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超音速武器是如何重新点燃核军备竞赛的？
美国军事网站“国防一号”（Defense One）发表了一篇由其技术编辑帕特里克·塔克撰写的报告，其中讨论了技术使用对核武器发展的影响，并解释了中国如何在高超音速领域领先于美国，此外，这篇报告还讨论了美国核威慑系统的有效性，特别是在最近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俄罗斯总统普京威胁将动用核武器之后。
根据美国情报机构的3位负责人最近向美国国会议员进行的通报，与核武器相关的风险已经再次上升，并与俄罗斯的入侵同时存在。但是事情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发展，因为在冷战结束之时，时任美国总统的老布什曾吹嘘美国已经设法削减了核力量。然而，今天的核武库乃至全球政治本身，却与1991年的情况大不相同——如今的美国领导人面临着来自莫斯科、北京、德黑兰和平壤等国家的威胁，这些国家都能制造核弹，并且在不断研究发射这些武器的方式。事实证明，技术已使限制核武器扩散的任务变得更加困难，并迫使我们从根本上重新考虑核威慑的问题。
在冷战结束30年后，美国花费数千亿美元购买21世纪版本的战略轰炸机、核动力潜艇和洲际弹道导弹，而正是上述3种武器构成了所谓的“核三角”。与此同时，中国、俄罗斯和美国正在研制5倍于音速的新型超音速弹道导弹，从而使冷战时期遗留下来的老一代洲际弹道导弹看起来就像是60年代的破旧老爷车遗产。但是，这些新型导弹并不能完全取代旧导弹，而只是每个国家都必须购买的东西之一，才能跟上周围国家的步伐。除了发射系统之外，现代核系统还包括广泛的卫星网络、传感器（包括便携式无人机）以及不断开发、维修和升级的计算机系统。
部分人认为，美国领导人拥有机会利用冷战时代的和平红利来拆除全球的核武库，但相反的是，五角大楼获得更新的防御性导弹技术的野心，却促使其他新兴政权对其作出回应，此外，美国在新的弹道防御导弹上的投资，又反过来刺激了俄罗斯和中国在当前发展具有高度机动能力的高超音速武器的进程。
由于美国国防部领导人对当前的核问题保密，多名美国高级军事指挥官拒绝了本文提出的采访要求。然而在2019年，美国空军曾发表许多研究论文，而其领导人也在其中表达了他们的担忧。正如杰夫·希尔在其中一篇论文中所说的那样，美国对俄罗斯和中国导弹的新防御，“促使这两个国家积极寻求发展他们具有高度机动能力的超高音速导弹计划……俄罗斯特别关注美国的军事技术飞跃，其中包括其防御性弹道导弹计划，并认为这是引发担忧的一个威慑问题。”希尔还引用了西方在研究俄罗斯核战略领域内最著名的学术专家之一克里斯汀·芬恩·布罗斯加德的著作。上述一切都使得准备应对或阻止一场核战争的问题，较上世纪50年代或60年代更为严重，也更为复杂。
核竞赛的复杂性
美国海军上将查尔斯·理查德在去年9月召开的有关威慑问题的研讨会上表示，“我们在过去30年中做出的许多非常基本的假设，如今已经不再有效”。理查德负责指挥美国的战略部队，即所谓的“战略司令部”（STRATCOM），该部门负责监管军方的核武库。理查德补充称，“在苏联解体和美国在沙漠风暴行动（第二次海湾战争）中取得成功之后，我们进入了一种国家安全的环境之中，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可以讨论战略威慑失败的危险，特别是核威慑失败的危险……而我们也开始把这件事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且忘记了在战略威慑方面我们应当完成的事情。”
其中的一个假设就是，中国构成的核威胁可以忽略不计。在2006年，中国军方只拥有18枚可以打到美国大陆海域的核导弹，而其中每枚导弹只能携带一枚弹头。正如两位核研究人员在当时所指出的那样，“如果美国能够以先发制人的方式摧毁俄罗斯的远程核系统，那么，中国的战略核武库（在类似的打击之下）则更为脆弱。”然而，自那以后，中国的核武库显着扩大，在2020年，五角大楼的官员估计中国的核武库规模已经“超过了200枚”，此外，它还有能力将这个数量翻倍。另一方面，它还打造了自己的“核三角”，其中包括核隐形轰炸机、4艘09型核潜艇，而在陆战领域，它还拥有车载导弹发射器，以及将近300个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包括已经完工的和计划建造的。
