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是否将俄罗斯变成中国附庸国?

北京和莫斯科经常被视为虚拟盟友,以应对西方在经济、军事和政治上的霸权,尽管如此随着中国实力的增强和俄罗斯实力的衰落,这个假想的联盟日益失去平衡,莫斯科开始逐渐转变为强大中国的从属国,最近爆发的俄乌战争及俄罗斯在全球范围内日益孤立,加剧了这一趋势,使俄罗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中国。
大约六个月前,乌克兰战争爆发后,俄罗斯与大多数西方国家断绝了联系,尽管被制裁,在国际媒体上受到谴责,并被拒绝参加许多国际文化论坛,俄罗斯人感到越来越孤立,然而,克里姆林宫仍然可以依靠一个关键的支持支柱,那就是中国。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决定入侵乌克兰,迫使他求助于邻国欧亚巨人,事实上,这是一个顺从的庇护所。
在整个 20 世纪,苏联视中国为可怜的表亲,在其艰难地寻求受人尊敬的国际地位时,对其进行指导和协助。几十年后,形势似乎已经发生了决定性的转变,中国拥有生机勃勃的强大经济、巨大的科技实力,以及超过莫斯科的国际政治影响力和经济影响力。未来几年,两国之间的这种不平等很可能会加剧,同时,为了政治生存,普京将更加依赖北京,中国也可能在俄罗斯贸易总额中占据更大份额,它将成为俄罗斯出口(尤其是自然资源)的主要市场,而俄罗斯消费者将越来越依赖中国商品。此外,中国将利用俄罗斯目前的僵局,推动两国在经济交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民币将成为地区货币,然后成为主要的国际货币。
至于俄罗斯领导人,为了取悦中国,他们将别无选择,俄罗斯将在与中国的贸易谈判中接受相关条件,并在国际论坛上支持中国的立场,事实上,北京也会影响莫斯科的立场,以促进其减少与印度和越南(被认为是中国的竞争对手)等国家的关系。西方分析家习惯于在他们的著作中将中国和俄罗斯描述为合作伙伴,并指出,中国和俄罗斯是寻求重新考虑国际体系基础的两个国际力量。然而,中俄关系或许不是平等的关系,克里姆林宫对中国日益增长的依赖,或使俄罗斯成为北京解决与华盛顿冲突的关键因素。
俄罗斯的鲁莽行为让中国感到意外

俄罗斯2 月 24 日对乌克兰发动战争之前,中国外交官和情报人员试图了解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边境大规模集结的原因,并评估了美国关于战争情景迫在眉睫的警告,北京质疑华盛顿的警告,与欧洲政府一样,中国认为对俄罗斯而言,入侵成本将超过战争带来的任何潜在利益,尽管有人猜测,普京至少在实施前已将他的计划告知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但战争的爆发似乎让中国感到意外,并使其难以确定在俄乌战争上所持立场,如果中国支持俄罗斯,它可能会面临国际制裁,并失去进入西方市场和获取技术的机会,而这绝对不是中国想要的情景,但如果中国谴责普京的举动,就会危及与俄罗斯的关系。
北京认为其与莫斯科的关系至关重要,原因有很多,两国拥有长达 4200 公里的广阔边界,经济关系完全互补,俄罗斯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需要技术和投资,而中国可以提供技术和投资,但需要自然资源。此外,在中国看来,俄罗斯是先进武器的关键来源地,在过去十年中,从俄罗斯流向中国的武器数量有所增加。鉴于两国体系,俄罗斯和中国在国际机构中相互支持,避免在人权问题上相互批评。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关系密切,他们都怀念自己国家的伟大过去,渴望重获辉煌,这种双边关系的动机是一种必须实现的目标感,主要是对美国的不满,随着两国政治体系的完善和两位领导人能力的增长,这种感觉不断增强。
