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责马克龙的女人:焦尔吉娅·梅洛尼如何成为欧洲最受欢迎的领导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认真学习的人。因为她有研究东西的习惯,我们常常戏称她为书呆子。她做每一件事都全身心投入,仿佛每天晚上都是考试之夜”。
意大利兄弟党欧洲议会议员尼古拉·普罗卡奇尼(Nicola Procaccini)谈焦尔吉娅·梅洛尼。
也许关注意大利的阿拉伯人并不记得意大利总理焦尔吉娅·梅洛尼的任何事情,比如她几个月前像野火一样传播的旧视频,她在视频中批评了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并对巴黎在非洲的殖民政策发起猛烈攻击,称非洲人逃离自己的国家前往欧洲,是因为法国掠夺了他们的商品。并且她强调,解决办法是把非洲国家从一些欧洲人手中解放出来,而不是将非洲人转移到欧洲并敞开移民大门,同时重新强调自己对欧洲和非洲关系的看法及其反移民倾向。
梅洛尼被描述为该国极右翼领导人,她的政治崛起很大程度上是靠承诺控制移民来实现的。但是,梅洛尼上台后,鉴于意大利人口减少、老龄化率上升以及国家对年轻工人的需求,她的政策似乎更加现实,以至于梅洛尼更极端的反对者开始指责她对移民宽容。在她统治期间,从非洲乘船抵达的非正常移民人数增加了一倍,并且抵达兰佩杜萨岛的人数超过了岛上意大利居民的人数。
46岁的焦尔吉娅·梅洛尼即将完成执政一年,她是意大利历史上第一位担任总理的女性。她过去一年的经历被视为欧洲右翼历史上的分水岭,因为这代表了右翼愿景和政策的彻底发展。她上任的第一年里,梅洛尼获得了许多人意想不到的人气,同时她作为右翼领导人的动作令国内外许多关注意大利的人感到惊讶,她的胜利被描述为欧洲民主以及妇女和少数族裔权利的警钟。
昨天讨厌她的人今天支持她:数字地图
当焦尔吉娅·梅洛尼于2022年10月22日接任意大利总理时,大多数预期都表明她可能会失败,意大利在她统治期间将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在一个自二战以来已经经历了68个政府更迭、平均每11个月更换一个政府(是同期英国和德国政府数量的两倍多)的国家中,在一个民众很难团结在一个人周围,也是欧洲人民与政党之间信任度最低的国家之一的国家中,分析人士并不认为他们所说的这位极右翼领导人会如此受欢迎,从而能够在政治舞台上创造明显的稳定。因此,梅洛尼一年来的民意调查数字令许多人感到惊讶。
梅洛尼上任后不久,Morning Consult发布了其追踪各国领导人的受欢迎程度的著名指数的数据,数据表明,在整个欧洲大陆上,梅洛尼是国内最受欢迎的领导人。49%的意大利人称赞她的表现,这一比例是法国的马克龙和德国的朔尔茨的两倍多。6月,即她执政后大约七个月,意大利第二新闻频道(Sky TG24)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梅洛尼的支持率和对她表现的满意度正在迅速上升。这与美国皮尤中心同期的统计数据一致,即60%的意大利人对梅洛尼有正面评价。此时,支持右翼政党的意大利公民比例已从梅洛尼上任前的32%上升至44%。
在同样的背景下,SWG在2023年夏天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绝对大多数意大利人都认为梅洛尼是一位优秀的领导人。调查显示,梅洛尼之所以能在选举中赢得不支持她的圈子的青睐,或许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年前,62%的意大利选民将梅洛尼视为代表极右翼,而这种印象在今年夏天彻底改变了。认为她是极右翼的比例已下降至仅15%左右,此外,40%不倾向于右翼政党的意大利人现在对梅洛尼持积极看法。最奇怪的是,12%的意大利选民现在将梅洛尼归类为左翼或代表中左翼。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梅洛尼如此受欢迎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她有能力将右倾公民团结起来支持她的政府。自上台第一天起,梅洛尼就向她的盟友贝卢斯科尼和马泰奥·萨尔维尼展示了“红眼”,他们在一些政治立场上与她存在分歧,特别是在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问题上。梅洛尼向他们解释称,她现在是右翼领袖,她不会屈服于他们的压力或指令。梅洛尼以牺牲贝卢斯科尼和萨尔维尼为代价,在右翼支持者中的支持率翻了一番,以至于现在每10个与右翼政党结盟的意大利人中就有9个对梅洛尼持积极评价。