中国武器库扩大带来了新的挑战。例如，美国官员认为中国军方正在建造比美国更多的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如果五角大楼的规划者不知道其中哪些发射井是满的，哪些是空的，那么，他们应当假设它们全都是满的。因此，中国将通过使用更少的弹头来抵抗任何核打击，这种方式不同于美国和苏联使用的“弹头对弹头”的方法。理查德认为，第三大核武库的出现已使威慑理论本身更加复杂化，他还补充称，“总体说来，威慑理论并没有考虑到三方竞赛的出现。那么，在3个拥有核能力的相互竞争的对手之间，该如何实现威慑？在很大程度上，冷战也只是两方之间的竞争”。
与此同时，美国的军事规划者正在改变他们对“战略”威慑的定义。在冷战期间，该术语通常被理解为核战争，但是今天的规划者在使用该术语时，则包括可能产生毁灭性影响的非核威胁与技术——例如破坏敌人发现或回应未来攻击的能力。负责核与导弹防御政策的前国防部副助理部长罗伯特·索弗表示，这种战略攻击将包括使用非核武器对核指挥和控制单元或预警卫星发起的攻击。
在2021年2月，时任美国副参谋长的约翰·海顿公开建议即将上台的拜登政府，确保未来的核态势声明包含敌人可能发动“战略攻击”的所有新方式，包括洲际弹道导弹在内。根据威尔尼尔·丹姆在2016年发布的一项预测，这将成为复杂且相互交织的数字结构的一部分，此外，还通常包含“与战争系统的其他部分所存在的相互关联”。需要指出的是，丹姆当时担任着美国空军科学顾问委员会主席。就在他发出上述警告后不久，空军进行了一项大型研究，以定义将核武器全部联接至同一个网络内的可行性，但是这项研究并未发表。
超机动核弹头
也许核威慑的最大变化在于新型高超音速武器的出现。与冷战时期的洲际弹道导弹不同，中国和俄罗斯（以及美国）所追求的新型超音速武器，是一种制导导弹，它允许通过使用一枚导弹而打击到更深层的空间，从而使防御此类导弹变得极为困难。
中国和俄罗斯的高超音速导弹将能够携带核弹头，但是美国正在寻求高超音速导弹，以实现使用常规或非核弹头实施精确打击。国防工业协会新兴技术研究所执行主任马克·刘易斯表示，“我们不想陷入困境。中俄都乐于开发这类武器。”根据他的说法，美国曾经是超音速巡航导弹发展领域内的领导者，但是它却放弃了这种领导地位，他还补充称，“虽然空军在5至6年前就已经制定了相关愿景，但它却没有专注于研发巡航导弹，而是将重点放在加强导弹的飞行上。在此之后，这种情况得到了补救和纠正，但却已经让我们处于有些落后的状态。”
美国空军上校约翰·迪·法雷利克领导着美国的608作战中心，该中心将在核战争期间监管美国的空军资产。法雷利克曾在3年前写道：“中国人一直在观察美国高超音速武器计划的启动和停止等措施，并且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投资这项技术，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数字具体是多少。”目前尚不清楚，中国从何时开启了他们的高超音速武器计划，但是对中国在这一领域内的能力认知，始于它在2014年的首次成功测试，而这也成为了推动美国更加重视超音速武器领域的催化剂。”
美国、中国和俄罗斯经常使用模拟场景来测试超音速武器。中国投资了风洞来产生模拟所需的条件，从而使它在超音速系统方面取得了一些突破。中方还打造了一个高超音速风洞，可以让其军队模拟高达30马赫的高超音速环境。需要指出的是，马赫数是指在同一介质中，某物体的速度与音速之间的比值。
根据法雷利克的说法，“在2018年8月，有报道称中国的高超音速滑翔系统‘星空2号’以高达6马赫的速度飞行了10分钟。”然而，在去年7月，中国对滑翔飞行器和高超音速导弹进行的地面试验，却震惊了全世界。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称，这次试验“表明中国军队可以用核武器打击位于美国任何地方的目标”。对于当前的战略技术竞赛，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甚至将这一事件比作“人造卫星时刻”（指苏联在1957年成功发射第一颗人造卫星）。美国至今为止还没有进行过类似的测试。
这些新型武器的发展引发了一场同步的军备竞赛，以形成对其失败的新认知。美国的反应之一，是开发和使用新的卫星结构来监测正在轨道上前进的高超音速导弹，以及使用新的传感器设备和目标搜索软件来识别移动中的导弹发射器等物体。另一方面，中国也在竞相研发超音速防御系统。正如法雷利克所写的那样，“科学家钱七虎近来声称要为中国铸就坚不可催的地下钢铁长城，使之能够拦截以前因速度过快而无法拦截的导弹。”
