因军事政变而结束,这场政变宣布了一场针对该国正在经历的腐败的所谓“革命”。人们的注意力转向法国,看看法国在该地区最近发生的另一场新政变后的反应。而此时,法国总理伊丽莎白·博尔内表示,法国正在密切关注加蓬的事态发展。这种反应并不令人意外,原因有二,首先是阿里·邦戈和爱丽舍宫之间的关系近来已不像往日那么好,其次是巴黎这些天似乎在忙着比加蓬政变、尼日尔政变、俄乌战争更重要的事情。最近,新任教育部长加布里埃尔·阿塔尔宣布,要对穆斯林妇女穿着的长袍和宽松服装进行无情的战争,以维护共和国的价值观。这意味着,内部问题、右翼势力的崛起和经济危机正在分散巴黎决策者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关注那些曾经为他们搬运坦克的盟友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