梅洛尼的惊喜:从右翼民粹主义到保守爱国主义
主流的自由派英语报纸用“惊喜”这个词来形容梅洛尼今年的表现,这位意大利领导人的右翼版本让世界感到惊讶,这与我们过去十年习惯看到的右翼版本非常不同。一些人认为,这个版本如果成功,将为新右翼的巩固及其在欧洲的政治和文化吸收铺平道路。事实上,梅洛尼长期以来一直抱怨当代西方文化被对右翼政党的无理恐惧所困扰,而今年她能够让许多自由派媒体将其经历视为不乏积极面貌的右翼经历。
在其政府任期之初,梅洛尼以实用主义态度处理移民问题,这与观察人士对传统上倾向于右翼民粹主义言论的政客的预期有所不同。因此,这让意大利左翼和欧盟感到困惑。梅洛尼随后批准了一项预算,向市场和国际机构保证意大利有能力偿还债务。同时在外交上,她通过友好而富有成效的会议成功巩固了与欧洲领导人的关系,期间还完成了新冠疫情恢复资金的赠款。据估计,欧盟向意大利拨款数十亿美元。
与此同时,大多数时候,梅洛尼不会针对移民、少数族裔或欧洲精英发表两极分化的言论。这为她提供了一个平静的环境,使她能够加强与各方的关系。与欧洲各国首都的许多右翼同行不同,梅洛尼对乌克兰表现出了明确和一贯的支持,尽管遭到民众反对,但她的支持包括先进的军事武器。她还前往基辅,在见证了一场大屠杀的乌克兰城市布恰献花,并宣称西方民主的命运与乌克兰战胜“那些不尊重国际法的人”息息相关。
另一方面,梅洛尼以坚定的步骤管理着她国家的右翼阵线,确认了她的领导地位,并在左翼变得更加分裂和分裂的时候,切断了与她的政党竞争的右翼政党的受欢迎程度。尽管她试图避免文化斗争,以便给公民带来稳定和缺乏两极分化的感觉,但她没有忘记通过惩罚喧闹政党、禁止在官方文件中使用英文单词的法令,以及对向非正规移民提供援助的非政府组织的言论攻击,为右翼支持者赢得了表面上的文化胜利。梅洛尼的表现促使前中左翼领导人恩里克·莱塔本人承认,她在经济和金融问题中的表现比他预期的要好得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梅洛尼的许多前反对者开始承认她已经远离了他们所警告的法西斯趋势,并且她没有推行任何对少数族裔、移民或妇女有害的政策。
梅洛尼执政的第一年里,她的版本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处理紧急情况时的实用主义,没有意识形态僵化;二是她的政策上更加偏向中间派,而不是固守右派的愿景。因此,梅洛尼能够将她的受欢迎程度扩大到她的右翼民众基础之外。罗马的一位小企业主在接受英国《卫报》采访时表达了这一点,称她的一些左倾熟人告诉她,他们很欣赏梅洛尼。因此,梅洛尼成功地给意大利街头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她是一位有能力在政府多年陷入困境后建立稳定的女性。
《华盛顿邮报》专门研究欧洲事务的美国作家李·霍克斯塔德(Lee Hockstader)认为,梅洛尼令人惊讶的移民政策与美国总统乔·拜登的政策几乎如出一辙,然而这位意大利总理的特点是聪明、行动迅速、能够赢得辩论并选择适当的时机采取行动。同时,如果她继续取得成功,她就有一个成为欧洲右翼典范的绝佳机会。
梅洛尼和穷人
近十年来右翼话语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是在经济问题上形成“左翼话语”的倾向。近年来,左翼倾向于关注他们所认为的“文化不公正”,例如少数族裔问题,而越来越忽视经济问题。因此,采取针对贫穷、被遗忘公民的言论的权利的时机已经成熟,然后白人工人投票支持右翼的现象在全球范围内不断增长,尽管他们在历史上一直是左翼的固定投票群体。