新的核武器无法取代旧武器
那么，继续发展洲际弹道导弹的原因是什么？一方面，消灭此类导弹，或者至少不再花钱打造新的同类导弹，对美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容易的政治决定。在2021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来自美国科学家联合会的研究人员们表示，大多数美国人支持开发洲际弹道导弹的替代方案，而且他们没有从中获得安全感。此外，长期以来，洲际弹道导弹也一直被视为“核三角”中最薄弱的一环，这是因为敌人完全清楚导弹发射井所处的位置。此外，这也是代表着意外发射的最大风险，因为美国总统必须在收到即将受到打击的警告的几分钟之内，决定是否对其实施打击。在此，军方总司令可以稍等片刻，再下令发射部署在目标附近的轰炸机或潜艇等核武器。
但是来自犁头基金的政策主管汤姆·科利纳表示，任何试图削减核武库的政治家——尤其是美国总统，都将立即遭到战略司令部领导人的反对，而该部门的官员已经为支持该国在洲际弹道导弹上的支出提供了证词，以更新其核力量。科利纳指出，“这是总统们很难在这个问题上做出改变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这种做法相当于对军方高层的反对，没有任何一位总统愿意站在这场争论的错误一方。”
遗憾的是，根据刘易斯的说法，尽管高超音速武器听起来令人印象深刻和害怕，但是它们并没有真正改变关于需要维护或更换洲际弹道导弹的战略等式，他还补充称，这一事实背后“有着许多的原因，因为超音速系统事实上并不会给你带来比（非机动）核武器更多的优势，看看中国和俄罗斯的做法吧，它们正在囤积超音速机动系统和核武器……这向我们传达的政治信息，多过了有关它们能力的信息，因为它们可以通过这些做法来引发我们的恐惧并引起我们的重视等等，至于这将如何改变战略等式，事实上，并不会出现太大的改变。”
但是，为什么战略等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根据法雷利克的说法，这是因为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建造足够的这类系统以产生不同，因为“工程的困难和所需的材料，使这类项目意味着巨大的成本，因此，任何国家都不太可能制造足够数量的这类武器，来改变当前的威慑力状况。
在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试图将中俄拉上谈判桌，以制定新的军控协议而取代美国和俄罗斯之间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并使之涵盖新型的发射系统。一位了解这项进程的前白宫官员表示，“我们的想法就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还补充称，“俄罗斯人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认为拜登会将《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再延长5年，而他确实这样做了。”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加剧了美国军方领导人对美国威慑俄罗斯和中国核攻击能力的担忧，美国战略司令领导人理查德在近期向美国国会议员们指出，“今天，我们面临着两个与我们的核能力几乎相当的对手，二者有能力单方面升级至任何可能的威胁，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并通过它们所拥有的任何强大的工具。”他还补充称，“美国国防部的每一项行动计划和我们所拥有的每一项其他能力，都是基于战略威慑有效的假设，特别是核威慑的有效性。一旦战略威慑或核威慑失败，国防部将没有其他计划或能力能够发挥为之设计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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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译自《国防一号》，不代表半岛电视台编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