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经济衰退？它与股市下跌相关吗？

数周以来，股市持续下跌，在美国总统特朗普于4月2日宣布对几乎所有国家征收关税之后，股市跌幅进一步扩大。

社交媒体上的评论人士表示，股价下跌可能预示着经济衰退。摩根大通的专业分析师估计，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为60%，而高盛和晨星则认为衰退的可能性在40%到50%之间。

那么，什么是经济衰退？股市下跌和经济衰退之间存在联系吗？关税引发的经济衰退与以往的经济衰退有何不同？以下是为这些问题提供的一些答案。

经济衰退期间会发生什么？

经济衰退期间往往会发生几件事情，而且这些事情都令人不快。

• 商业投资下降，这是由企业领导人对经济前景的负面看法引发的。经典案例是2007年至2009年期间的“大衰退”，其导火索是抵押贷款市场崩溃。当时，建筑商停止建造房屋，这意味着他们停止购买从挖土机到冰箱再到屋顶瓦片等设备和材料，而这些决定对整个经济产生了连锁反应。
• 由于企业投资减少，失业率随之上升、工作时间减少。20世纪80年代初的一场经济衰退使失业率一度接近11%，而新冠疫情引发的衰退一度使失业率接近15%，之后又以几乎相同的速度下降。目前，失业率远低于4.2%，但如果经济状况恶化，这一水平可能会有所变化。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经济学家史蒂文·法扎里表示，“在典型的经济衰退中，实际失业人数相对较少，但即使是失业的威胁也会引发焦虑”。
• 即使设法保住了工作，薪酬也可能会停滞不前，因为员工不太可能找到其他工作来争取加薪。
• 消费者购买力下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经济学家加里·伯特利斯表示，“许多家庭在经济衰退时期对支出更加谨慎，因为他们担心自己也可能面临裁员或其他收入损失”。这些因素往往会相互叠加，相互促进。例如，商业投资下降导致失业率上升，失业率上升又导致消费者支出削减，消费者支出削减又导致商业投资减少，最终导致失业率进一步上升。

如何判断经济衰退？

美国经济衰退的正式仲裁者是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的商业周期测定委员会。几十年来，这个并不公开露面的委员会一直在标记经济衰退的起点和终点。目前，该委员会的成员包括来自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西北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经济学家。

该委员会私下进行审议，并采取整体方法，而非一份清单。但它公开了其用于判断经济衰退开始的因素，即“经济活动的显著下降，蔓延至整个经济体并且持续数月以上”。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经济衰退——由新冠疫情引发的衰退——可以说是最不寻常的，因为它持续时间很短，仅从2020年2月持续至2020年4月，但却影响深远，并波及经济的大多数领域。

在媒体报道中，判断经济衰退是否正在发生的一个常用标准是连续两个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指所有经济活动的总量）的下降。但该委员会的正式衡量标准包括经通胀调整后的个人收入、非农就业人数、家庭就业数据、经通胀调整后的个人支出、经通胀调整后的制造业和贸易销售额以及工业生产等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股市下跌并不在此列。

股市下跌与经济衰退之间存在联系吗？

196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萨缪尔森曾开玩笑说：“华尔街指数预测到了过去5次经济衰退中的9次。”

虽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他的观点是，股市下跌并不一定会导致经济衰退，而且并非所有经济衰退都会导致股市下跌。

然而，历史证明，股市下跌与经济衰退之间存在很强的相关性，尤其是在萨缪尔森发表这番言论后的几年内。

自1950年以来，美国已经历了10次由官方认定的经济衰退。其中7次伴随标准普尔500指数（一个广泛的股市指标）的下跌，而另外3次则没有。上一次经济衰退未能导致标准普尔500指数的显著下跌，还是在近半个世纪之前，即1980年和1982年的双底衰退期间。

在伴随股市下跌的7次经济衰退中，标准普尔500指数平均下跌了约31%，跌幅从18%到55%不等，其中，55%的跌幅发生在大衰退期间。

相比之下，自2025年1月底以来，标准普尔指数下跌了约19%。

股市史上最大跌幅发生在大萧条时期：1929年8月至1932年7月期间，标准普尔指数（当时的计算方法略有不同）下跌了88%。

正如萨缪尔森所说的那样，并非标准普尔500指数的每一次显著下跌都会导致经济衰退。例如在1987年“黑色星期一”崩盘前后，受国际股市抛售等多种因素影响，经济下跌了28%，但却没有引发衰退。

最近，在美国40年来通胀率最高的时期，标准普尔指数在2022年1月至2022年9月期间下跌了约25%。尽管当时的美国总统乔·拜登的批评者认为经济衰退迫在眉睫，摩根大通也认为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为40%，但这却并未发生。

如果经济衰退真的来临，这次会有何不同？

现在就断言是否会出现经济衰退还为时过早。股市是潜在经济问题的早期指标——它基于投资者对经济前景的看法，而非硬性数据。这些数据需要在未来几周和几个月内公布，届时该委员会才能做出最终决定。需要指出的是，最快的决定是在经济衰退开始后约4个月做出，而最慢的决定则在21个月后才做出。

但如果特朗普的关税决定真的引发经济衰退，那么其特征可能不同于其他的经济衰退。

其中最大的区别在于，这场经济衰退可能会伴随通胀上升。

在典型的经济衰退期间，消费者需求会下降，这意味着销售产品和服务的公司会降低价格（或至少不会提高价格），以吸引那些不愿消费的消费者。但特朗普的全面关税政策可能会在导致美国陷入经济衰退的同时又推高物价。

这并非没有先例。在20世纪70年代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当时，石油禁运导致汽油价格飙升。中右翼智库美国行动论坛主席道格拉斯·霍尔茨-埃金表示，这种现象被称为“滞胀”——经济停滞与通货膨胀的结合。它比典型的经济衰退更加“令人不快”。（另外，不要认为价格下跌会更好——伯特利斯表示，经济可能会出现如此剧烈的萎缩，以至于即使征收了关税，价格仍然会下降，就像大萧条时期在1930年《斯姆特-霍利关税法》颁布后发生的情况那样。）

鉴于特朗普决定对世界上的几乎每个国家征收至少10%的关税，由这些关税措施所引发的经济衰退的另一个非同寻常的特征，可能是其在全球同步蔓延的情况。

霍尔茨-埃金表示，这可能导致“全球协同衰退”。

经济学家们表示，还剩的一线希望在于——至少在理论上——最糟糕的情况是可以避免的。与导致大衰退的复杂的抵押贷款行业问题，或者引发2020年经济衰退的全球疫情不同，美国总统有权迅速将经济影响降至最低（尽管无法消除）：他可以简单地取消这些关税。

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丹尼尔·米切尔表示，如果此次出现经济衰退，它将是“由外部冲击引发的，并且有望在外部冲击消除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