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已敲响 西共体能否以武力结束尼日尔政变?
8月8日,美国资深特使维多利亚·纽兰结束与7月26日尼日尔夺取政权的军事领导人会面后返回,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谈判,美国特使向政变领导人提出的摆脱危机、恢复与美国关系的提议未能获得任何批准,而美国与其他西方国家一起暂停了对该国的援助。
纽兰未能取得任何进展,甚至未能见到被拘留的总统穆罕默德·巴祖姆,数小时后,尼日尔军事委员会宣布,不会接待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西共体)代表团,理由是不满足其安全条件,军事委员会拒绝的理由是,目前西非经共体实施制裁后民众的愤怒和叛乱使得代表团无法在所需的平静和安全条件下受到接待。
“政变叛变分子”并不满足于此,在西非经共体规定的让民选总统复职的最后期限到期后,本月六日,军事委员会任命阿明·扎因·阿里为总理,尼日尔似乎直到最近才追随西方的脚步,后者通过援助重振其经济,在一系列军事政变背景下,其将进入一场重大对抗,这或许会以新的方式将该地区进行重新洗牌,而尼日尔发生的事件只是其中的最新事态发展。
西非“小北约”
对于尼日尔居民来说,2021 年是不平凡的一年,他们首次迎来了一位和平上台(没有发生军事政变)的总统,即穆罕默德·巴祖姆总统,在他的统治下,这个长期遭受经济增长疲软和民主机构工作停滞之苦的国家,在教育和公共卫生等重要领域取得了进步,而且安全局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此前,武装伊斯兰叛乱导致局势恶化,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并对西非一些世界上最贫穷的经济体造成了严重打击。
非洲战略研究中心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证实了这一现实,其中指出,去年萨赫勒地区发生的与“伊斯兰极端主义”有关的暴力事件绝大多数(90%)发生在马里和布基纳法索,尽管尼日尔的暴力事件数量增加了一倍,达到 214 起,但“极端主义”行为造成的死亡人数却下降了近一半。
就这样过了大约两年后,尼日尔居民对该地区军事政变蔓延到他们的国家感到惊讶,7 月 26 日,尼日尔总统府被一群自称“保卫祖国国家委员会”(CNSP)的士兵攻陷,他们逮捕了巴祖姆总统,并用六十岁的阿卜杜拉赫曼·奇亚尼将军取而代之,尽管世界仍处于1960年脱离法国独立以来第五次成功政变的冲击之中时,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西共体)在这次政变中的尖锐立场引起了世界的关注,西非经共体不仅谴责政变,而且,这个由15个国家组成的集团迅速采取了严格措施,限制军事委员会在尼日尔的影响力,停止了金融交易,冻结了国家资产,终止了援助,关闭了西共体成员国与尼日尔之间的陆地和空中边界,并对叛乱分子实施了旅行禁令。
回溯过去,可以说,建立西非经济政治合作框架的想法是在该地区大多数国家于六十年代初期获得独立后立即诞生的,为了将这一想法变为现实,1975年,15个国家宣布成立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西非经共体),成为非洲最大的区域经济集团之一。
建立西共体的目标是形成一个纯粹的经济实体,其原则围绕建立单一商业单位,类似于欧盟致力于促进旧大陆经济一体化的政策,然而,拥有共同防御协议的西非经共体很快表明,它也将作为一个安全组织应对针对成员国的任何威胁,特别是因为包括一些西非经共体国家(例如萨赫勒五国集团)在内的较小安全联盟并没有取得太大成功。
西非经共体多年来已成为一个有效促进和平与安全的政治和军事组织,而不是一个经济组织,因此,西共体不止一次调动力量对成员国内部发生的政治和军事动乱进行军事干预也就不足为奇了,为了支持这些举措,经济共同体去年同意建立一支地区联合部队,然而,尼日尔政变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为在成员国确定这支部队的细节以及如何为其提供资金之前,尼日尔政变成为了该组织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地区安全领导人定于 2023 年末开会讨论这些问题。