这些因素影响了中国对俄罗斯 2 月份发动乌克兰战争的反应,面对克里姆林宫的区域冒险行动引发的危机,北京采取了惯常的做法,就像 2008 年的格鲁吉亚战争、2014 年占领克里米亚半岛以及俄罗斯对 2016 年美国总统大选干预一样,这是一种坚持中间立场的做法,在与乌克兰官员和西方官员的会晤中,中国官员表达了他们国家支持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以及尽快结束战争的愿望,而在与俄罗斯官员的会晤中,中国官员则强调,两国牢固关系不会动摇,北京反对西方的单边制裁,理解俄罗斯的立场,后者声称,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是北约的扩张和华盛顿渴望与世界各地的军事联盟接触。
西方努力推动中国进一步向乌克兰倾斜,但迄今为止,这些努力都失败了。中国领导人认为,对俄罗斯及其行动采取批评立场不会对他们有利,他们确信,如果中国站在乌克兰一边,他们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产生分歧的真正原因不会消失,同时,中国还担心,普京政权可能在史无前例的经济制裁重压下垮台,这种结果完全违背了中国的利益,中国将俄罗斯的反西方立场视为宝贵财富,对中国而言,一个带有西方偏见的莫斯科新政权的出现,将是一场战略噩梦。
中国的冷静立场
因此,中国采取的是一条很好的路线,拒绝向俄罗斯施压,但试图避免西方强加的经济后果。所以,中国选择遵守美国对俄罗斯出口的制裁和限制,至少目前是这样,许多中国公司已冻结其在俄罗斯的项目或暂停其在俄罗斯的活动,同样,由于害怕未来会受到美国的制裁,中国主要的国有能源公司也避免购买俄罗斯在西方公司的股份,例如英国石油公司和壳牌公司(这些公司现在可以低价购买)。
然而,中国对制裁的承诺并不意味着它在经济上不支持莫斯科,事实上,中国对俄罗斯的经济支持正在增加,因为中国从战争造成的经济动荡中受益,并将自己定位为以前在欧洲市场销售的俄罗斯商品的替代市场,北京已充分利用机会,通过不会违反制裁风险的短期谅解,以低价购买俄罗斯商品。
自2月以来,中国增加了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采购量,随着欧洲减少对俄罗斯能源和其他矿产的依赖,克里姆林宫别无选择,只能将其出口转向亚洲——主要是中国——由于地理位置接近,存在现有管道网络,以及海上贸易通道的可用性,这是一个自然而言的选择,莫斯科可以用人民币而不是美元和欧元支付。在过去七个月中,俄罗斯对中国的出口增长了 48.8%(615 亿美元),这一跃升不仅反映了全球大宗商品价格的大幅上涨,这也反映了俄罗斯石油出货量的增加。
自 2014 年以来,中国商品在俄罗斯市场上逐渐取代欧洲商品,到 2016 年,中国首次抢占了德国作为俄罗斯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工业设备出口国的地位。高物流成本和严厉制裁的双重影响,将限制许多欧洲商品在俄罗斯的供应,因此,俄罗斯消费者和俄罗斯公司将比以往更多地转向中国替代品。
事实上,过去七个月,中国对俄罗斯的进口增长了 5.2%(363 亿美元),随着中国成为俄罗斯的主要进出口贸易伙伴,两国之间以人民币计价的贸易活动将会增加,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没有完全可兑换,中国人民币实际上会成为俄罗斯的储备货币,这增加了莫斯科对北京的依赖,这是一个已经发生的转变,莫斯科证券交易所人民币交易量的飞速增长,最近首次超过了欧元交易量,就表明了这一点。
对俄罗斯而言,与中国打交道将非常昂贵,一方面,中国将无法补偿俄罗斯在欧洲市场上的损失,另一方面,莫斯科对北京的严重依赖,将赋予后者巨大的影响力,并将使其能够获得俄罗斯此前被认为过于偏袒中方且不合逻辑的让步,例如,在目前关于连接西西伯利亚气田和中国市场的新管道谈判中,北京将能够迫使俄罗斯以有竞争力的价格提供能源,以满足中国消费者的利益,并使用人民币作为所签合同的货币,并且不强制中国购买大量,这样,中国就有义务只购买管道最低容量的天然气,前提是未来的任何增加都取决于中国是否愿意购买更多,莫斯科很可能会默认这些条件,仅仅是因为它别无选择,因此,俄罗斯给北京提供廉价的天然气,这甚至为中国与卡塔尔、美国等液化气供应商在未来的谈判中增加了筹码。
