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叙利亚经济：战后能否恢复稳定？

自叙利亚反对派武装于2024年12月8日在闪电战中推翻巴沙尔·阿萨德的统治以来，他们继承了一个遭受危机重创的经济。

在一个月后，他们正努力重启经济，以应对持续14年的战争所留下的破坏，并面对那些已经摧毁了该国经济活动的重制裁。

叙利亚镑的价值已经缩水，通货膨胀率达到三位数。在上个月，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告诉路透社记者，叙利亚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仅为2亿美元。相比之下，在2010年底，该银行拥有170亿美元。

种种挑战

在控制了叙利亚看守政府后，沙姆解放组织（其本身仍被美国和其他国家视为“恐怖组织”）仍面临一系列的挑战。

其当务之急是筹集资金、维护和平与安全。据世界粮食计划署估计，近1310万叙利亚人没有足够的食物和基本生活保障。

叙利亚看守政府希望摆脱腐败的体制——这套该体制让阿萨德政权的支持者享有获得政府合同的特权，并将关键行业掌握在阿萨德家族手中。

该政权甚至为了筹集资金而参与生产芬乃他林(Captagon)——一种在海湾国家广泛使用的、令人上瘾的非法安非他明类药物。

沙姆解放组织表示希望引入自由市场体系，并任命一位新的中央银行行长梅沙·萨布琳——该国首位担任这一职位的女性——作为该机构的负责人。

尽管有关现代化工作的细节仍不明确，但叙利亚看守财政部长穆罕默德·阿巴兹德告诉路透社记者，各部委将进行重组，以提高效率并建立问责制。他还表示，在加上外部投资后，到今年2月份，公共部门的工资将增加400%。

阿巴兹德补充称，税收制度的改革也在进行中。“到今年年底，我们希望有一个设计良好的税收制度，以将所有纳税人的利益都考虑在内。”

为了缓解对商品短缺的担忧，叙利亚过渡政府重新开放了叙利亚与约旦的纳西布边境口岸——这是叙利亚最繁忙的贸易路线之一。他们还要求商店和政府部门保持营业，并指示国有的叙利亚石油公司恢复供应。

战争与制裁

叙利亚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并在地中海拥有战略位置，在战前，该国识字率高达94%，是该地区识字率最高的国家之一。

“在2011年之前，叙利亚的经济相对多样化。虽然表现并不出色，但一直在增长”，黎巴嫩三角智库研究员本杰明·费夫表示，“它受益于小麦、磷酸盐和燃料出口、小型制造业基地、不断上涨的房地产价格和旅游收入。但战争摧毁了这一切。”

2011年反对巴沙尔·阿萨德的起义遭遇了政府的极端暴力，并导致至少50万人死亡。由于道路和农田等基础设施被夷为平地，数百万人流离失所。

其经济指标也一落千丈：在2010年至2021年期间，叙利亚国内生产总值(GDP)缩水了54%——据信现在90%的叙利亚人都生活在贫困之中。在战争期间被战斗摧毁的大部分社区都尚未重建，这让人回想起过去14年所带来的破坏。

与此同时，阿萨德政权对人民使用酷刑室和化学武器，从而使叙利亚变成了一个被排斥的国家。美国和欧盟在2011年对其实施了严厉的制裁，并且剥夺了大马士革进入资本市场及其获得西方援助和大宗商品收入的渠道。

费夫表示，“毫无疑问，制裁掏空了国家机构，并且削弱了叙利亚的经济韧性”。

马萨诸塞州汉普郡学院叙利亚经济学教授奥马尔·达希认为，经济制裁的影响被忽视了。达希指出，“除了与战争相关的成本外，制裁还耗尽了商业活动并缩小了政府的税基。”

根据他的估计，在2011年到2021年期间，叙利亚的税收收入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从11%下降至5%，即在2021年仅为45亿美元。据达希称，这是世界上最低的税收份额之一。

多年来，俄罗斯和伊朗支持阿萨德政权，并帮助其规避西方制裁。莫斯科和德黑兰扩大了信贷额度，以允许叙利亚进口食品和燃料。

作为交换，阿萨德放弃了叙利亚的一些关键资源，例如磷酸盐矿。他还欠下外国支持者一笔数额不详的债务——这些债务都需要偿还。然而，达希并不认为这很快就会发生。

振兴经济

达希表示，在关注经济复苏的背景之下，沙姆解放组织当前的“明智之举”是专注于“食品和住房等国内活动……恢复本土增长动力（特别是农业），而这将提供一些安全保障。然后，政府可以尝试支持纺织等基础产业”。

不过，鉴于叙利亚的经济规模较小，达希警告称，“如果没有外国资本和技术的支持，就不可能实现长期增长和发展”。

叙利亚新政府总司令艾哈迈德·沙拉（朱拉尼）表示，他希望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解除相关制裁。需要指出的是，华盛顿已经于去年12月20日取消了针对沙拉的1000万美元悬赏，从而表明美国愿意与叙利亚新领导层进行接触。

美国官员还开始与卡塔尔、阿联酋谈判，以商讨放松针对大马士革的金融限制，而前提是叙利亚新政府切断与俄罗斯、伊朗之间的关系，并保证提供政治稳定。

但沙拉表示，叙利亚将需要长达4年的时间才能举行首次选举，而权力移交时间的延长可能会推迟这些制裁的解除。

在战前，叙利亚能够利用其连接亚洲和欧洲的战略位置以出口自然资源，尤其是石油。

据叙利亚石油和矿产资源部称，在2011年至2021年期间，该国石油行业的损失高达915亿美元。

标普全球能源分析师罗伯特·珀金斯表示，多年的内战导致该国的能源基础设施“远低于运营能力”，还相应导致了“巨大的”公共财政损失。

他还强调，叙利亚的石油和天然气田主要由受美国支持的、盘踞在该国东北部的叙利亚民主军控制。

由于该行业的潜在规模，将这些资源转移回大马士革对于叙利亚的重建工作融资至关重要——估计在2500亿至4000亿美元之间。

土耳其可以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

由于避险投资者不太可能涌回叙利亚，安卡拉表示它将填补这一空白——多年来，土耳其企业一直在反对派控制的地区运营，尤其是在建筑行业内。

在上周访问大马士革之前，土耳其能源部长阿尔帕斯兰·巴伊拉克塔尔（Alparslan Bayraktar）表示，他的政府希望研究如何利用叙利亚的天然气和石油资源进行发展和重建。

与此同时，土耳其军队也驻扎在叙利亚的西北部地区，这是其长期反对叙利亚民主军在其边境驻扎的政策之一。土耳其认为，叙利亚民主军与库尔德工人党关系密切，而后者已与土耳其政府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并且被安卡拉和华盛顿视为“恐怖组织”。

因此，土耳其很可能会敦促叙利亚新政府从叙利亚民主军手中收回其石油储备。珀金斯在谈到土耳其的融资提案时表示，“显然，叙利亚的能源部门将受益于对出口管道和港口设施的大规模投资”。

但他怀疑仅靠土耳其的投资是否能够刺激该国的近期增长。

对于珀金斯而言，“任何严肃的经济计划都必须以放松全部国际制裁为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