干预困境
“我们必须坚定捍卫民主。没有民主,就没有治理、自由和法治。”
尼日利亚总统博拉·蒂努布在就任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西共体)主席发表讲话时,满怀热情地说出了这番话,这是去年 7 月 9 日的事,当时,新总统很清楚西共体领导人多么渴望听到关于加强针对潜在政变领导人的“威慑机制”的承诺,自2020年以来,该地区已发生五次成功政变,其中三起发生在西共体成员国,即马里、布基纳法索和几内亚。
蒂努布发表讲话仅15天后,尼日尔发生政变,这被认为是对他口头承诺的第一次真正考验,尽管在这位热情的总统看来,落实他的承诺比发起承诺要困难得多,他继续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讲,以激励成员国领导人信任他的组织,他在7月30日举行的讨论尼日尔政治局势的特别峰会上表示:“我们中的一个人(巴祖姆)被他的军队扣为人质,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攻击,我们必须采取非常强有力的行动,首先,保护巴祖姆总统的生命,并恢复尼日尔共和国宪法选举产生的机构。”
鉴于实际的不情愿和口头上的大胆,观察人士认为,尼日利亚总统的举动只不过是他提高自己的国际地位,并在过去二十年其地位下降之后,将他的国家推向该地区地缘政治领导地位的尝试,另一方面,也有人指出,政变难以平静的西非国家真正担心的是,尼日尔政变的成功将大大削弱该经济集团的声誉,特别是如果尼日尔加入布基纳法索、几内亚和马里等违宪领导人统治的国家行列,因此,经济共同体政治事务、和平与安全专员阿卜杜勒·法塔赫·穆萨表示,西非经共体开始明确表示军事干预迫在眉睫,他于 8 月 4 日表示,西共体“正在讨论如何以及何时部署部队,不会向政变策划者透露袭击的时间和地点”。
西非经共体军事干预的假设重演了以往的经验,即在成员国面临类似威胁后,西共体采取武力干预以恢复宪法秩序,这是在西共体最初实施严厉的经济和金融制裁以迫使政变领导人让步之后,例如,在2022年2月发生政变后,西共体成功实现了赤道几内亚的稳定,该组织已将约 600 名士兵从尼日利亚、塞内加尔、科特迪瓦和加纳重新部署到该国,除赤道几内亚外,西非经共体还在冈比亚实行了武力原则,那是在 2017 年,当时前总统叶海亚·贾梅在选举失败后拒绝下台,这促使西共体动员了 7000 名成员,贾梅最终同意流亡赤道几内亚,来自塞内加尔、加纳、马里、多哥和尼日利亚的约2500名士兵至今仍在冈比亚参加维和行动。
因此,一旦西非经共体进行军事干预,所有目光现在都转向尼日利亚,该国与尼日尔拥有1500 公里的边界,阿布贾拥有西共体中规模最大的军队,由22.3 万名士兵组成,根据对军队军事实力进行排名的“全球火力”机构的数据,除了现代化战斗机和武装直升机之外,尼日利亚在非洲最好的军队中名列前茅。
然而,尽管拥有如此强大的军事装备,尼日利亚总统“蒂努布”仍然不愿意向尼日尔派遣军队,原因显而易见,因为该国幅员辽阔,军队数量众多,这使得任何军事干预都困难重重,从地理上看,尼日尔是西非面积最大的国家,而冈比亚是该地区最小的国家,军队也是西非规模最小的,除了这些因素之外,作为西非经共体领导者的尼日利亚国内还面临着多重安全挑战,一方面,尼日利亚军队正在打击极端主义“博科圣地”运动,另一方面,当地安全部队正试图制止在尼日利亚 36 个州中的 30 个州活动的武装匪徒,与此同时,尼日利亚总统蒂努布还面临反对派的强烈竞选,反对派指责他滥用选举法,并声称他没有资格竞选新任期。
此外,尽管同样拥有强大军队的乍得和塞内加尔可能出于安全原因倾向于站在尼日利亚一边进行干预,但成员国之间缺乏协同作用,使西非经共体的反应变得复杂,尽管西共体中的阿尔及利亚和毛里塔尼亚等国家满足于表示不会支持在尼日尔使用武力,其他国家也表示愿意在军事上与尼日尔政变领导人站在一起,例如马里和布基纳法索,这些国家的管理机构是通过过去两年发生的政变上台的军事委员会,两国认为对尼日尔的任何军事干预都等同于“宣战”,马里和布基纳法索在许多问题上与尼日尔存在分歧,最明显的是对法国存在的敌意,以及面临来自基地组织和博科圣地等伊斯兰武装组织的安全风险。
