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号的沉没 它预示着新一代战争吗？
乌克兰战争在美国军方引发了一场关于出现什么可以被认为是一种新的战争形式的辩论，尤其是乌克兰击沉俄罗斯舰艇“莫斯科”号。乌克兰将战争重点放在了从陆、海、空打击俄罗斯发射平台上，并加强努力获取用于击沉船只、击落直升机和战斗机以及打击目标坦克的武器。关于这个讨论，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期间在美国陆军有过5次服役经历的前海军陆战队队员艾略特·阿克曼在《大西洋月刊》上发表了一份报告，回顾了这种新型战争的特点和后果。
1862年3月9日，在1861年至1865年的美国南北战争中，联邦的铁甲战舰“监视器”号与邦联的装甲战舰“弗吉尼亚”号对峙。联邦代表美国及其政府，而美国南部的11个州组成了所谓的联邦。经过4个小时的交火，双方都没有取得胜利，这也是军舰之间的第一次交战。一夜之间，全世界海军中的所有木船立即失去了价值（装甲船在那场战斗中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韧）*。
在近80年后的1941年12月7日，日本人袭击了美国的珍珠港港口。如果装甲船的战斗一劳永逸地结束了木船和铁船哪个更好的争论，那么由航空母舰运输的日本飞机一举击沉了美国舰队战列舰精英，则解决了军舰或航空母舰哪个更好的争论。
海军陆战队吸取“莫斯科”号的教训
珍珠港事件发生近80年之后，即2022年4月14日，乌克兰人用两枚“海王星”反舰导弹击沉了俄罗斯军舰“莫斯科”号。这一成功为世界上最大的军队提出了一个紧迫的问题：新的战争时代是否已经开始？经过20年的后911战争（专注于打击武装团体和非正规部队）*，美军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同行竞争上。五角大楼自冷战以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它正试图在这方面做出深刻的转变。今天，这种转变伴随着一场激烈的辩论。在这场辩论中，没有比海军陆战队中发生的事情更激烈的了。
2020年3月，海军司令大卫·伯杰将军发表了一篇题为《部队规划2030》的文章。这篇有争议的文章提出了一项重大重组，其信念为：“海军陆战队没有组织、训练、装备，无法迅速满足未来不断变化的军事行动环境”。这里的“不断变化的作战环境”指的是一场想象中的与中国在南太平洋的战争，但这种假设的对抗在许多方面类似于乌克兰发生的真实战争。
美国陆军以坦克为基础，海军以舰船为基础，空军以飞机为基础，所有这些都技术先进且价格昂贵，它们的核心是发射平台（在作战中发射武器的平台，例如航空母舰、坦克或导弹发射器）*。到目前为止，乌克兰独特的陆地武器不是坦克，而是“标枪”反坦克导弹，独特的空军不是飞机，而是“毒刺”防空导弹。正如“莫斯科”号船沉没所证明的那样，独特的海军武器不是船，而是反舰导弹“海王星”。
伯杰相信我们正处于战争新时代的风口浪尖。在《部队规划2030》一文中，他用粗体写下了这句话：“我们必须认识到远程精确瞄准、地雷和其他智能武器传播的影响，我们必须寻求创新方法来克服这些威胁能力。”他指的是乌克兰人用来摧毁俄罗斯军队坦克、击落直升机和击沉军舰的反发射武器。西方对乌克兰人取得的成功表示庆祝；俄罗斯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发射器上，乌克兰人则将注意力集中在针对俄罗斯人的发射器上。然而，我们在乌克兰所看到的情况也可能成为提高基于发射器的美军能力的前奏。
发射平台的世界
与俄罗斯军队一样，美军一直以发射器为核心。摆脱以平台为中心的战争观是一种资源挑战，也是一种文化挑战。成为没有飞机的战斗机飞行员、没有坦克的坦克车长、没有舰船的水手意味着什么？这将要求美国军方以及美国国防工业剥夺自己继承的军事能力，例如价值130亿美元的“杰拉德·R·福特”号航空母舰，转而投资新的、可能不太有利可图的技术，例如每台价值6000美元、可以消灭坦克的“弹簧刀”无人机。
裁军是伯杰将军战略构想的核心。几个月前，他宣布海军陆战队将缩减其部队规模，清理许多营、飞机中队、炮台以及所有同类坦克。根据伯杰的说法，海军陆战队将“在不获取额外资源的假设下运作”，并且“必须剥离某些能力，必须腾出资源用于发展新的必要能力”。
自从海军陆战队的新座右铭变成“为投资而裁军”以来，多名退役将军公开反对伯杰，高级指挥官之间出现前所未有的分歧。最突出的反对者之一是退役司令查尔斯·克鲁拉克将军，他说：“你正在裁军以购买大量仍然是纸上谈兵的武器。我们被描绘成一群过时、希望海军陆战队保持现状的老人，我们无法理解技术在战争中影响力，但这远非事实”。
