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没钱了”：战时离开俄罗斯的部分人员开始回国

来自莫斯科的年轻IT工作者阿尔塞尼于2022年9月离开俄罗斯——在他离开当天，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部分动员年轻人前往乌克兰前线服役。

他回忆道，“在动员那天，我妈妈在大约12点打来了电话”。

“我起得很晚，还没有去上班。每个人都在看新闻：例如，在格鲁吉亚边境排起了长队，人们在卖他们的车。大家一片恐慌，而我飞往了埃里温。”

关于在2022年乌克兰战争全面爆发后共有多少俄罗斯人离开他们的祖国，各方的估计数字不尽相同，但现在，由于未能在国外建立新的生活，或者可能怀念熟悉的舒适感，显然有许多人已经回国了。

阿尔塞尼在国外待了一年多后，最终于2023年12月回国。

人权律师、反战倡议“Kovcheg”创始人阿纳斯塔西娅·布拉科娃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尽管该组织没有确切的数字，但“大约有200万人离开了这个国家”。

她又指出，“但是很多人又回去了，因为对于没有国际合作经验或不懂外语等的人来说，在国外的生活真的很困难”。

布拉科娃的组织为俄罗斯移民提供法律和心理援助、语言课程和临时住所。它还组织了流亡中的反对派活动。

她说，“目前我可以说，自战争开始以来，已有近100万人留在了国外”。

“有两股巨大的移民潮。第一次是在战争开始后立即发生的——在这股移民浪潮中，大多数都是那些想公开发表言论并冒着政治迫害风险的人士。第二股移民浪潮发生在宣布动员之后。第二股浪潮并不是支持战争的，其中大多都是非政治性的，远离政治且不关注新闻等等。”

许多离开的人员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相对享有特权，因此他们能够继续远程工作。这种流动代表了他们祖国的人才流失。

另一名来自圣彼得堡的IT工作者阿图尔（化名）在普京于2022年2月24日宣布对乌克兰发动所谓的“特别军事行动”之后立即离开了俄罗斯。

他说，“战争出乎意料地开始，很难预测会有什么直接后果。”

“由于我持有开放的申根签证，而且俄罗斯与芬兰的边境尚未关闭，所以在我看来，这通常是一个很好的策略：前往欧盟，看看那里的情况。幸运的是，我有一份远程工作和加密货币储蓄，这让我可以在一天之内离开。”

在几个月之后，阿图尔回到了圣彼得堡，以准备永久离开的文件。然后普京宣布动员，于是阿图尔又匆匆离开，以前往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虽然他无法在当地开设银行账户，但他有足够的资金维持生计。

但是对于这个新的侨民来说，挑战仍然迫在眉睫。

许多国家都对俄罗斯公民关闭了边境，除非获得人道主义签证或庇护等例外情况，而这类过程相当繁琐。

布拉科娃表示，“许多持反战立场的人留在了南高加索、黑海地区和巴尔干半岛等免签证国家，不幸的是，那里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克里姆林宫目前在格鲁吉亚、塞尔维亚和中亚等国家非常活跃。在这些国家内，我不能说俄罗斯流亡者会百分之百地安全。”

布拉科娃指出，使情况复杂化的是，大多数俄罗斯人没有国内和国外护照，而这两者都是出国旅行所必需的文件。

俄罗斯国内护照的功能类似于国民身份证，有了它，就可以在少数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境内旅行。

那些去更远地方旅行的人还面临着更多的问题，例如语言障碍、就业和歧视。那些搬到亚美尼亚或以色列的人会发现自己距离另一个战区非常近，因为这两个国家分别在与阿塞拜疆和加沙发生冲突。

在前往亚美尼亚的埃里温之后，阿尔塞尼搬到了塞尔维亚，当地人普遍对俄罗斯人持积极态度。但他最终失去了工作。

他解释道，“我已经六个月没工作了，钱也快用完了”。

“当我开始找工作时，却存在一些个人因素。结果发现我可以在欧洲的某个地方找到工作，但很可能是在一家糟糕的公司。而在俄罗斯，我很容易找到工作。”

他于2023年9月返回了俄罗斯。

与此同时，在贝尔格莱德，阿图尔想念他的朋友、家人和猫。他说他发现这里的生活成本很高，当他注意到贝尔格莱德的其他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慢慢回到俄罗斯时，他决定加入他们的行列。

他说，“我并不相信普京会因为一股短暂的移民潮而结束这场冲突，我开始明白俄罗斯经济比预期的要强劲得多，而且在实施的制裁下，战争可以持续数年时间，而不会对政权造成任何重大风险”。

最初对国内迫害的恐惧也消退了。

阿图尔辩称，“对于非公众人物来说，没有特别的镇压风险”。

“也就是说，它确实存在，但没有太多的作秀审判让你认真地认为它会以某种方式影响你。当然，我不会在每个角落都大声喊出我的观点，但我从未放弃过我的观点，我总是可以说我一直反对战争，我不认为其中有什么需要掩盖的。”

阿图尔承认，他的一些朋友支持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与他们的交谈变得尴尬，但他仍试图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除非他们公开支持战争罪行。

“总体来说，我可以说这是可以忍受的。近年来，就像其他地方一样，物价在大幅上涨，甚至上涨幅度更大，但这里的日常生活比塞尔维亚舒适得多。”

“你必须为这种舒适付出代价，因为你无法公开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感觉俄罗斯社会对战争非常厌倦；街头的Z符号海报越来越少。在我周围绝大多数人中，都一致认为必须结束战争；我们没有任何正在逆流而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