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弗兰克·克拉克 (James Frank Clark) 是一位终身共和党人，居住在德克萨斯州。他经常往返于休斯顿西北部郊区的家和圣安东尼奥西北部的一个小镇克尔维尔之间。他住在相当保守的地区，所以，他选择的候选人是共和党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就是他签约通过 WinRed 向共和党候选人捐款的原因——WinRed 是一个向全美共和党候选人捐款的总括性政治行动委员会 (PAC)。

据他所知，他曾在这里进行过几笔小额捐款。但最终情况并非如此。

联邦选举委员会 (FEC) 的记录显示，克拉克捐了数千笔钱，最近的一次是在 2024 年 6 月。据他的孙子科林——他与半岛电视台分享了数据——说，这些都是在他祖父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克拉克告诉半岛电视台说，“他们 [WinRed] 会进来，在这里拿走 20 美元，然后他们会在别处进行 50 到 200 次这样的交易。”

据称，WinRed 在克拉克这样的捐赠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他们收取过高的费用并促使他们进行定期捐款，这个问题对他这样的老年选民产生了巨大影响。

这是 WinRed ——它是美国最大的共和党 PAC 之一——的一个老问题，该组织成立于 2019 年，自 2021 年以来，它一直受到美国四个州总检察长的关注，原因是它向消费者收取过高的费用，并使用欺骗性的营销手段欺骗他们捐款超过他们想象的金额。

根据半岛电视台获得的记录，在 11 月美国总统大选前夕，欺骗行为仍在继续。

在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支持下，WinRed 已成为共和党筹款活动最突出的工具，它是两大 PAC 之一——另一个是民主党的 ActBlue——为各自的政治派别筹集竞选资金，两机构都向捐赠者发送来自候选人及其代理人的夸张电子邮件和短信。

WinRed 和 ActBlue 都为各自的政党筹集资金，然后将这些资金分配给各个候选人。在克拉克的案例中，WinRed 将他的捐款用于支持特德·克鲁兹竞选美国参议员和唐纳德·特朗普竞选总统的委员会。

根据克拉克的信用卡账单、与 WinRed 的通信以及半岛电视台获得的 FEC 记录，克拉克在六张不同的信用卡上被收取了近 90000 美元——其中三张信用卡在 6 月底的收费远远超过 20000 美元。

克拉克向半岛电视台表示，自 2022 年以来，他就没有登录过 WinRed 账户，半岛电视台已独立证实了这一点。

尽管克拉克声称多年来的误导性短信导致了这种情况，但 WinRed 只退还了过去 60 天的捐款，总额略高于 59000 美元，这让克拉克筋疲力尽，怒不可遏。

他表示，“我没有精力去经历我必须经历的一切才能完成 [全额退款]。如果这几乎要处理更多的官僚主义，我只会让他们亲我的屁股。”

克拉克并不是个例，网上有社区概述了类似的情况，包括 Trustpilot 和 Pissed Consumer 等平台。Reddit 上也有专门讨论这个问题的帖子。

半岛电视台联系了数十名受影响的消费者。虽然许多共和党人犹豫是否与他们所称的“自由媒体”代表交谈，但这位记者设法通过与联邦选举委员会文件进行交叉核实，确认了一些说法的有效性。

在亚利桑那州的一个案例中，一名老人至少一年内每周被收取 700 美元以上的费用——直到他的妻子接管他的财务后才发现这些费用不断。印第安纳州也有类似的情况，一名退休人员靠固定收入生活。出于对隐私的尊重，半岛电视台选择不披露他们的身份。

暗黑模式

半岛电视台采访的其他消息来源甚至难以选择不发送短信，其中包括住在加利福尼亚州博尼塔的潜在捐助者库伦·基德 (Kurren Kidd)。

基德告诉半岛电视台说，“每个文本链接都指向 WinRed，自动选择‘重复捐款’选项，并使用阴暗的策略和谎言诱骗您点击链接。我只能说我对 WinRed 非常不满。在我看来，他们是骗人的骗子，贪财。”