梅洛尼在这方面也不例外,因为她的受欢迎程度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打击非正常移民的承诺上的(尽管她的立场最终发生了变化),这篇演讲引起了该国南部穷人的共鸣,他们相信移民会与他们分享国家的福利。她在演讲中使用了反对全球化和主要金融机构的经典左翼语言。在她的一篇著名演讲中,梅洛尼明确表示,世界上有影响力的人想要摧毁家庭的概念以及与民族或宗教身份相关的每一个概念,因为他们希望我们成为“可牺牲的奴隶”,“他们不希望我被认为是一名意大利基督教女性,他们希望我们成为 X 公民和 Y 公民。所以我们无法为自己定义一个身份,甚至无法定义性别身份”。值得一提的是,据与她关系密切的人说,梅洛尼勤奋地研究了她的对手的资料,她认为引用对她有用的东西没有问题,有时她还在她的小圈子里表达了对意大利共产主义人物的钦佩。然而,在她赢得选举之前,她的批评采取了左翼的形式,激起了穷人的情感,但当她成为总理后,她的批评变成了不同的政策。
梅洛尼联盟政府的第一步是减少低收入和失业公民享有的政府福利,并废除全球最低收入并以其他援助计划取代。一些分析人士认为,梅洛尼默许了支持她的商人,在移民问题上宽容处理,以便为他们提供廉价劳动力。这正是当代右翼话语中最大的矛盾之一:一方面,它试图讨好那些被左翼分子遗忘的穷人,但另一方面,它又与利益相关者和一些资本挂钩。因此,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梅洛尼的一个突出矛盾,她总是对全球化进行严厉的攻击,但她却相信旨在将国家的干预从经济中移开的自由主义理论。
有效、爱国和保守的外交政策
也许梅洛尼取得的最大惊喜是她对外交政策问题的管理。梅洛尼不仅平息了国际机构对她崛起的警惕,而且还成功让意大利发挥了多年来从未发挥过的领导作用,直到其外交政策在意大利受到广泛赞扬,人们认为她正致力于为罗马赢得新的国际地位。梅洛尼让欧盟放心,并奉行有效的欧洲政策,以至于一些人开始称她为“新安格拉·默克尔”。通过与美国的关系取得显著进展,通过长期主动向乌克兰与俄罗斯的战争提供大力支持,以及让她的国家退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并加强与印度和日本的经济和军事关系,梅洛尼试图在北约内占据领导地位。
梅洛尼没有像之前那样依赖意大利在欧洲的有限作用,而是开始对欧洲形成一种与现有观念竞争的新观念。上任以来,她向意大利人承诺,意大利将在欧洲大陆屹立不倒,并在摆脱“依赖情结”方面发挥作用。与通常的右翼言论质疑欧盟的可行性并寻求退出欧盟不同,梅洛尼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即欧盟的变革必须通过从内部改革而不是摧毁它来实现。
梅洛尼认为,社会党和绿党多年来一直制定欧盟的议程和优先事项,这加剧了他们所认为的问题,并在欧洲目标中造成了真空,而这个真空已由布鲁塞尔管理欧洲大陆的官僚填补。梅洛尼随后寻求建立一个由欧洲右翼政党组成的庞大联盟,其中包括自由右翼政党。梅洛尼不仅计划让欧洲听到她的声音,还计划成为欧洲的新领导人。鉴于奥拉夫·朔尔茨和埃马纽埃尔·马克龙迄今为止未能完全填补安格拉·默克尔留下的空白,梅洛尼渴望为欧盟建立一个新的框架,该框架的集权程度较低,并为成员国留下了更大的独立和国家主权余地。
在非洲大陆层面,梅洛尼发表了右翼政客不常用的演讲。她谈到了西方的傲慢,以及欧洲人向非洲人做出承诺,却没有兑现承诺,也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她明确表示欧洲人感兴趣的是给非洲人上教训,而不是认真地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她还强调,正如她所说,她对非洲大陆的新政策是基于与非洲的合作成为“非掠夺性和非帝国主义”。
阿尔及利亚是梅洛尼非洲之行的第一站,她参观了阿尔及利亚烈士陵园和阿尔及利亚抗法独立战争纪念碑。她将阿尔及利亚描述为意大利在北非最亲密的战略伙伴,并在访问期间宣布了与她所说的非洲大陆非掠夺性合作的新愿景。梅洛尼不仅参观了烈士陵园,还参观了阿尔及利亚的恩里科·马泰(Enrico Mattei)花园。此人是意大利埃尼(Eni)公司的创始人,也是阿尔及利亚反对法国殖民主义革命最杰出的朋友之一的象征之一,他倡导公平协议,以不掠夺该国脆弱财富的方式分配能源利润。
