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选票被剥夺了”:印度选举因候选人的神秘退出而蒙上阴影

在印度持续数周的选举日期公布之后,普里恩斯·帕特尔取消了他的休假计划。这位61岁的退休工程师表示,他耐心等待了5年时间,才能在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的印度钻石中心苏拉特参加投票,“以参与针对总理莫迪政府的政策失败的公投”。
但是当5月7日到来之际,即该市与其他92个选区共同进入印度第三阶段选举的投票时,苏拉特却没有设立任何投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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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周前,印度选举委员会在取消反对党国大党一名候选人及其他5名候选人的提名之后,已经宣布由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来获得这些席位。而剩余的8名候选人则全部退出。
帕特尔表示他很伤心。在2014年,他受到莫迪“acche din”(好日子)承诺的鼓舞,于是投票支持了印度人民党。但到了2019年,他的失望情绪开始显现。他还表示,失业和物价上涨是他最担心的一些问题。而这些情绪也反映了最近的民意调查结果。
帕特尔表示,“我宁愿投票给一只鸽子,也不愿选择印度人民党”,“我的孩子已经毕业了,但却没有找到工作。”
然而,苏拉特只是印度多个选区正在发生的一种特殊现象中最为极端的例子——反对派候选人退出、加入执政的印度人民党或者声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尽管印度人民党否认存在任何犯规行为,但是反对派候选人却声称这些事件证明了印度政治竞争环境的不公正。
“政府是他们(指印度人民党)自己的政府,选举委员会因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取消了多位候选人的提名”,地区政党巴胡詹共和社会党的候选人维贾伊·洛哈尔在其提名被选举机构驳回之前这样说道,“印度人民党是这场比赛的裁判。那么我该到哪里去投诉呢?”
“展示主导地位”
在距离苏拉特超过400公里处,位于中央邦中部的印多尔市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非竞争性的选举做准备。
该市的投票定于5月13日进行。但是国大党的候选人阿克谢·坎蒂·巴姆却在4月29日撤回了提名,这也是候选人撤回提名的最后日期——在提交提名的截止日期过后。从本质上来讲,这意味着国大党将无法与印度人民党现任议员尚卡尔·拉尔瓦尼竞争——后者是印度人民党此次的提名人选。与此同时,巴姆还在选举前夕退出国大党并加入印度人民党,声称提名他为选区候选人的政党并不支持他的竞选活动。
国大党呼吁印多尔选民在选举投票机上选择“以上都不是”的选项(NOTA),以表达他们对所有参加此次竞选的候选人的不满,同时,国大党还指责印度人民党在选举前夕向巴姆施加压力,以迫使其改变立场。但巴姆没有回应半岛电视台多次提出的采访请求。
印度人民党坚称,它没有参与撤销反对派候选人提名的决定。
印度人民党发言人扎法尔·伊斯拉姆表示,“人们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而选择退出,这些指控绝对是毫无根据的”,“数千名候选人在此次选举中和平地争夺数百个席位——这些指控只是为了歪曲印度人民党的形象。”
但是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受候选人退出影响的选区内存在某种特定模式。古吉拉特邦和中央邦都是印度人民党的堡垒:该党曾在2014年和2019年赢得了古吉拉特邦人民院(印度议会下议院)的全部26个席位,此外还在2014年赢得了中央邦29个席位中的27个,并在2019年增加至28个席位。
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的高级研究员尼兰詹·瑟卡表示,在公众眼中,反对派候选人退出这些邦的关键竞选的事实,类似于“抢占席位”——直到几十年前,这种夺取投票站控制权的非法行为在印度部分地区仍然十分常见。
瑟卡表示,“在某个层面上,你抢占了你把握最大的席位,这样做的目的是展示主导地位”,他还表示,这个想法是“向反对派发出的信号,以表明我们可以随时赢得选举”。