基德补充说，他每天都会收到来自 WinRed 的不同电话号码的短信，无法选择退出。

这种做法被称为暗黑模式——意思是欺骗性的语言，让人很难理解一个人在某个网站上可能注册了什么。

欺骗性模式倡议——这是一个提高人们对网上欺骗性设计策略认识的项目——的创始人哈里·布里格努尔告诉半岛电视台说，“通常 [暗黑模式] 被用来让人们将他们与他们不打算注册的订阅联系起来，但这些捐款的运作方式是一样的。”

布里格努尔还声称，WinRed 设置的圈套使得无法通过电话取消订单——例如无法拨打客户服务热线，正如克拉克在与半岛电视台分享的电子邮件中所展示的那样——是一种诱捕消费者的方式。

布里格努尔补充说，“这就像大自然中不同种类的捕食性植物引诱昆虫，然后不断诱捕它们，那些是食肉植物，同样的现象也出现在商业中，”他还创造了“暗黑模式”一词。

半岛电视台联系了四个州的司法部长办公室，调查 WinRed 的欺骗行为。康涅狄格州司法部长办公室拒绝置评，明尼苏达州的办公室拒绝就具体情况发表评论，但向半岛电视台证实，该办公室仍在积极调查 WinRed，另外两个州司法部长办公室——纽约和马里兰州——没有回应。

甚至在 2020 年总统大选之前，PAC 就因欺骗行为而面临集体诉讼。诉讼称，该 PAC 在没有获得选民书面同意的情况下自动发送短信。

2021 年，《纽约时报》报道称，WinRed 包含允许定期捐款​​的预选框。消费者可以选择退出，但在 2020 年大选期间，这一流程被深埋在细则中，这使许多消费者面临风险。

到 2020 年 6 月，它增加了第二个预选框，将对前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定期捐款增加了一倍，导致四个州对该 PAC 提起诉讼。

新的预选框出现之际，特朗普竞选团队声称，该团队在 8 月筹集了 2.1 亿美元——几周前，WinRed 推出了将定期捐款增加一倍的新功能。到年底，WinRed 不得不向消费者发放 1.22 亿美元的退款。

不可退款

捐赠者的钱最终流向何处也一直存在疑问。 2022 年，竞选法律中心向联邦选举委员会投诉 WinRed，指控其未披露运营费用。投诉时，据称 WinRed 自成立以来仅收取的费用就高达 1.44 亿美元。该组织的网站称，手续费不可退还。

在半岛电视台审查的电子邮件中，WinRed告诉克拉克说，只能退还过去 60 天内的捐款——不能退还更早的捐款，也不需要支付任何手续费。

随着特朗普竞选团队在本届选举周期中吹嘘筹款数量可观，许多指控称WinRed榨干了毫无戒心的小额捐赠者的钱。

虽然这在共和党阵营中是一个更大的问题，但民主党也无法拿出干净的记录。民主党的捐赠机构 ActBlue 也面临着相当多的不当行为指控。2021 年，上述四位州检察长询问了该组织所谓的预先勾选框政策实践——与针对WinRed的指控相当。

ActBlue 在一份声明中告诉半岛电视台说，“ActBlue 的政策要求使用预设定期表格的团体在捐赠者点击链接进行捐赠之前，立即明确要求捐赠者进行定期捐款。我们的目标是确保我们的捐款表格对捐赠者来说尽可能清晰透明。”

退还给民主党小额捐赠者的款项更加一致，金额也更少。在 2020 年选举周期中，ActBlue 的退还总额为 2100 万美元，在上一届总统竞选期间没有出现大幅上涨或下跌。

WinRed 没有回应半岛电视台的置评请求。

暗黑模式不仅是政治筹款中的一个问题，也存在于美国消费主义的许多方面——包括在某些情况下，消费者无意中签署了隐藏在细则中的经常性费用。

索拉夫·戈什说，“在线竞选筹款中使用‘预先勾选的方框’一直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导致无数捐赠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他们从未有意识打算捐赠的候选人和 PAC 捐赠资金。这种不道德的做法之所以继续存在，部分原因是国会和联邦选举委员会未能采取行动。”

曾有人试图取缔暗黑模式，但这些尝试都没有成功。

包括民主党人马克·沃纳和共和党人约翰·图恩在内的美国参议员曾多次提出立法，禁止公司故意设计平台，让消费者在注册服务时难以完全理解他们同意的内容，从而取缔这些暗黑模式。最近，这些参议员在 2023 年提出了这项立法，但该法案尚未通过委员会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