梅洛尼访问后,意大利石油开采公司埃尼集团和阿尔及利亚国家石油公司举行了会议,计划发展阿尔及利亚能源行业基础设施,并采取举措实现工业基础设施现代化。简而言之,梅洛尼从来到非洲的第一天起就将自己视为法国的取代者,她赞赏非洲大陆反帝国主义的斗争,并希望基于互利而不是剥削的合作。然后,在访问阿尔及利亚几周后,她通过利比亚获得了该国在能源领域的外交胜利,她也访问了利比亚,并有兴趣加强与当地各方的关系。至于突尼斯,梅洛尼不仅成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而且还成功地发挥了欧洲的领导作用,当时,她与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一起合作达成协议,向突尼斯推出一揽子财政援助,以换取在打击非正常移民方面的合作。
值得一提的是,梅洛尼正试图以“马泰计划”的名义制定一项全面的应对非洲倡议,在这里她利用了反帝国主义者恩里科·马泰的名义。据信,该倡议基于涉及意大利利益的两个目标,即把意大利打造成非洲和欧洲之间的能源出口中心,向非洲提供发展援助,改善非洲大陆的条件,解决重复移民的根源,以换取非正规移民的非洲国家采取更严格的措施。该计划可以概括为,旨在减少从非洲到欧洲的移民数量,同时增加那里的能源转移量。简而言之,现在许多意大利人都在关注新总理,看到与大国相比物质能力有限的意大利正在扩大其全球地位,并在外交上向邻国法国未能成功的领域扩张。
女人和母亲:社交媒体上的梅洛尼
梅洛尼深知社交媒体的力量,知道如何用非传统的东西挑动大众的情绪。在这张为她拍摄的照片中,她出现在亚的斯亚贝巴,拥抱着三个非洲儿童,脸上的表情洋溢着母爱。这张照片的巧妙之处在于,她并没有以一种白人女性的形象出现,即非洲孩子站在旁边,同时以一种刻板的方式微笑。相反,她确保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位在拥抱孩子的母亲。梅洛尼知道,这样的聪明形象比她试图否认种族主义指控的长篇演讲具有更强的效果。意大利总理不仅利用这些平台来宣传她的意识形态,或者定期发布展示她活动的静态照片,她还利用这个空间来展示她生活的其他方面,例如她的家庭生活,重点关注她作为职业母亲所面临的挑战。
米凯拉·科利亚诺(Michela Colliano)是一名29岁的意大利人,在罗马一家经济公司工作,通常投票左翼,她也同意梅洛尼善于有效利用社交媒体,并将自己塑造成一名意大利基督徒母亲。梅洛尼在社交网络平台Facebook上每周播放一段视频片段,片中她对女儿的日记发表政治评论。米凯拉开玩笑道,不难看出,这些日记都是编造的,并不是一个6岁女孩的日记。但通过这样的视频,她试图展现自己温柔的形象,然后提醒大家,她是一名女性,也是一名母亲,就像数百万意大利女性一样。
梅洛尼对社交媒体的使用是她创造一个更聪明、更精致的右翼形象的战略的一部分。例如,梅洛尼现在并没有陷入赞扬墨索里尼或正面提及他的陷阱,而是使用主要右翼保守派哲学家的名字作为参考,例如著名的英国哲学家罗杰·斯克鲁顿。梅洛尼最近提高了自己的英语水平,以呈现出一种不同于传统思想封闭的右翼政客的模式。我们发现梅洛尼没有使用右翼阴谋论,即通过移民和白种人消失来实现欧洲人口的巨大替代,而是将她的演讲转向了采取国家计划来增加意大利出生率的必要性,因为该国正在经历由于出生人数下降而造成的重大危机。
梅洛尼统治一年后,这位意大利领导人成功地克服了许多人认为她无法克服的大部分挑战,她的许多对手可以证明这一点。梅洛尼现在所处的位置使她能够以极大的独立性来掌控接下来将发生的事件的进程,而且她的首要目标似乎是长期统治,以便日后作为意大利历史领导人而名垂青史。也许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将意大利政治体制转变为总统或半总统制,从而使其能够掌握更大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