否定克鲁拉克的观点是错误的，因为他的任期为海军陆战队打开了重要创新的大门，并奠定了让海军在后911世界作战的知识基础。克鲁拉克是为海军陆战队订购“V-22”的人，这是同类中第一架采用可倾斜旋翼技术的飞机；可用作飞机或直升机。另一方面，伯杰的战略是独一无二的。根据这一战略的看法，如果与中国发生战争，则需要在岛屿之间进行机动军事行动，60至70名训练有素的海军陆战队将携带致命武器进入南太平洋岛屿，用先进的导弹系统和其他远程武器瞄准中国海军。按照伯杰的设想，未来海上战争的胜负将取决于许多类似于击沉莫斯科战舰的战斗。
伯杰的批评者不相信这一点。“假设海军陆战队在不被发现和无需补给任务的情况下渗透到有争议的岛屿是不现实的，”克鲁拉克说，“你低估了中方的能力。美军能迅速开火和撤退的想法取决于海军陆战队的移动速度比中国导弹的飞行速度要快。毫无疑问，你会失去海军陆战队，你将无法撤离你的伤员和牺牲者，海军也不无法航行撤离伤员。”海军上将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40多年海军服役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南中国海度过，他相信伯杰的愿景。他说：“明天的军队看起来就像今天的海军陆战队一样。伯杰将军现在的所做的非常重要。”
海军陆战队的军事创新
海军陆战队面前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是，他们的武器必须在美国处于最低水平时做好充分准备。在1930年代，海军陆战队率先发明了两栖军事学说，该学说后来不仅为太平洋的跳岛战术铺平了道路，也为美国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解放欧洲的两栖登陆任务铺平了道路。根据斯塔夫里迪斯的说法，创新仍然是海军陆战队的核心任务。
因此，今天海军内部激烈的辩论不仅仅是内部政治争吵，而是未来几十年哪种战争形式将成为主导的辩论。21世纪是专注于发射器的战争还是基于反发射器的战争？
历史上此类讨论的先例比比皆是。在20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许多军队都接受了进攻主义，这基于当时的一个古老信念，即勇敢且训练有素的士兵总是战胜任何防御力量的一方。这个理论在拿破仑战争中被证明是正确的。然而，100年前，面对20世纪的武器，如机枪和后装步枪，进攻方法已成为最弱的战争形式。遗憾的是，那个时代的将军们并不接受他们对战争的理解已经过时，直到血腥的战斗发生，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马恩河战役和索姆河战役，无数步枪子弹在最先进的自动机枪的咔咔声中被发射。
曾参加过伊拉克战争的前海军陆战队士兵、现任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塞思·莫尔顿认为，今天的持不同意见的将军们无法理解技术如何改变了战场的性质，以及武装部队必须多快适应这一趋势。“当你看到乌克兰人按需购买的武器种类时，他们购买的不是榴弹炮，而是武装无人机、反坦克导弹、反舰导弹，”他说。
马奇诺防线的困境
但如果伯杰错了怎么办？如果他“裁军为了投资”战略最终以极端的眼光过度投资一场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战争怎么办？根据莫尔顿的说法，这主要取决于海军陆战队作为新思想的孵化器所扮演的传统角色，因为他们是武装部队中最精练的机构。莫尔顿解释说，“我们国家可以承受海军陆战队对一种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新型战争进行过度投资的代价，而我们国家不能承受的是海军陆战队对未来确实可能发生的新型战争的投资不足。”乌克兰的事件似乎验证了伯杰关于反发射器的军事观点，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证明了防御优于攻击的论点一样。
当然，某种形式的战争不会永远占主导地位，克鲁拉克指出：“我们需要小心，不要从乌克兰战争中吸取错误的教训。当你有一个好的措施，你发现对手下一步将采取的措施是设计一个反制措施，然后你回去发明一个反制措施，依此类推。”（这意味着乌克兰在那场战争中总结的东西可能会在俄罗斯从中吸取教训后不再适用）*
法国的“马奇诺防线”是一战结束后引入的最著名的反制措施之一，是象征国防霸权的地面建筑，但法国人没有考虑到由于某些发展，例如更先进的坦克和飞机模型的出现，以及结合武器的军事理论，短短20年内再次出现了不平衡，使得进攻再次在世界上的战争中占据主导地位。其结果是，德国在1940年6月发动了闪电战，突破了法国的“马奇诺防线”。伯杰和海军陆战队押注的是，反发射器的系统不会变成美国的“马奇诺防线”，在他们看来，它将成为保护一代美国人免于面临索姆河战役或军舰像“莫斯科”号那样被击沉的战役。
*译者注
本报告翻译自《大西洋月刊》，不代表半岛电视台编辑立场。