而无论执政党想要什么——如果从古吉拉特邦的甘地讷格尔席位撤回其提名的候选人吉坦德拉·乔汉的说法可信的话。
“我们的生命受到威胁”
当5月7日在甘地讷格尔举行投票时,乔汉的名字本来应该出现在投票机上的选项中。
但是这位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加竞选的39岁画家,却退出了与印度强大的内政部长阿米特·沙阿之间的选举竞争——阿米特·沙阿被广泛视为莫迪的副手。
乔汉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在精神上受到了折磨,以至于我放弃了。”他还声称,“印度人民党的人”甚至接触到了他的大家族成员,以迫使他退出。他很担心,如果他们能够接触到他的家人,那么他们也可能会伤害他的家人。
“所以我退缩了,并撤回了我的提名。”
作为3个女儿的父亲,乔汉于4月21日发布了一段视频,他在期间抽泣着,并且暗示如果他不退出,那么他将会面临后果——包括他的生命。其他许多候选人也退出了与沙阿之间的竞争。
乔汉表示,“我有责任抚养我的女儿们”,他还补充称,他在5月7日回来投票之前,已经将孩子们转移到了印度人民党统治下的古吉拉特邦以外的安全地区。“我无法反抗印度人民党,因为在我们的生活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印度人民党自1984年以来就没有失去过甘地讷格尔的席位。在2019年的选举中,沙阿以55万票的优势赢得了该席位,而且几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会在所有候选人都按照自身意愿参选的情况下面临失败的风险。但是沙阿的竞选活动着眼于将他在2019年的胜利优势翻倍,而减少参选者的数量能够帮助实现这一目标。
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的尼兰詹·瑟卡表示,在2014年和2019年的选举期间,“支持反腐败承诺和民族主义的投票率很高”,但是印度人民党已经错过了这股浪潮。他还表示,“印度人民党无疑是印度最受欢迎的政党,但你必须想出一些方法来保持这种主导地位。”
一位由于担心自身安全而要求匿名的古吉拉特政治分析人士表示,这些事件表明印度仅仅因为其举行选举的规模便声称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显然这种说法存在漏洞。“最糟糕的民主国家也拥有选举——你不能取消选举”,“但问题在于选举过程的公平性,而这种公平性似乎在印度受到了损害。”
乔汉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说他之所以考虑参加竞选,就是因为作为一个在贫困中长大的普通人,他认为政治是实现变革的唯一工具。
“但我却被迫退出,这将会永远像我心里的一个洞”,乔汉在5月7日的投票后发表讲话时声音沙哑地说道,“当我今天去投票时,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位独立公民。而是感觉自己像是莫迪国王的臣民。”
“黑暗中的未来”
在印度,候选人轻易放弃选举的情况非常少见。自1947年该国获得独立以来,仅取得过23次无争议的选举胜利。
但是在过去十多年来,印度也在选举中提供了“NOTA”选项。这也是国大党敦促印多尔选民在5月13日作出的选择。
来自印多尔的60岁的阿努吉(不愿透露其完整姓名),他首次被国大党所吸引还是在30多年前——那时他还年轻,他驾驶着印度已故总理拉吉夫·甘地的竞选吉普车。他表示,从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忠于国大党,而且这次他也参加了国大党的竞选活动。
“我们都会在选票上勾选NOTA选项。选票上面没有我的政党候选人,而另一个选项就是印度人民党”,“这可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但这会给我抵抗的心情带来一些安慰。”
与此同时,一群与民间社会活动人士合作的律师也计划将印度选举委员会告上法庭,因为该委员会在没有允许人们勾选NOTA选项的情况下宣布了苏拉特的选举结果。
“难道NOTA选项不被视为选举机器上的一个独立选项吗?”一位律师在接受半岛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这位律师要求匿名,原因是担心会受到压力以阻止其发出请愿书。
再回到苏拉特,退休工程师帕特尔更加直言不讳地表达了他的挫败感。
他说,“我的投票权被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