精准军事干预
8月3日,一群尼日尔政变支持者在该国脱离法国独立周年纪念日外出示威,人群聚集在首都尼亚美市中心的广场周围,高呼反法口号,支持反对穆罕默德·巴祖姆总统的政变,高举俄罗斯国旗和国旗,与此同时,政变领导人阿卜杜拉赫曼·奇亚尼将军发表讲话,威胁地区大国,如果他们的威胁得到落实,他们将在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的羽翼下进行军事干预。
奇亚尼并不满足于对军事干预后果的警告,在法国撤军后,他开始寻求驻扎在邻国马里的俄罗斯军事集团瓦格纳的援助,担心他的军队无法长期抵御“西非经共体”集团的军队,军事政变领导人还对巴祖姆总统在当地仍然享有的声望感到担忧,无论是公民还是军队内某些派系中的声望,这都将有利于西非经共体的干预意愿。
据美国“Stratfor”网站报道,尽管政变宣布后几天,尼日利亚武装部队与总统卫队站在一起,但新军事委员会背后军队的统一程度仍不清楚,这意味着该国军队派别仍然能够支持巴祖姆,这将有利于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的干预,不仅减少了以武力推翻军政府所需的外部力量,而且还可以减轻民众抵制外部干预的风险。
与此同时,(在很大程度上)拒绝政变的国际立场支持欧盟以武力干预的意愿,尼日尔拥有一支具有打击武装团体经验的军队,被认为是与美国和西方国家合作反恐行动的最重要国家之一,大约1000-1500名法国士兵驻扎在首都尼亚美,他们协助尼日利亚武装部队进行训练、装备支持和反恐任务,美国还在尼日尔驻扎了约 1100 名士兵,在该国的两个军事基地开展行动。
然后,华盛顿和巴黎可以向非洲集团提供财政和技术支持以及后勤服务,特别是因为美国和法国直到最近才承诺支持尼日尔,根据美国国务院三月的说法,在 2022 财年,美国政府向尼日尔提供约1.01亿美元援助(加上 1.5 亿美元的区域援助)。
因此,国际社会,特别是西方,如果我们准确地说,已经有足够的动力协助非洲集团采取行动,因为它非常担心不给予武装团体在该地区扩张的更多行动自由,更重要的是,华盛顿和巴黎担心尼日尔的安全局势将催生一个围绕俄罗斯的新势力范围,俄罗斯人正在努力加强其在萨赫勒地区的影响力,该地区发生了一系列军事政变,使政府脱离西方并与莫斯科结盟,就像布基纳法索和马里发生的那样。
然而,美国和法国不太可能直接对尼日尔领土进行干预,因为由于该地区反法情绪加剧,这种介入可能会导致尼日尔政变领导人获得更多支持,此外,法国对西非经共体干预尼日尔的支持可能会让西非领导人对支持这项措施更加谨慎,担心巴黎会因不满而在国内遭到报复。
随着西非经共体武装干预最后期限的到期,预计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系列可能性,包括西非经共体宣布延长最后期限,同时声称外交努力已取得进展,需要更多时间来挽回面子,这是由尼日利亚总统博拉·蒂努布促成的,他表示,他相信“外交是解决尼日尔危机的最佳途径”,尼日利亚总统发言人阿古里·恩吉拉利(Aguri Ngilali)证实了这一点,他表示,成员国更愿意通过外交与和平手段达成决定,而不是任何其他决定。
就过渡时间表达成共识是另一种可能性,以便该国军事委员会和经济团体能够就恢复民主统治的时间表达成一致,然而,如果和平和外交解决的窗口关闭(到目前为止很明显),最有可能的仍然是军事干预,因为西非经共体意识到,如果不处理尼日尔的军事政变,它将失去很多信誉。
最后,可以说,武装干预并不容易,其失败的可能性远远大于预期的收益,因为这种干预可能会导致该地区陷入危险的血腥暴力漩涡,该地区面临着巨大的经济问题、社会和安全脆弱性,同时,也不要忘记俄罗斯雇佣军干预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经济集团的干预在尼日尔公民中缺乏充分的合法性,其中一部分人支持政变,并对巴祖姆总统与西方的关系持保留态度,因此,对于经济集团来说,也许最好的选择是给予时间来巩固正在进行的调解努力,以便即使在一段时间之后,和平外交手中用武力夺取的东西也可能得到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