大约一年前,克里姆林宫会拒绝这些条款,但随着俄罗斯的选择逐渐消失,中国正在占据有利地位,俄罗斯官员并没有忘记这一新趋势,但战争迫使克里姆林宫不情愿地追求实用主义,只要中国能够为莫斯科提供必要的现金流,以维持俄罗斯政治体系的活力并坚持与西方的斗争,克里姆林宫就会接受中国的要求。对中国而言,挑战在于管理美国对与俄罗斯做生意的反制措施的风险,例如对中国与受制裁的俄罗斯实体进行的任何交易或违反(俄罗斯)出口限制制度的二级制裁,但中国领导人希望,如果他们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不会完全违反制裁,他们将避免激怒美国,他们坚信,在当前经济衰退的阴影下,华盛顿不会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发起贸易战,只是为了打破俄罗斯的战争机器。
中国崛起与俄罗斯相形见绌
中俄关系现实困扰着莫斯科,甚至在战前,两国关系就更加有利于中国,许多俄罗斯官员——其中包括克里姆林宫的高级官员——都表示,他们担心在不改善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和提高俄罗斯经济竞争力的同时,更接近中国,将从战略上限制俄罗斯。然而,与中国的关系正在增长,在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之前,中国占俄罗斯贸易总额的10%,到2021年,这一比例将达到18%,在乌克兰持续战争的背景下,这一数字还将增加。
不难想象,在不久的将来,中国控制着俄罗斯一半的贸易交易,并成为通信、运输和能源生产等重要领域的最大技术来源,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将在俄罗斯拥有非常强大的影响力,并且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这种影响力。例如,中国未来可能会要求莫斯科终止与印度和越南的军事关系,并在南海争端和台湾问题上支持中国。
只要普京执政克里姆林宫,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裂痕就不会愈合,而且在普京下台后,这种状态很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将变成一个巨大的欧亚版伊朗,将变得高度孤立,经济规模更小,技术更落后,但对于中国而言,俄罗斯仍然非常重要,不容忽视。另一方面,中国将成为俄罗斯最重要的国际伙伴、最重要的出口买家、最大的进口出口国和不可或缺的外交伙伴,特别是在印度(与俄罗斯拥有历史渊源)日益走向与欧洲和印太地区主要民主国家结盟的情况下,如日本、澳大利亚和美国,至于克里姆林宫的旧统治精英,则痴迷于与华盛顿的冲突,随着北京转变为美国在国际上的主要竞争对手,它在中国手中将变得可塑。
中国将是这种转变的最大受益者,尽管它不会有朝一日使俄罗斯免于破产,也不会为俄罗斯经济的现代化提供切实的帮助,但它将尽其所能在克里姆林宫维持一个促进其利益的友好政权,通过购买廉价的俄罗斯自然资源,扩大中国技术市场,推广中国技术标准,并将人民币兑换成欧亚大陆北部事实上的区域货币。随着其影响力的增长,北京将能够从俄罗斯获得一项重要的让步,而这在一年前无法想象,即获得最先进的俄罗斯武器和设计,并享有进入俄罗斯北极地区的特权,并考虑中国在中亚的利益。
有关战地方面消息,克里姆林宫以放弃其大部分战略自由作为回报,以保护自己免受西方压力,这一趋势将在普京统治结束后继续存在。中国希望以所需时间更快的速度收获这一阶段的成果,可能会使情况复杂化,并将俄罗斯推向它,而这可能会引发俄罗斯国内的民族主义反应,并向普京施加压力,以抵抗中国,然而,两国关系的真正变化需要克里姆林宫希望以西方对俄罗斯的开放态度来摆脱中国的束缚,这两件事在不久的将来不会出现迹象。两国关系的真正变化需要克里姆林宫希望以西方对俄罗斯的开放态度,以摆脱中国的束缚,而没有在不久的将来发生这两件事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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